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是在誇我好看嗎?
夜,悄然而至。
弦月如勾,幾許星光稀疏,繁華的街道顯得冷清異常。
單薄的月光下,似有幻影掠過屋瓦,又隱於黑暗之中。
此時張府的某個院落里,一個黑影推開窗戶,極其熟練的翻身而入。
可下一刻,房間內便傳來一道清脆的破碎聲。
張錦雲警惕地睜開了雙眼,隨後裝死似的,翻身不去管那聲響。
黑暗之中,一聲低沉的笑響起,語氣有些無奈。
「錦雲你下次莫要放機關了,擾了你自己的清夢。」
張錦雲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悶著不說話,心裡卻想著這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進別人房間還這麼理直氣壯的,真就給他臉了。
屋內許久不見動靜,花無咎站在窗旁也沒什麼動作,只不過目光從未離開床上的某人。
就這麼赤裸裸的,肆無忌憚的盯著。
下一刻,床上的人終於忍不住了,一掀被子坐了起來,滿目怒氣。
「大半夜的你不睡我還要睡呢!是不是閑!」
他越忍這人越是得寸進尺,實在招打!
花無咎在夜裡也能看得分明,見他一副被擾惱了的模樣竟還笑得出口,語氣無辜地說道:
「白日里咱們不是說好了,晚上再談嘛。」
「錦雲不來找我,便只有我來找你了。」
張錦云:......
他突然發現和這人說不通道理,緊了緊眉頭,最後竟被氣得沒了脾氣。
花無咎只覺得他的表情一變再變,十分有趣。
「你想談什麼?」
「皆可,我不常同人談話,錦雲你就照顧照顧我。」
張錦雲嘆了口氣,想說自己不也是。
不過想起前世兩人為數不多的談話,好像確實是自己說得多一些,他一直是冷著臉站在一旁。
那時皇上龍體康健,四王爺與太子也是兄友弟恭,幾人時常一同商討國事。
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真就應了『物是人非』四個字。
「我今日聽了一件趣事,可要講與你聽?」
原本還在回憶中的張錦雲,突然被面前的人打斷,一時有些恍惚。
他目光有些迷茫,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何事啊......」
花無咎突然一愣,不自覺的緊了緊喉嚨,只覺得唇口乾燥得很。
「咳,也也不是什麼特別之事,只是聽說那慕家小姐入了於大人的眼,你說有不有趣?」
張錦雲看了他一眼:「你是特地來尋我開心的?」
「誒錦雲你怎能如此誤會我呢?我這不是特地來恭喜你,得償所願嘛~」
花無咎語氣誠懇,但笑得卻有些欠揍。
他上前兩步作勢想坐在床邊,張錦雲眼疾手快一掀被子阻止了他的動作。
「話談完了,請回吧。」
「恩?」
花無咎被他高傲的表情逗得一笑,心裡拿他也沒辦法,只能故作可憐道:
「錦雲你這睡了和尚忘了粥的做派,當真與那賊喊捉賊的於大人一模一樣,真是難為我還親自......」
「什麼賊喊捉賊?」張錦雲一下就聽出了重點。
「哎,不就是那於謹負心漢一個,人家慕小姐半夜與他相會,最後卻被認作賊人抓了起來,錦雲你說這於大人是不是負心漢?」
他饒有興緻的看著他,說的話也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張錦雲沉默了片刻,細細品了一番才回過味來。
於謹不是這樣的人,這點他還是確定的。
「是那慕萍兒想高攀,還是慕家想賣女求榮?」
「你不認為是那於謹見色起意?」
「他......」張錦雲剛想說他不會,但卻神魔鬼差的閉了嘴。
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自己若說了這話,花無咎一定會生氣。
如此篤定,他也感到意外。
花無咎:「恩?他什麼?」
「......於大人既是奉命前來,自是不會因兒女情長壞了大事。」
「恩......一語道破,錦雲果真聰明。」
花無咎誇著他,自己卻一副驕傲的模樣,成功惹得張錦雲一記白眼。
「想來那慕萍兒也是追悔莫及的。」
「恩?為何?」
張錦雲看了他一眼,語氣莫名:
「若見過你的尊容,她定會如那美妾一樣,棄於謹而投入你花大人的懷抱。」
「哈哈哈哈,錦雲你是在誇我好看嗎?」
花無咎滿臉笑意,彷彿真聽不出他話里的調侃。
「不過在我眼裡,錦雲自是要比我好看千倍萬倍的,錦雲你莫傷心。」
張錦云:......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會傷心了?
再說這種幼稚的比美,自己一個男子在意什麼!
他嘆了口氣,發現自己已經無語到不想接話了。
「還不走?」
他保證再和這人多說一句話,自己一定會出手揍人!
花無咎:「錦雲你怎老想著趕我走呢?」
「漫漫長夜,我若走了,你一人豈不是孤單得很?」
張錦云:「也比耳邊聒噪強。」
他一拉被子便躺了下去,翻身用後腦勺對著他,也不再理會某人故作傷心的目光。
也許是沒什麼防備,不一會張錦雲睡意襲來,呼吸均勻的閉上眼。
而他身後的某人,在床邊站了許久,確定他真的睡著后才悄無聲息的退出房間。
「督主。」
「處理乾淨,別讓那些蒼蠅打擾他。」
「是!」黑衣人壓低聲音,恭敬回答。
「給太子的信如何了?」
「已送到太子手中,尚未答覆。」
話音剛落,便見花無咎輕微皺了皺眉,黑衣人趕忙跪下等著命令。
方才他一直守在屋子外,自然也聽到了自家督主說的話,震驚的同時更不敢再過多言語,就怕督主想殺人滅口。
「既然如此......」
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黑衣人立馬繃緊了神經,心臟如鼓聲砰砰狂跳。
「那便給他再加把火。」
?!
「是!屬下這就去辦!」
反應過來的黑衣人瞬間鬆了口氣,逃命似的掠出了院子。
花無咎回頭看了一眼房間,方才冰冷的眸光緩緩柔和下來,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這一次。
他不能再行錯一步,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敢承擔這樣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