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歲未宴，時尤未央 第二十五章 皆大歡喜

此刻，我和她曾經的婉約而纏綿的情愛，隨著這封信消失殆盡了吧。溫柔而熱烈的愛戀盪為虛無，遺留的只有無盡的悱惻，演繹著世間離別的悲壯和凄美。

我們曾經的海誓山盟，我說要永遠和她在一起，現在想想是多麼的可笑啊。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生離死別都是人生大事，凡夫俗子又怎麼能決定。我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這句話是那麼的輕薄蒼白無力。

初遇時的心中悸動，告白時的欣喜若狂，分手時的心如刀割，這便是愛情劇本的常規進程嗎？路采楓，難道我們就真的到此結束了嗎？你總說我們的距離是你我最沉重的負擔，把你壓得崩塌，踹不過氣。

當樹葉飄落進房間，這會是樹的眼淚嗎？它會感覺到痛嗎？樹葉在風中飛舞，我的淚水何嘗不是在心中起舞。

「阿航。」佑港在身後叫我，「我剛看到采楓拉著行李箱回家了。」

「你們是結束了嗎？」

「嗯。」

「她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去把她堵截回來。」

「不必了。」

「你如果太在意她的話，就大聲哭出來吧。」佑港輕輕的拍打我的肩膀，我的內心更加心酸錐心，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此刻的我多麼希望我是一個孩子，沒有玻璃破碎的心，沒有痛苦的眼淚。

那些屬於我和她的回憶正在逐步凋零，那個刻著我們彼此名字的夏天正慢慢破裂，暈染了此刻的天際。

晚上在電腦前填志願表的時候，我像一座泥塑木雕一樣呆坐了很久。最終還是第一志願填寫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其餘志願也是北京或者上海廣州的大學。或許，我們真的緣分已盡了吧。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那就到此結束吧。我累了。你總說你追不上我的腳步，何嘗不知我也跟不上你的背影。

「佑港，你填寫了哪些學校？」我問佑港。

「第一志願肯定是廣體。然後後面志願我填了山東，西安，河北等。」

「肯定能考上廣體的。我相信你。」

「你也是！北航之子!」

「什麼鬼形容詞。」

「哈哈哈。」

班級群裡面他們都在討論填志願的事情，班主任也在盡心儘力的給各位同學答疑解難。

「世豪，你考了多少分？」

他發了一個沮喪的表情包過來。

「嗚嗚，航哥，我可能真的要復讀了。」

「什麼？我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啊。」

「我考了405分，嗚嗚。」

「雨辰考了多少？」

「380。」

「這麼低啊。那你們有想好要填什麼大學了嗎？」

「她想考無錫學院，或者臨沂大學，或者可以沖一衝西南醫科大學。」

「那你呢？」

「我分比她高，和她差不多，我就借她的志願來抄就行。她能錄我也能錄。」

看來真是一對讓人艷羨的情侶。總有人支持你的決定，想你所想，愛你所愛，就算喊對方全名，在其他人面前打打鬧鬧，其實他們卻是蘊藏彼此心底的那個人。

八月，匯聚著火的色彩，書寫著青春洋溢、熱情奔放的新篇章。我打開招生信息網查閱，終於看見北航從投檔中變成正式錄取。這三年來的痛苦與辛酸，拼搏於煎熬總算沒有白費，在這一刻，已經心滿意足。

我打電話給佑港，每一聲鈴聲都是我忐忑的震顫。

「佑港我錄取了，你呢？」

「我也錄了，哈哈哈。」

「恭喜你呀。」

我倆終於放下了懸置已久的巨石。我又迫不及待的給世豪他們發微信，他倆並不能考上同一個學校，世豪錄了第二志願，雨辰錄了第三志願，好在都在江蘇。周末一小時就能到了，也不算太遠，也算半個慰藉。

