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歲未宴，時尤未央 第八章 我心匪石

很快便到了月考。月考過後，我拿著成績單趴在桌子上一籌莫展。英語那90分的成績實在鮮紅刺眼。窗外知了蟬鳴叫愈發讓我心煩意亂。

當天晚上卻停電了。同學們先是驚嚇到，然後尖叫呼喊，然後慶祝不用自習的喜悅和來之不易的暗黑party，驚喜欲狂。

整棟樓像是地震一樣，攛哄鳥亂，各種手機電筒照射，呼喊嘶鳴。

展然拿出飛行棋，大家嗨到極點。突然一個女生大聲尖叫劃破夜空。

「啊！——」

「有老鼠啊！」被嚇破了膽。

「啊——」其他女生也是魂飛魄散。於是男生們齊心協力，用電筒採光，拿起掃帚，掄起凳子，把教室里的老鼠圍追堵截，最後終於亂棍打死。

我注意到采楓也是驚魂不定，於是站在她旁邊，希望她能安心。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展然緊緊抱著趙亦。

「展然，注意收斂，老師可能隨時上來！」我拍他但他似乎沒注意到。

果不其然，聽聞尖叫聲的班主任救駕來遲，卻撞見了擁抱在一起如膠似漆的展然和趙亦。

他倆被闖進來的班主任嚇得猝不及防，才急忙分開，試圖狡辯。

「老師，我…」

「你倆來辦公室一下。」

我和佑港擔心他倆會不會被班主任訓斥得狗血淋頭，也跟了下去偷聽。

「楊展然，趙亦你說說你倆怎麼回事？高中時期是嚴禁談戀愛的！而且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不覺得傷風敗俗嗎？你是想讓學校領導給你們記大過嗎？還是留校察看？」

「老師，我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罪犯說他知道錯了，警察會原諒嗎？從現在開始，你們不準再在一起，明天我打電話給你們家長，叫他們來學校一趟。好了，回去吧。趙亦留下。」

然後展然就出來了。

「活該，叫你不聽我的話。現在雙方家長見面了吧？」我說。

「哈哈哈哈。」佑港忍不住。

展然委屈得像個孩子。

辦公室里老師繼續說，「趙亦啊，你的成績是要衝刺211的人啊，你怎麼能不顧自己的前程，荒廢自己的學業呢？你怎麼對得起你的家人，怎麼對得起循循教導你的各位老師。」

唉，原來是展然高攀了。

第二天，雙方家長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喝茶，結束后，然後他媽媽就勒令展然不許再接近趙亦，不許再動歪心思。回到寢室之後，他在一旁痛哭，至少，他們算是結束了。

放學的時候，我們本來打算去打羽毛球，然後趙亦見展然也去，就拒絕了。采楓也不打算打球，我便邀請她，讓她勸解趙亦，她倆才一起來。或許是班主任下的葯太猛了，他倆一見面就又吵了起來。誠意覺得耐煩就走開一邊打遊戲去了。佑港趕忙去勸架，就只剩我和采楓在網球架上，一人坐在一邊。

運動場上滿是生龍活虎的同學，跑道上動如脫兔，足球場上叱吒風雲，單雙杠處翻山倒海。我倆就靜靜地看著，實在是尷尬極了。

「裴航，我能跟你聊聊嗎？」采楓突然開口。

「可以啊，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知道你是和黃佑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小時候你們兩個我都見過。」

嗯？我怎麼沒有印象。

「我是蒲川的，小時候你們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在風車嶺遊玩，然後我當時就看到你倆了，准卻的說我先認識的你，那時候你騎著自行車在水庫堤壩上，迎著夕陽意氣風發，我當時就在想，為什麼會這樣的翩翩少年。我光顧著看你，然後就和我的家人迷路了。」她說著停頓了一下，望向夾雜在吵架的他。

「是黃佑港，」她眼裡蘊藏著美好，「傍晚的時候我害怕極了，你們也全部走了，我一個人在荒山野嶺走不出去，我就在那哭了好久，恐懼又后怕，是他出現了，他就像黑暗裡的光，是我的夕陽希望，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他就是我這一輩子要守護的人。」

