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第二十六章 初見
我叫路采楓。1999年,我出生在蒲川的一個山村茅屋。當時為了躲避計劃生育小組的圍追堵截,我媽和村裡幾個婦女躲進深山老林里蜷縮了一晚,還是被搜查大隊緝拿。我媽把我藏在一個酸菜桶里,逃過巨額罰款一劫。她自己則強行被當場結紮。
因為我奶發現我並送到村醫處救治及時,否則差點窒息而亡。但是也一併落下了心肺不好的毛病。
從小到大我便是被欺負凌辱的對象。我的同桌叫徐嘉琪,名字和人截然相反,魁梧健壯,氣壯如牛的女胖子,她的屁股蹲能直接把男生坐散架。
有一次她大發雷霆,直接掄了我一掌耳光,噼啪一聲,我臉上火辣辣的疼,感覺耳朵也嗡嗡作響,兩眼眩暈。她的好夥伴也助紂為虐,跟她狼狽為奸,為非作歹。經常拿小刀切碎我的橡皮,掰斷我的鉛筆,把我的作業本塗畫滿目瘡痍。就連我的頭髮也未能倖免,每次都用口香糖黏住蹂躪,我只能含淚剪掉。
我也想反抗他們的奴役壓迫,但是她們威脅如若我告狀便放學,找個僻靜的地方群毆我。班主任能在上課庇護,校外自然是鞭長莫及。我便忍氣吞聲這種煎熬過了好幾年。直到我遇到了他,我的生活才翻天覆地的改變。
小學四年級的國慶假期,我爸媽從廣東回來,帶我去了風車嶺遊玩。傍晚夜幕降臨,我看到有一隊朝氣蓬勃的男生,帶頭舉著彩旗的那個是那麼的俊逸瀟洒,一時看得入迷,我和爸媽走散了,我直接摔進了一個泥坑中,加上雜草叢生,茂盛高大的草直接掩蓋了我。
膝蓋直接擦破,還扭傷了腳。我一瘸一拐的想要爬上來卻是無濟於事。當時他就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個男孩,像是我的光,帶給我希望,那一刻寸陰若歲,一眼萬年。
他把我抱起,攙扶我起來。他的眼眸是那麼的炯炯有神,彷彿蘊藏著萬千星辰。
「你的腿還能走動嗎?」
「扭傷了…」
他彎腰蹲下,竟然示意背我。我攬住他的脖子,他的肩背是那麼的寬闊溫暖,讓人滋生安全感,即使前方夜路漆黑一片,我也沒有害怕。
回到鎮上的時候正好遇到徐嘉琪,她看著他一臉漠然冷酷,凶神惡煞的樣子,以為他是我哥,再也不敢欺負我。
我特別遺憾的是,沒能問到他的名字。以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沉湎於當時他的溫暖肩背難以自拔,卻又虛無恬淡。
14年我考上靈海中學的時候,我奶奶高興極了。除了我爸媽寄回來的錢款,她還到集市上賣了家裡養殖的兩隻鵝和幾袋米糠。她吆喝了一天,米糠終於賣出去了。得了一百多塊錢。
正逢家裡樓頂漏水了,沒錢修繕,本來打算拿這筆錢修樓頂的,因為不修的話一到下雨房間就會一片汪洋,濕噠噠的。為此奶奶又上山去摘荔枝,用簍楄擔到城裡去賣,賣了十天才得了兩百塊錢修樓頂。
她攥住著錢,錢已經變得皺巴巴的,把錢遞到我手上,我讓她留一點。
「老婆子在農村哪能用著什麼錢。」
看著她滿臉皺紋,雪鬢霜鬟,手也是遍布瘢痕。我拿過錢后,跑到房間,躲進被子里大聲哭了出來。
奶奶把我送到車站,顫抖的手握緊了我。「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奶奶,您快回去吧。」
待我上車后,她依然久久未轉身離開。公交車駛離,直到化成天際白點,我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用手捂住嘴巴,眼眶泛紅,眼淚唰唰往下掉。
到了靈海,我以為多年前的那個小男孩我再也不會有緣分跟他相遇,沒想到冥冥之中機緣巧合,我又碰上他了。
但是這麼卑微的我,真的有勇氣踏出跟他相認,甚至表露心意的這一步嗎?他還會記得當初邂逅相救的那個小女孩嗎?
