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嫁人遇妖
我換上艷色的衣裙,坐在銅鏡前淡掃蛾眉,弄粉調朱,若是旁人不知我的用意,肯定會誤以為我是去約見哪家心儀郎君。
是啊,本來就是去見心儀的郎君,怎麼也得打扮好看些。
桃林是我與顧煦立從小到大的秘密基地,每當難過傷心的時候,只要來到這裡坐上一整日,煩憂自然就會消失不見。
林中那位高馬尾少年正翹首以盼著心愛姑娘,緊張又興奮。
陽光普照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劍眉星目。
我擦去眼角落下的那滴淚,朝他走去。
我將手從他掌心抽離,神情淡然地對他說:「煦立哥你死心吧,我不會嫁給你。」
顧煦立瞳孔顫抖,難以置信我會說出這句話:「是不是你姥姥對你說了什麼?明明你我兩情相悅,為何不能長廂廝守?」
我攥緊的手掩藏在衣袖下,表面雲淡風輕:「與我姥姥無關,煦立哥,你值得更好的姻緣,不必浪費在我身上。」
顧煦立搖首,鄭重其事地說::「我從未覺得與你廝守會是一種浪費,我今生的姻緣只會是你,旁人休想。」
我心一狠,大聲反駁他:「可我覺得同你廝守是一種浪費,你胸無點墨,成天只曉得舞刀弄劍,我跟你只會吃苦受累,我不想再過這種貧困潦倒的日子。我想住在長安城裡,每日聽著戲曲說書,吃著山珍海味,我只想此生衣食無憂,不必為生計發愁奔波,顧煦立你能做得到嗎?」
顧煦立被最後一句問得啞口無言,心中的期盼徹底粉碎。
我從腰間摸出那支青簪,還到他手中,「這個還你,還有,我不喜歡你,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廂情願,兩情相悅實屬無稽之談。」
顧煦立愣了好久,當我轉身才幡然醒悟,他拉住我的手腕,說:「你不是這樣虛偽的人,小千,我知道你是在害怕你的身子會拖累我,所以才會對我說無情的話趕我走,在我心裡你從來都不是拖累,而是我的心上人。」
我虛弱的身子無法擺脫他的牽制,回首嘲笑的看著他:「你錯了,我就是虛偽,你窮的一清二白,憑什麼要我跟著你,我的病你負擔不起,我只想讓我餘下的時光過得體面歡愉,你根本就做不到,放手吧。」
他的眸子淚波漣漪,倏然釋懷一笑,將青簪放在我手中,說:「這支簪子就算是我給你的新婚禮物,祝你活得體面、歡愉。」
我轉身瞬間,淚珠就不爭氣地滾落,心如絞痛。
微風拂過,花瓣紛揚,如同他們對彼此的心意,跌宕沉浮,最終掩埋土壤。
再見了,顧煦立。
剛離開桃林,猛地一陣咳嗽引起我耳鳴目眩,身子漂浮得走不穩路。
雙腿陡然發軟,癱倒在地,氣咽聲絲。
難道我的壽命就到此了嗎?可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做呢,老天爺,求求你,再多給我一些時日,讓我離開時能夠了無憾。
我的眼角已經濕潤,恍惚間有一張冰涼的手掌貼在了我的臉頰,似乎是在為我擦拭眼淚。
是誰?
未得答案,我就陷入黑暗。
深夜子時,一頂花轎詭異地行走在山林間,轎身是鳳鸞牡丹、福祿鴛鴦、麒麟送子的吉祥刺繡,四周用紅綢扎結,四角懸挂玻璃連珠燈,下墜大紅綵球鑲上寶石,轎子上裝飾金鳳銀人,富麗堂皇。
我在晃晃蕩盪中醒轉,四周朦朧不清,彷彿頭頂蓋了一張蓋頭,沉甸甸的。
蓋頭?
我睡意全無,低頭看見自己身著鳳冠霞披,我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蓋頭,自己身處一頂奢華的花轎中。
當我要出聲叫停花轎時,一陣陰風吹起花轎的門帘,我霎時毛骨悚然,嚇得趕緊捂住了嘴。
花轎外哪有什麼轎夫,空空蕩蕩,花轎卻詭異地懸空被抬著往前走。
我想要逃跑,卻不知該如何應對花轎外那些看不見的「人」。
一路膽顫心驚,隨著花轎落地更加心灰意冷。
花轎的門帘被莫名掀開,我嚇得手心冷汗,躲在花轎的角落瑟瑟發抖。
半刻過去,花轎突然劇烈震動,我尖叫著跑出了花轎。
花轎外是一座堪比長安城首富的府邸,氣勢磅礴,金碧輝煌。
門前有兩條凶神惡煞的紅色蟒蛇石像坐鎮,眉間鑲嵌著顆綠寶石,雕刻的是栩栩如生,諾大的門匾寫著邊殿。
陰風慘慘,我抱緊紅蓋頭,顫顫巍巍地蹲在空無一人的花轎旁。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肩膀,我僵硬地往後看,順著艷紅的指甲看見一張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倏然她張開血盆大口朝我齜牙咧嘴。
我嚇得雙腿發軟,直接癱倒在地上,儘管身處絕境,仍放聲呼救:「救命啊!」
她口中伸出一條長長的舌頭在我眼前晃動,噁心的黏液滴落在我的衣裳、臉頰。
她冰冷刺骨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顎,笑意詭譎:「這張細皮嫩肉的臉,我倒是盯了好久,若不是我急著提高修為,倒也不必勉強食用那個小胖妞。」
我心裡害怕極了,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半分。
女妖欲要對我動手,我下意識地將手臂擋在腦袋面前,殊不知一道金光乍現,女妖被擊飛數丈遠。
女妖難以置信,惡狠狠地盯著我手腕那條手鏈問:「怎麼可能!你手上戴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