「他確實很好。」

「後來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他。所以高中還能在碰見他我是真的開心和激動，我說我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然後我就多次跟他表白，他還是一一拒絕了，我就知道了，他永遠不會喜歡我。以前也是，以後如初。」

「那麼…」，我實在是緊張極了，「我可以嗎？」

「我不知道。對不起，請給我一段時間。」

「好。」

或許在她的生命里，我是轉瞬即逝的星光，微弱渺小，佑港才是她心中的太陽，照耀大地，代表著光芒萬丈。我的好佑港給了我溫暖，給了她希望。

期末考試來了，代表著分班考試。窗外大雨沙沙地下，像透明的銀針，從天上掉落，裝點千山萬壑，又似璀璨的珍珠，紛紛而落，鑲嵌著綠野大地，萬千樓台。

踏著考試鈴聲奔赴考場而去，同樣遇到焦慮急不可耐的采楓。

「采楓你怎麼了。」

「雨下得太突然了，我沒帶傘。」

「你用我的吧。」

「那你怎麼辦？」

「我考場就在隔壁，不用淋雨。」

「好，謝謝你裴航。」

「快去吧。快遲到了。」望著她撐傘離開的背影，我也轉身穿梭進了雨簾中。抵達考場時，我幾乎全身濕透。

「怎麼都淋濕了。」監考老師擔心的問詢關懷我，然後給我遞了一杯熱水和一條幹毛巾。雖然我從未見過這個老師，但她心地善良，是真的讓人感動。

「唉，下雨天讓人受苦。」

但其實，雨，有滴滴答答的纏綿，喜歡雨天洋溢的清香氣味，喜歡聽著雨想著她。即使她未曾回應。我想在雨後尋找彩虹，渴望從五彩斑斕中寓意祝福未來能夠絢麗多彩。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考試結束后，就填了分班表。

「采楓，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我物理化學不太好。」

「哦。」那麼，我還能在拼搏一次嗎。命運會眷顧我嗎？

要不在試試吧。就這麼定了。於是我在文科意願表上寫了我的名字。

佑港看到了，把我拉到陽台。

「阿航，你瘋了嗎？」，他怒氣沖沖，「你選理科能衝刺好的一本甚至211，你選文科二本都不保！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爸媽啊？他們還在努力打工賺錢，你就是這樣對待他們的嗎？還有我們，你想要看到我們滿眼失望嗎？」

「對不起。」

對不起，我確實衝動了。我怎麼就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我忘了我的家庭需要我去改變，我爸媽還在辛苦打工，我奶奶佝僂著在家，還有我姐我弟，我的好兄弟，他們每一個人，他們都期待著我前程似錦，成人成才。

於是我便回去刪掉名字，選了理科。

或許，緣分已盡吧，倘若以後再無相見機會，就此別過，珍重吧，路采楓，我曾經愛過你。

暑假來臨。我們打算去電影院看《終結者5》和《蝙蝠俠大戰超人》。展然高興的買了三桶大爆米花。看完電影又去海吃海喝了一頓。最後決定去體育館踢足球。

我們進更衣間換球衣。我和佑港穿的皇馬白色球衣，展然穿的尤文圖斯。穿好以後就拿著足球開心的跑到足球場。

四下門可羅雀，只有零星散步的家長帶著孩子和聊天的情侶。然後就遇到了衛嘉義。

「主席好，要一起踢球嗎。」我熱情邀請。

「我不太會踢球，副主席真是多才多藝啊。哈哈哈。」

「沒事，就隨便踢就行。」

「我看見你們有時候把球踢得很高，那是什麼招數？」

「那個叫大腳球，來我教你。」於是我用力將球徑直踢飛，大概有三四層樓這麼高。

「哇這也太酷炫了吧。」

「中看不中用罷了。又不能射門。」

然後我們就開始踢球，佑港一招馬賽迴旋過人，我攔截不住，他正腳背凌空抽射，直接進球。

「不打了，累死我了。佑港這人太變態了，全是他進球。」

「哈哈哈哈哈，抱歉啦，我足球校隊不是吃白飯的，降維打擊罷了。嘿嘿。」

瞧瞧這凡爾賽口氣。

踢完球后打算回家。江邊吹拂著清爽怡人的風，讓人心情大好。我們在路邊買了兩塊錢一碗的冰爽桂花湯，怡然自得。

烈日杲杲，暑氣熏蒸，炎熱得讓人倍感煎熬。一行四人便決定跳江游泳。脫光衣服之後，就幻想自己是中國跳水夢之隊，啾地一聲跳進江水之中。江水清涼暢快，肌膚飽滿呼吸著，幾個人在水中打水仗。沒想到洗完澡發現足球被偷了，真是多災多難呀，展然難受得哭了一陣子。

