第58章 大軍開拔
一夜秋雨,多少樹葉飄落,又有多少人頭落地。
樹葉飄飄洒洒,落在地上,不過在水坑之中激起一陣漣漪,轉瞬即逝。
可是人頭砸在地上,便會激起一道水花,水花之中夾雜著血水,渾濁無比。
李松死了之後,洛陽城內竟然詭異的安靜下來,他的罪行被布告全城。
李景如今正是威望最盛的時候,城內百姓紛紛痛斥李松,將他斥之為邪魔。
李松的手下人里,不少人被直接處斬,毫不留情,只有少數人跟隨楊黎投降,得以保全自己的生命。
楊黎乃是李松的舊部,素來忠心,人人都將楊黎看成李松的分身,誰也不知道楊黎為何會背叛李松。
具體的原因,恐怕只有楊黎和李景兩個人知曉。總而言之,楊黎在一夜之間登堂入室,由一個不知名的副將,變成了僅次於李景的第二個實權者。
只不過他的地位遠遠不如李松,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就是一個聽話辦事的人,真正的兵權已經被李景牢牢掌控。
這一日的節度使官衙的氣氛格外特殊,李治坐在正中,可是洛陽城內所有官吏的目光都落在李景身上。
他交代了許多事情,便又對李治說道:「太子殿下,我等準備點齊大軍,出城殺賊,不知殿下可有異議?」
李治這個人本就以寬仁為名,這是往好聽了說,往壞了說,那就是沒脾氣,沒主見,沒性格。
他正常的時候都是這樣,更何況如今被黃天教的秘術折磨的不成樣子,一天到晚清醒的時候少,昏迷的時候多。
如今聽了李景說了一大堆,是半點也沒往心裡去,他揉了揉腦袋,只說道:「卿家自為之,何必報我?」
「是。」
顧肅等人的小院里,今天可熱鬧起來。
昨天大戰石進,辯機與顧肅都有虛透之舉,身體已然有了損傷。
若是以往,只能指望他們兩個緩慢養傷,能夠養成什麼樣,完全看運氣。
如今有了小女孩,她本就是葯原體,一身都是藥物,呵出一口氣,就能治療風寒等疾病。
這幾日,小女孩正在勤學苦練《濟世方》這本醫書,所學極多,常常感嘆道:「我若早得知自己是葯原體,或是獲得這部醫書,就能救下我的弟弟了,豈能被滿志那壞人害死?」
今日,她準備一展所學。
她令人在院子里架上兩口大水缸,水缸底下堆放了柴火,還沒有點燃。
他們幾個人又把辯機與顧肅扔在水缸裡面,直接點燃了底下的木柴。
小女孩按照濟世方中所說,往水缸裡面投放各種藥材。
最後,她又咬破手指,在每一口水缸裡面滴了一滴。
剎那間,水缸裡面的水沸騰起來。
水之所以沸騰,不是溫度到了一百攝氏度,所以沸騰,而是因為小女孩的這一滴血,引出了所有藥物的藥性,它們彼此衝突,又不停地融合,激發出更多的藥性。
這些藥性在短時間內衝突出來,將水變得沸騰。
顧肅漂浮在水缸裡面,他失去了雙腿,挨不到水缸底部。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大量藥性順著他的皮膚衝進他的身體之中。
只是這些藥性在他的身體之中逛了一圈,便又衝出他的身體,起到的作用並不大。
反觀另外一口水缸裡面的辯機,他的反應很大,周身亮起佛光,隱隱有誦經聲與歌唱聲傳來。
他在金光之中端坐,身軀漸漸變化,隨著他頌念《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身體竟然變得同藥師佛的雕像一樣。
藥師佛面相慈善,儀態莊嚴,身呈藍色,左手持寶物,右手結佛印。
那些藥性順著寶物與佛印進入了辯機的身體之中,他蒼白且乾癟的身體果真康復過來,恢復了正常模樣。
治療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李景這才派人通報:明日大軍離開洛陽,直奔北邊的溝壑大坑之中圍剿張寶。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李景非要這樣做。
張寶神通廣大,他們幾個人對付張寶手下的石進尚且如此吃力,若是遇上張寶本人恐怕毫無勝算。
對付張寶,便是百萬大軍亦是沒有用處,況且城中之軍連番作戰,已經是疲累之師,如何能夠成事?