那麼采楓呢？她考去了那裡？依然是地方性支教嗎？我好像並沒有她同班朋友的聯繫方式，對她的朋友不太熟悉。

我發信息給趙亦，問她是否知道。兩天後才得到了不清楚的回答。

難道，連普通朋友也不願意做了嗎？就這麼對我避之若浼。

得知我考上了北航，我們家人決定擺個升學宴宴請親朋好友。爸媽早已早早從廣東趕回家，出嫁的兩位姐姐也從外地回來。還有各個親戚。我在同學群里也遍邀曾經的中小學同學，大家都喜氣洋洋，其樂融融的參與我的升學宴。

爸媽和家裡長輩高興地不得了，因為我成了他們的驕傲，這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

「阿航。」我看到柵欄門口有個熟悉的人影對我微笑。

「幕澤？」我驚喜若狂。趕緊跑出去給他個擁抱。

「好久不見，進來過得好嗎?」

他變得滄桑許多，眼裡曾經的叛逆早已消逝，取代的是成熟穩重的老成煉達，身上的少年感也蕩然無存，他的言行舉止流露的儘是青年成家立業和秉節持重。

「我過得很好。我得知你考上大學，我就特地從福建趕回來了。」

「謝謝你。」

「對了。我回家的時候遇到顧靈薇了。她過得非常滋潤，倒是……」

「她有男朋友對嗎？這個我知道，初中畢業后我就和她再無糾葛，和平分手了。或者說我們其實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哈哈哈。」

「不說她了，咱們進去喝酒。」

「你這次回靈海待多久啊？」

「我回來是為了看你，我定了下午的火車，一個小時我就回福建了。」

「這麼著急啊。」我突然有點情緒低落，多年未見的同窗好友還未來得及敘舊暢談，就又要匆匆離別。

世豪他們此刻也到了。「航哥，恭喜呀。考入名校。」世豪調皮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給我遞上了他的賀禮。

「航哥！」

「展然，你終於來啦。」兩年不怎麼和展然近距離接觸了，他臉龐一貫的硬朗黑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發現他瘦弱了很多。穿著一件單薄的淺藍色短袖，趙亦小鳥依人的貼在他的身邊。

「走，咱們進屋聊天。」

我給他們沏茶，切水果，「你們啥時候開學啊？」

「九月。你呢？」

「我也差不多啦。」

「航哥你是真的牛啊。985大學，還是北京。估計是我這輩子夢寐以求也考不上的大學。」展然說。

「其實也還好吧。」

「怎麼沒看到嫂子啊，她去哪裡了？」世豪疑惑的問。

「世豪。」佑港示意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就說嘛。不是我對她成見大。她這個人性情孤僻，喜怒無常，一看就很不靠譜。」雨辰憤懣不已。

「好了。酒席就開始了。咱們入座吧。」

「來，航哥我敬你。祝你學業有成，前途遠大！」

「世豪你也是。祝你學習進步，財運亨通。」，我又轉向其他人，「祝大家前程似錦，出類拔萃！」

「幹了！」

「大家乾杯！」

酒過三巡，大家一邊行酒令，一邊嗑瓜子，吃花生米下酒菜。宴席過半，大家喝得醉醺醺的。

酒席散去，我出門送幕澤回福建之後，我們便決定上樓頂看夕陽，唱歌聊天。今天過後，各自就天涯海角，各安一隅了。

「我好想暴富啊！」雨辰發酒瘋大喊。

「我也是！我好喜歡你！」世豪臉蛋紅撲撲的，含情脈脈的看著雨辰，靠近她的臉瞳，情意綿綿，對她肉麻告白。

「楊雨辰一直愛張世豪！」

「隨時隨地撒狗糧，服了都。」凝梅吐槽，然而展然和趙亦坐在後面談情說愛，更是如膠似漆。

她是他的實維我特，他是她的碧海藍天。他們四人都經歷過恩山義海，都能至死糜它，只有我，有始無終。

暑假臨近結束。我前往高鐵站。

列車行進，我拉著行李箱，站在站台上。

望著遠方的人。

好久才能擠出一句話。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