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學年 005 忠誠的小夜曲(中)

第一學年 005 忠誠的小夜曲(中)

第二天早上,整個學校都散發出了一絲詭異的八卦氣息。

教室、走廊、宿舍、在每個角落都存在著嘈雜的議論聲,比起老師講課的內容,鬧鬼事件發生在身邊的刺激似乎更能刺激學生們的求知慾,聽起來十分魔幻的猜測不斷地在人群之間傳遞;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好奇著那個製造爪印的『鬼魂』的真實身份。

有人說是曾在學校流浪、並被壞學生所殘害的小狗回來索命;也有人說是前幾屆高考失利選擇輕生的學生的冤魂找回了母校想拖人下水;更有甚者還搬出了校長近些日子都沒來學校的事借題發揮,說是被學校欠了錢的冤大頭半夜翻進學校來惡意報復;一時之間眾說紛紜,甚至在三個小時都不到的上課時間學校的流言就已經分成了好幾個派系。

儘管學校方面已經派班主任特意叮囑了一遍,勒令禁止了學生們以訛傳訛,但私下裡小紙條依舊是漫天飛舞。

與此同時,昨天還能聽得見歡聲笑語和優美歌曲的音樂教室此時卻是一片死寂,音樂生們似乎不約而同的受到了清華北大的感召,開啟了認真學習模式的開關。

而季明洛卻只是有些意外學校內消息傳播的速度竟如此之快,連兩節課的時間都不到這件事居然就徹底傳開了。

事情其實直到目前為止都還在他的預料範圍之內,對他而言最需要擔心的部分在於那個所謂的『鬼魂』的情況究竟是不是和他的判斷所一致;如果說他的思路沒有問題,那麼就根本無需擔心傳聞的傳播速度會起到打草驚蛇的效果。

但雖然說是不急,該走的流程還是要及時完成的。

趁著大課間,他緊跟著風若淼一同走進了學生會的辦公室。

不過,倒也不是一個人進來的。

在他剛進門的那一刻,突然對著身後老神在在的喊道:

「凜先生~注意一下紳士風度哦?」

原先背對著季明洛,準備拉開椅子的風若淼聽到他莫名奇妙的話語不禁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同學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只見凜千音快步上前,搶先風若淼一步把椅子從桌子里拉出來,並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風若淼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你如果不情願的話不用麻煩的。」

聽到這話,凜千音高冷的撲克臉突然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但並沒有直接的回應她。

「不用管他,他就喜歡為女士服務。」

說著,季明洛也隨意地在風若淼左側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絲毫沒拿自己當外人;凜千音見季明洛坐下也在他身旁挑了個位子。

「現在上面怎麼說?」

季明洛的語氣突然一下變得正經了起來。

「目前校方姑且還是把這事定性為學生的惡作劇的,但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昨晚的監控出了一些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沒辦法調用;現在各個班主任也在找一些可能有嫌疑的人過去談話;如果說在傍晚放學之前還是沒有人站出來承認的話,就會立刻報警處理。」

風若淼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發生了這事,從校方的責怪開始向下延伸,一級傳一級傳到最後倒霉的還是她們學生會這最下面的一級。

剛剛的兩節課,她一直都在年段辦公室和音樂教室兩頭跑,不要說回去上課,連喝口水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她突然感覺到喉嚨似乎有些乾渴,剛朝著辦公桌的方向伸手,卻發現自己的水壺居然不在它原本該在的位置。

「糟糕,我的水瓶好像落在音樂教室了,你稍等我一下。」

風若淼暗罵了一聲見鬼,要知道,學生會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和教學樓本身就有一段距離,更不要說在九樓的音樂教室了;這一來一回自己休息的時間又少了一截。

不過還好,善解人意的好幫手總是會出現在人們的生活當中

只見她剛要起身就被季明洛給輕輕地按回了座上。

「誒,用不著這麼麻煩——」

他賤兮兮的笑著,語調也突然陰陽怪氣了起來,只見他掏出手機打開了計時器,口中念念有詞:

「凜先生~三分鐘哦,計時開始!」

話甫落,風若淼的耳畔傳來了一道非常響亮的咂嘴聲。。

剛才還端端正正坐在季明洛身旁的凜千音頓時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握緊拳頭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飛快的朝著門外奔去,看的風若淼一愣一愣的。