完事之後就分道揚鑣回家了。到村裡已是晚上。我弟在寫暑假作業，我奶奶在炊羹做飯，鄰居的大伯給我們送了自家種的幾個大西瓜。吃完飯我就抱了一個出來，和佑港坐在籬笆下，開始滋溜吃了起來。河漢微明星乍稀，碧蓮香濕襲人衣。夜涼如水琉璃滑，自起開窗放月歸。

「佑港，采楓跟你說她小時候你救她的事了嗎？」我問。

「說了，她當時是隔壁學校的。」

「那你接下來如何打算，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她嗎？你別誤會，我一點都不喜歡她了，我放棄了。」

我確實放棄了，無論天時地利人和，我都未嘗佔過半分。我也確實累了，既然命中無緣，不可強求，我也不能再繼續胡攪蠻纏了，否則也是徒增傷悲遺憾。

「我不喜歡她。」

「好吧。」我搭著他的肩膀，「無論你喜歡誰，都儘力去追求，我支持你。」

「真的嗎。」他眼裡閃爍光芒。

「嗯。我是你的好兄弟嘛。為兄弟兩肋插刀。」

暑假的快樂轉瞬即逝。開學降臨。分班以後我和佑港全校成績最差的那一批，依然在理科班最後一個班，1417班。采楓選了文科，誠意進了理科尖子班。但是，展然呢？他成績也很爛啊？

我去問我們的新班主任，她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老師。姓李。戴著眼鏡，雍容華貴。

「老師好，請問有分班表嗎？我想看看我同學在哪個班。」

然後我在分班表一直找啊找，找啊找，都找不到啊。這是為什麼？

「老師我找不到我的同學。」

「他叫什麼名字？我可以在電腦上幫你檢索。」

「楊展然。」

老師把名字輸入之後，便說，「他在1425班。」

什麼？他竟然留在文科班！他選了文科？為什麼嗎？趙亦嗎？

我看了看錶，在25班赫然發現，他和趙亦的名字。這孩子是真的意氣用事不可理智。他選了文科，大學本科都不保。

我和佑港便去找他。發現他正在教室里整理堆好書籍。

「楊展然，出來。」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啊？你還要不要上大學了？」

「你們別勸我了，事已至此。我有我自己的主張。我相信我能夠學好的。」

「學好什麼？文綜100分？」

「我會努力的！」說著他就扶著我們肩膀，眼神堅定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就是那個為了心中所愛可以不顧一切付出的人。

這時候女主角出來了。

「你們勸勸他吧，我不希望成為罪人。」趙亦漫不經心的說，好像這一切與她無關。

不必勸了。確實與她無關，這是展然自己的選擇，她左右不了他的思想。至少，他是勇敢的。勇敢堅毅真正之才智乃剛毅之志向，我相信他肯定能努力學好。

天有陰晴雨雪，花有花開花落。生活演繹著萬種風情，他追尋如歌如泣，內有兒女情長，外有剛毅果斷，他勇敢追尋，他編織一個個絢爛繽紛的夢。

至少，我不如他。

相比之下，我是最差的那一個。

來到新班級之後，我和佑港依舊坐在最後一桌。我們的旁邊有兩個憨態可掬的少年，前面則是古靈精怪的姐妹花，他們天天嘰嘰喳喳的討論個不停。

「我靠，後面兩個好帥啊。」其中一個女生對她的同桌說。

佑港和我相視一笑，有必要說這麼大聲嗎，當事人聽得一清二楚，不覺得尷尬嗎？

然後她便搖頭晃腦，轉過身來。

「哈嘍，你們叫啥名字呀？」

「裴航，黃佑港。」

「我叫楊雨辰，她就不用知道了。哈哈哈哈。」

看來是關係很好的塑料姐妹花。

「我叫奚凝梅。」然後她就打楊雨辰的腦袋瓜。

旁邊一個少年也湊了過來，「看到帥哥就兩眼放光了哈，兩個女色狼！」

「哼，你閉嘴！」楊雨辰打他。

看來他們是認識的呀。

「呀！原形畢露了吧！你看看你這母老虎的勁，看哪個男生敢要你！」

「我敢。」

哦豁。

五臉懵逼。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傳說中的霸道總裁和他的小嬌妻嗎？哈哈哈。

「我敢吃屎也不敢要她！」那個男生繼續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幾個全都被他逗笑了，然後楊雨辰，轉移目標，上前去揪他耳朵。