傍晚的風一陣陣的吹拂過來,我站在窗檯感受這個天朗氣清的風景。
「采楓,你在幹什麼呀?」趙亦把她的小腦袋瓜探了過來。
「沒幹什麼。我在看外面。」來到陌生的新環境我還是挺羞澀忸怩的,支支吾吾的回答她的話。雖然有點不知所云,但她應該能聽懂我的意思。
晚自習鈴聲響起,此刻的他和他的好兄弟上到教室。原來是他。
曾經那個騎著單車舉著彩旗的少年,沒想到都這麼器宇軒昂了。
至於我多年心心念念的那個男孩,他此刻就近在咫尺,比肩而立。他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背心,黝黑小麥色的皮膚,手臂的青筋凸起,他笑起來如沐春風,眼裡皆是對待朋友的萬般柔情。也走進了我的心裡池潭,盪起萬千漣漪。
隨著班裡新同學紛紛湧進。班裡瞬間嘈雜混亂吵吵鬧鬧的。七點的時候,班主任讓我們全體集結足球場參加開學典禮暨軍訓大會。
旁邊的女生遇到新生活的喜悅,嘰里呱啦嘮嗑個不停。我覺得厭煩,便索性戴耳機聽歌。
沒想到此時竟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瞬間震驚,驚愕不已。
是上帝之神在眷顧我嗎?他正眉開眼笑的站在我的面前,在微風中更覺他的陽光帥氣,聚光燈把他的俊俏臉龐勾勒得有稜有角。他活蹦亂跳的樣子像極了鄰家大男孩。
「你好同學,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路采楓。」
然後他便跑了。我便問趙亦。
「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誰?」
「剛那個男生。」
「哦,黃佑港。」
第二天軍訓結束趙亦拉著我去食堂吃飯。她的熱情洋溢實在太讓我驚喜過外了。就是午餐高峰期,食堂內人頭攢動,沸沸揚揚。旁邊經過一個咆哮如雷的男生,我一個躲閃不及差點被撞翻。這場面實在是太過繁雜,我便想逃離,想等到人少的時候再來。但被趙亦一把抓過,只好跟在她的屁股後面排隊打飯。好不容易打完飯菜,找位置也是一個難題。
食堂內擁擠不堪,哪裡還有空位。但我卻看到人群中他在向我們招手,是幻覺嗎?
趙亦便拉著我走過去,坐下。我坐在了舉旗男生的對面。黃佑港卻一直狼吞虎咽著,估計是今天太勞累太餓了。
他迅速扒拉著飯盆,動作敏捷乾脆,不一會兒就吃完了。他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吃飯不停地吧唧著嘴,可愛極了。
吃完飯後,回到寢室休息。然後我們便繼續在樹蔭底下等候下午的訓練。我發現黃佑港正往僻靜小角落走去,他這是要幹什麼。
我便起身觀察,然後身體不聽使喚,也跟了過去。
他正依靠在牆壁上抽煙,另一隻手揣在兜里。拿煙的手指因為抽煙的緣故已然發黑。遍地飄落著梧桐樹葉,此刻的他像是一個安靜的少年。
「是你啊。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就看到你過來抽煙。」
「你也要抽嗎?」
「啊不是的,你誤會了。」
他此刻在陽光的照耀下是那麼的溫馨。這是屬於我們彼此兩個人獨處的時光,多想時間定格凝滯在此刻。
我內心的小鹿不停地亂撞,我要在此刻告訴他屬於我們兩個曾經的童年秘密嗎?我的大腦意識分成兩派,在糾纏對決著,讓我躊躇不定。
最終還是鼓足勇氣向他詢問。
「黃佑港。你還記得四年級在風車嶺救過一個女孩嗎?」
「是你?」
「嗯。」我的內心激動不已。我終於敘述我倆的過往了,而且他不曾忘記。我高興的內心爆棚。
「沒事,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他掐滅煙頭,離開了。只要他還記得,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喜上眉梢,心裡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