「說起來我剛剛就想問了,」風若淼不解的沖季明洛問道:「你們倆怎麼會一起過來,他又為什麼突然這麼聽你的。」

「不可說,不可說;男人嘛,還是需要一點秘密來保鮮的。」

他神神叨叨的晃了晃腦袋,接著向風若淼提問道:

「那你們現在找嫌疑人,有什麼方向嗎?」

「雖然可能性有很多,但其實我們的注意力是集中在所有音樂生的身上的,但是一個是宿舍樓是不存在監控的,並且教學樓的監控也無法使用,這就導致調查一下子出現了一大塊空白;還有音樂生也是有分不同的種類的,為了方便練習幾乎每個音樂生都有一把鑰匙,有可能在半夜這個時候進音樂教室的人太多了,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查出什麼結果。」

「沒有考慮過校外人士翻進來作案的可能性嗎?」

「學校的圍牆建的很高,幾個可能被人翻進來的地方都裝上了電網,基本不可能翻得進來。」

季明洛眨了眨眼睛,心裡暗暗譏諷著學校『優異』的辦事能力。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沒來由的問了風若淼一句:

「問你哦,這學校小提琴拉得最好的學生是誰,你知道嗎?」

「你說金書晚?她倒是寄宿生沒有錯,只不過最近幾天她基本沒有出過宿舍,所以也沒有理由懷疑到她的身上去。」

聽到這裡,季明洛頓時來了些興趣,催促風若淼繼續往下說。

而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啪」的一聲重響,二人回頭看去,原來是趕回來的凜千音正弓著身子,吃力的靠在敞開的大門上,氣喘吁吁的沖著風若淼舉起了手中的水壺。

季明洛見他回來,順手摁下了計時器的暫停器瞟了一眼,讚許的說道:

「真厲害呀凜先生,三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凜千音沒好氣的瞪了季明洛一眼,將水壺遞迴給風若淼后便隨手找了張椅子倒在了上面,給旁邊的二人表演了一個葛優癱。

接過水壺的風若淼打開蓋子抿了一口,像凜千音道了聲謝后就繼續對季明洛講起了那個名叫金書晚的學生的事情:

「她雖然是個高一新生,但在學習小提琴的天賦上真的非常之高,就連拿過全國性質大獎的幾個老師都對他讚不絕口;有個認識的音樂老師跟我說過,她現在就已經是可以參加校考的水平了,學校近期要舉辦的文藝匯演她本來也是最大的重頭戲。」

「但是,自從這個學期開學,她就變得有些孤僻反常起來了。」

季明洛挑了挑眉毛,情不自禁的說道:

「一般這種情況,我會先猜測戀情受挫的可能性。」

「事實也確實如此,」風若淼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金書晚長的很漂亮,家境也十分不錯,在我們這稱得上是白富美強了,追她的人也很多,但最後她選擇的男朋友是一個相貌平平成績也一般的男生。」

『這種聽起來好像是後宮動漫的設定啊…..』

季明洛在心裡忍不住吐槽道,但沒有實際說出口。

「這個男生叫做南陽,長的高高瘦瘦,平時戴著副圓框眼睛;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出眾的地方,但他為人十分的和煦大方,因此高一年段的各個班級都有交到一些朋友;一開始他並不是追求金書晚的陣容中的一員,是金書晚和他接觸了一段時間過後,才主動向他告的白。」

『怎麼越聽越像了……』

「一開始,大家還覺得這兩個人相處的十分融洽,雖然沒有刻意的去秀恩愛,但南陽對待金書晚確實是無微不至,大家對這一對也都是抱著祝福的態度的。」

「但越到後面,金書晚對待南陽的方式就越來越讓南陽喘不過氣了;南陽雖然沒有在朋友面前親口訴過苦,但大家也能看的出來金書晚對他的佔有慾越來越強,好像無時無刻都要把南陽綁在他身邊一樣;慢慢的就有人開始勸南陽和她分手了。」