他們雖然不解,可是命令已經下達,他們只能配合。
第二天一早,小女孩推著顧肅,走在了人群之中。
「她也跟著去?」高陽見狀,問向顧肅。
「我不讓她去,她也不聽啊。」顧肅無奈道。
眾人上了新的馬車,這輛馬車更加寬敞,前有雙馬拉動,更加平穩與舒適。
洛陽之外的活屍軍團已經被剿滅乾淨,城外空空蕩蕩,地上都是屍體,也無人收斂。
牛家倒是趁機承包了這個工程,節度使官衙負責出錢,牛家出人出力,在城外鋪上乾草,倒上火油。
一把火下去,整個洛陽城被陷入火海之中,黑煙衝天而起,城內的人都不敢出門。
就是在這樣的混亂之中,李景命令楊黎率領五萬精兵出城作戰。
這五萬人乃是混編而成,裡面有直屬於李景的節度使官衙兵丁,還有跟隨李松作亂,最後投降的士兵,也有一直在金庸城中無所事事的士兵。
他們被混編在一起,相互制衡,保證了這支隊伍只屬於李景一個人控制。
楊黎只是名頭上的控制者罷了。
這處溝壑大坑形成已經有好長時間,每天仍在以一公里的速度蔓延擴大,用不了多長時間,它就能比北邙山還要長。
隨著它的擴大,不知道多少村莊被它吞噬,許多百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園和土地。
若是以往,自然有朝廷賑濟災民,李景身為節度使,必定會善待百姓。
可是如今李景尚且自顧不暇,只能向牛家這樣的富豪購買糧食度日,養活洛陽一百萬人尚且勉強,至於城外的人,實在已經超出了他的應對能力。
大軍一路北行,大量失去住處的災民卻在向南,他們得知洛陽之圍被解,紛紛投奔而去,試圖活命。
顧肅等人在馬車上看著,只覺得這些人可憐。
尤其是高陽,她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加上前段時間在懷州遇到的何斌,何斌的話至今還在她的耳邊回蕩。
「我大唐貞觀盛世,可比漢之文景之治,如今卻要完了嗎?」高陽淚流滿面,好在辯機多次勸說,這才好轉。
沒過一會兒,楊黎騎著高頭大馬走過來,在馬車旁邊說道:「公主,法師,我們距離目的地很近了,如今已經可以望見那一處溝壑。」
對於楊黎這個人,他們幾個都捉摸不透,為何突然背叛了李松,改投李景門下。
所以,顧肅只說了一聲好,便不再言語。
車廂外面,楊黎的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面,讓他好不自在,不由得哼了一聲。
楊黎命令道:「所有人跑步前進,在旗山上紮營!」
顧肅身在馬車裡面,聽見這話,反問道:「為何要在山上紮營?這不是取死之道嗎?你沒聽過揮淚斬馬謖的故事?」
楊黎裝模作樣,哈哈一笑:「自然聽過,只是我們這一次面對的就是一幫活屍而已,他們哪會行軍布陣?別說駐紮山上,有利於防守,便是背水紮營,他們也不會把我們我們怎麼樣。」
人家是將軍,雖然是剛剛被李景提拔上來的人,可是到底是內行。
顧肅就是一個外行,對於行軍打仗從來知曉,一聽楊黎這樣說,也不好繼續說什麼。
五萬大軍很快登上旗山,楊黎果真是經驗豐富的將軍,他指揮士兵在旗山之上各個險要位置設下層層阻攔,又在隱秘之處增添了數不盡的暗崗與明哨,它們相互交疊,已經將旗山把守的水泄不通,
旗山之上,旌旗招展,軍帳連綿,彷彿一位兵家大師正在此處布陣一般。
顧肅被小女孩推著,在營寨之中逛了一圈,見此處把守嚴密,沒有什麼漏洞,他這才放心下來。
這一次,他還發現自己的名聲不錯,聲威大震,尤其是最近這一場發生在洛陽城周圍的戰鬥,讓他這個驅邪大法師的名聲在軍中傳播的很是迅速。
不少士兵都說,只要有顧肅這個驅邪大法師在,便是張角來了,他們也不怕!
對此,顧肅只能回以尷尬的笑容。
小女孩推著顧肅來到旗山最高處,這裡登高望遠,還能看見洛陽城,它宛如一塊巨大的黑山,坐落在這片中原大地之上。
而在另一個方向上,卻又有一道巨大的溝壑,彷彿仙人戰鬥造成的餘波一樣,將大地撕裂,露出黑乎乎的一片。
它縱橫東西,由南向北張望,只能看見黑色,根本看不見大地的另外一端,彷彿這裡已經是天地的盡頭一樣。
溝壑崎嶇,可以看見溝壑之中的山崖上開鑿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洞窟,這個洞窟排列緊密,彷彿蘊含著某一種規律在其中,只是如今距離尚遠,看的並不真切,無法得出準確的結論。
顧肅望著這處溝壑,以及裡面的洞窟,喃喃自語道:「恐怕又要有一場惡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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