真是兩對歡喜冤家呀。看來以後的生活不會寂寞了。得此活潑好動的同窗，真乃人生幸事。

之後鈴聲響起。便是老套的自我介紹和選班幹部的環節。

我們介紹完之後，輪到那兩個男生。我旁邊這個像個袋鼠一樣蹦蹦跳跳的跑上講台，大可不必這麼可愛。

「大家晚上好呀！我叫張世豪。以後就是大家的兄弟了，親人們，可一定要多多關照啊！」好傢夥，可真自來熟。

「大家好，我是張世豪的爸爸，我叫孫玉榮。請大家多多關照。」

「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確是活寶無疑了。然後他下來的時候，楊雨辰就故意伸出腳來絆倒他。然後他假裝沒看到，直接踩了一腳，楊雨辰痛得嗷嗷直叫。

班主任此時開始說話了。

「好了同學們，相聚到一起即是緣分。我們1417班要和諧互助友愛地一起學習生活呀。」老師嚴肅不苟言笑的外表下，有著溫和慈愛的心。

「下面我們來競選班幹部。有毛遂自薦的嗎？首先是班長。」

「老師，我！」楊雨辰蹭的一聲像羅卜墩一樣，又像一根彈簧。

「不行，你天天上課睡覺吃零食，還和同學講話，不能擔任。班長要以身作則，率身典範，你還是換一個吧。」

「那就學習委員！」

「你成績咱班倒數第一，怎麼輔導幫助同學呀！換一個。」

「老師！」楊雨辰竟然撒嬌了起來。

「你也有優點呀，你舞蹈大賽獲得了全國二等獎，賞你個文藝委員吧，其他同學有要競選文藝委員的嗎？」

「沒有——」看來全班同學都被這個新來的活潑女孩征服了。

「好，那你就是文藝委員了。」

「謝謝老師，老師你真好！謝謝各位同學！」楊雨辰鞠了個躬。

「那接下來班長又要自薦推薦的嗎？」

「老師，我！」，說著張世豪便跑到講台上，發表他的競選宣言，「家人們！我想競選班長，我能力突出，吃苦耐勞，所以想當班長，請家人們投我一票吧，拜託了！」說著他便鞠躬感謝。

「還有其他人要競選嗎？」

「沒有…」估計也是全票通過了。

然後接下來就是各個職位的班幹部，輪到體育委員時，我問佑港還要不要繼續競選。

「不了，我學生會那邊很多任務，而且校隊也有很多事情。」

「噢。」

這時老師突然講話，「咱們班黃佑港是足球、籃球校隊的，又是體育生，大家…」

佑港站了起來，「老師還是讓給其他同學吧，讓更多人有鍛煉的機會。」

「好吧，那就繼續競選吧。」

競選結束之後，放學鈴聲也響起。我和佑港打算回寢室睡覺。

突然楊雨辰便拉著奚凝梅跑了出來，她的課本卻有一張紙片掉了出來。原來是一張明信片。後面的風景是廣州塔，五光十色，燈光璀璨，漂亮極了。

前面寫有字。

「To：雨辰，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很冒昧打擾到你平靜的生活了，只是回想起我們以前的點點滴滴，就很開心快樂。得知你跟裴航分到一個班時，我就很激動，想跟你說什麼，但又礙於咱倆情分並不是很深，因為曾經有過誤會。

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跟裴航說一聲對不起。

From：路采楓」

原來是采楓，她們竟是認識的。她何必心存抱歉呢，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傷害的事情。

此刻佑港探頭過來，「阿航，你怎麼偷看人家的隱私呢？」

「明信片，何為明啊，明就是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呀。」

「好吧。」

然後我就把她的明信片塞回到她的抽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