「可是南陽並不想去傷害金書晚,便遲遲沒有說出這些話來;從而導致了寒假期間金書晚對他的步步緊逼,甚至已經到了騷擾的地步了。」

「再後來,這個學期剛剛開學,南陽便向她提出了分手,金書晚便一蹶不振,課也不上,琴也不練了,幾個音樂老師現在正頭疼著呢。」

季明洛的表情就好像是被捏了的橡皮泥一樣,越聽到後面越顯得扭曲,直到方才,都是一副想說話說不出口的艱難。

良久,他才從牙縫裡堪堪憋出來一句話:

「說不準,她練琴還練得挺勤呢。」

風若淼見他這幅模樣,也猜到了一些所以然來,試探著問道:

「你有頭緒了?」

「嗯,我希望淼哥你能幫我在學校這邊爭取一些時間,在明早之前絕對不要報警,不然事情就變得難結果了。」

說著,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正了正衣領。

「如果你一定要的話,我盡量爭取。」

「好,然後就是放學之後我會試著去接觸南陽,金書晚那邊……」

「我並沒有金書晚的聯繫方式,南陽倒是有些來往。」

見風若淼搖頭,季明洛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用牙抵住了下嘴唇陷入了思考當中。

本來以為能在風若淼這裡一步到位做好準備的季明洛不禁有些失望。

看起來還得在放學之前找到能搭上金書晚這條線的方法,也不知道小滿那邊可不可行。

「金書晚,我認識啊。」

此時,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讓季、風二人不約而同的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凜千音一臉懵逼的打量著兩人不懷好意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給自己攬了個活,心虛的低下頭去摸了摸嘴巴。

傍晚,在學校小樹林里新建起的涼亭之下,凜千音獃獃的盯著亭蓋,在心裡暗暗自責著不該多話的同時還順帶問候著季明洛的十八代祖宗。

想著在放學之前那個小王八摟著自己的肩膀讓自己放寬心,口口聲聲的說著問個話而已完全不會尷尬。

確實,不是他來他當然一點都不尷尬。

正在他想要對著天空怒斥季明洛的卑鄙行為之時,前方一陣輕盈的步伐將他上仰的頭又給掰了回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扎著馬尾辮、戴著圓框眼鏡,身材高挑看起來十分清純的少女;在凜千音的了解里,單論容貌扮相這樣的姑娘絕不會超過三人,稱一聲校花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此刻的她的面容看起來似乎有些許憔悴,細看去還能在她的臉上發現兩道淺淺的淚痕,但底子上的優勢使她吸引眼球的能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倒不如說更有了幾分林黛玉般嬌葉病柳的韻味。

來的正是金書晚。

她一見到凜千音,便鄭重其事的向他鞠了個躬,關切地問候了起來:

「千音同學,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好好向你道謝,沒能及時關心你這個假期過的怎麼樣實在抱歉。」

原來,上個學期金書晚曾經丟失了一條十分寶貴的項鏈,那是南陽所贈給他的第一個生日禮物,當時發現項鏈不見了的時候她哭的可是歇斯底里;後來是凜千音撿到了這條項鏈並還給了她。

從那之後,她對凜千音就異常的尊敬,好幾次把凜千音搞得心裡毛毛的。

凜千音尷尬的擺了擺手,勉強的笑道:

「我還好,倒是你心情不好時來打擾你,抱歉。」

在外人面前,凜千音總是刻意的想要維持所謂的高冷人設,有時候說話都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雖然最近被某隻猴子搞得有些破功,但大部分的時候他還是有個酷哥的形象的。

聽到凜千音的話后,金書晚的眼裡閃過一絲落寞,整個人瞬間低沉了下來。

但她還是對著凜千音甜甜的笑著說道:

「勞煩你擔心了,我這幾天的狀態確實可能有些不好,但在朋友的幫助下我還是挺了過來;再給我一些時間適應他人的目光,我就能正常進行課程了。」

凜千音欣慰的點了點頭,嘴角浮現了淡淡的笑意。

雖然說自己有些時候可能會害怕金書晚的熱情,但畢竟也是為數不多聊得上天的女性朋友,金書晚能從失意當中振作起來,他還是很高興的。

但高興歸高興,他也還沒忘記自己的來意。

「金書晚,接下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

金書晚對凜千音似乎顯得十分的信任,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了。

「這幾天晚上,你是不是有進過音樂教室練琴?」

她眨眼睛的頻率突然快了一幀,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后沖著凜千音搖頭否認道:

「千音同學你應該也知道,開學以來的這些天我幾乎沒有出過宿舍,又怎麼會去音樂教室呢。」

「那學校鬧鬼的傳聞,你有什麼頭緒嗎?」

「我今天中午有聽室友提起過……我覺得應該只是什麼人的惡作劇而已吧,主要還是學校處理的手段太差了才沒有及時查出來。」

凜千音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又自己將疑問壓了回去。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心情不好的話會不會趁著夜去拉琴抒發情緒。」

「我沒那麼詩意啦。」

金書晚笑嘻嘻的回應著凜千音,此刻的她看上去倒是比方才看上去更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

臨走之前,她忽然背過身子,沒頭沒尾的朝凜千音問了一句:

「千音同學,愛一個人就會想把他綁在身邊,永永遠遠的不分開;這樣的感情難道是錯的嗎?」

凜千音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回答道:

「是個人都會有佔有慾,但人和人都是同一水平的個體,既然是人就會有自己的生活,沒有人有資格永遠綁著另一個人。」

「這樣啊。」

聽了這話,金書晚淡淡的笑了笑,頭也不回地朝著宿舍的方向離開了。

在她笑的瞬間,那凄美的神色使得凜千音的心臟漏了一拍,久久不能平復。

等再回過神

凜千音低下頭思考著金書晚方才問話的意思,良久也沒能得出個所以然來。

他輕聲嘆了口氣,轉過身朝著身後的灌木叢喊了一句:

「喂,滾出來給我縷一縷!」

話音剛落,季明洛便從樹叢中探出了頭,抖了抖身上沾著的雜草落葉,走過來沖著凜千音擠眉弄眼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縷的,她鐵唬你的,我用肚臍眼想都知道她有問題的。」

「不過嘛,我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和您老人家老實交代,還好我剛剛給她下了個蠱,到了晚上,她往哪條道走我穩抓的。」

伴隨著季明洛沾沾自喜的自誇,他的左眼好像車燈一樣不停地閃爍著,彷彿是得意於主人的誇讚而展示起了自己。

「誰問你這個了,」凜千音瞪了滔滔不絕的季明洛一眼,突然多愁善感了起來:「我是問你,她剛剛說的那番話,究竟該怎麼解釋才好。」

季明洛眨了眨眼睛,滿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悠悠的說道:

「這個嘛,我只能這樣說:在一個人的心智完全成熟之前,絕對不要在自己的未來規劃書里填『戀愛』倆字,可以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聽完這話,凜千音先是一愣,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很重要的片段,接著他開始若有所思的不停點著頭,硬要形容的話就好像小雞啄米一樣。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對季明洛問道:

「對了,你不是說去找南陽了嗎,結果如何?」

「卧病在床,不過我剛剛去他的房間探望了一下他,確實和我想的癥狀一模一樣;如果今晚不見分曉的話他的身體恐怕就吃不消了。」

說著,他嘆了口氣,有些傷感的說道。

此刻的季明洛看上去倒是有些真情實感的同情南陽,不禁讓凜千音感到有幾分意外。

「你居然還會同情別人,我還以為……」

話音未落,季明洛便皺著眉瞪了一眼凜千音,讓他把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了,要說什麼結尾感言也得等事後,」一邊說著,季明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鑰匙,用手指輕輕地扣了兩下,恢復到了之前沒心沒肺的模樣:「今晚的戲碼究竟是守株待兔還是瓮中捉鱉就看咱倆的運氣了。」

「使喚了你一天,也該給你點福利了,今天就作為你的出道演出,我們來一場——」

「鍾馗捉鬼。」

———————————————————彩蛋——————————————————

「誒不對!」

路上,凜千音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麼,狐疑的看著季明洛問道:

「你剛剛說的什麼下蠱……你果然在監視我!」

聞言,季明洛渾身一震,張大了嘴巴訝異的看著面前的風衣男,沒有意料到他進化的竟如此之快。

吞了口口水后,他嬉皮笑臉的拍了拍一臉憤怒的凜千音的胸膛,眼神不自覺地朝著蔚藍的天空飄去。

「哎呀,今天的天氣可真是妙啊妙。」

一邊說著,季明洛一邊不停地加快腳步,與此同時,凜千音也撒開步子追在他的身後。

「別!跑!」

小樹林里,一道粗獷的怒吼不斷地回蕩著,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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