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舊情

「誒，我看到你了……我在這兒，我們先走吧！」

夏洋大腦飛速運轉一圈，一個箭步搶過齋藤飛鳥的身邊，主動招呼了起來，用身體擋住了不遠處女孩的視線。

「你是……」

經過小鳥身邊的時候，他清晰地聽到了對方嘴裡的輕聲喃喃，心裡也是咯噔一下——怕不是，這兩個人真的互相認識？

「誒？洋醬，你怎麼跑到出發大廳這兒來了……」

看到向自己走來的男人，女孩隨手摘掉了墨鏡，嘴上看似嫌棄的口吻，可目光里掩藏不住的欣喜，早就出賣了她的心跡。不過，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夏洋身後的、緊緊盯著他們這個方向的女孩。雖然看不真切五官，可身影卻怎麼看這麼眼熟……

「那個是……？」

還沒來得及細看，卻被夏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緊接著，他兩手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膀，稍稍一使勁，就把她掰轉了身過去。

「是剛剛碰上的問路的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問路……？」

女孩聳了聳鼻子，總感覺嗅到了一絲心虛的味道，想要再背轉身去確認一眼，卻發現那人早就消失在拐角了。等到收回目光了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夏洋這傢伙，剛剛對自己動粗了！

「喂！你剛剛掰得我肩膀好痛！！」

「……」

夏洋一時無言。的確，不論是兩人的關係、還是按照先前的約法三章，都遠沒到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的程度。要不是剛剛實在是千鈞一髮，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哼，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女孩輕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沒有他意向之中的慪氣和說教，倒是讓他挺是意外的——半個冬天不見，小姑娘轉性了？

對方不繼續追究，他也算渡過了這一關，輕咳一聲，算是轉移掉了話題。

「……你怎麼樣，最近工作忙嗎？」

「現在才知道關心我哦！一個假期都沒見你提過幾嘴！」

女孩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嘴裡碎碎念道。

「現在還好吧，算是兩支單曲的空白期。不過……」

「不過……？」

覺察到了女孩語氣的低落，夏洋偏過頭去，正看見女孩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上，一副情緒低低的模樣。

「……發生什麼了？」

雖然自己沒什麼為女孩分憂的立場——當然也沒有這個能力，但他還是多少有些關切。

「就是……昨天今野總監跟我說，下一支單曲，很可能就要由我擔任center的位置了……」

「……」

聽了女孩的話，夏洋沉默了下來。儘管「單曲」、「center」這樣的字眼，在不太熟悉偶像圈的他聽來還比較陌生。但聽女孩說得多了，他自然也知道，center帶來的除了高曝光率和高收入、當然也有必然的工作壓力和非議。

而且，對他們兩人現在的關係也……

「嘛，先不說這個了，先去吃飯吧！肚子都快餓扁了……」

他伸了個懶腰，壯著膽子隨手拍了拍女孩的腦袋，算是不那麼體貼的安慰。好在，多半是思緒蕪雜的緣故，女孩也沒反應過來找他算賬，只是憋出來一句：

「……那洋醬請客。」

「喂！哪有我落地，你不給我接風洗塵的說法！」

「你剛剛弄痛我了！」

「……」

「請不請！」

「請請請……」

「……」

在女孩刁蠻的吵嘴聲中，他逐漸試圖忘卻兩人身份的差異。只是，剛剛經過的便利店廣告，卻又恰恰好好地給予了他不必要的提醒。

「日向坂46成員金村美玖的優選蛋糕推薦——」

……

……

「唔……這個煎餃怎麼感覺味道怪怪的……」

眼前堆滿了一盤盤的各色小菜，可是金村美玖卻完全沒有什麼胃口。她象徵性地攪合著面前茶碗里的蛋羹，眼睛卻不時微微上瞟，看著一邊飛速進食著，一邊對著手機鏡頭、輕聲自言自語的男人。

「真是的，怎麼感覺半個月不見，這傢伙好像沒那麼不順眼了……」

這一念頭才一出現，金村就慌忙甩了甩腦袋把它趕了出去——錯覺、一定是錯覺！

不過，她又想起剛剛在機場碰到的那個、痴痴望著洋醬背影的女孩，怎麼想都是搭訕吧！而且，看她外形打扮之類的，一看就是個美女吧？怎麼會看上洋醬這種……

她又抬頭確認了一眼，儘管心裡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人一米八出頭、高高瘦瘦的個子，外加雖說不上多帥氣，卻也協調舒服的五官，的確是時下最流行的那一款「鹽系男」。甚至不輸她在藝能界里碰上過的不少小生了。

可惡啊！也不知道洋醬有沒有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這個花心大蘿蔔！明明、明明……

她心裡沒來由地焦躁起來，落在行動上，就是尖銳的碗碟碰撞聲。

「……嗯？怎麼了嗎？」

被碰撞聲吸引，夏洋抬起頭，輕聲關切道。

「是不好吃……？不應該呀，這家店我經常來吃的，還蠻正宗的中華料理。」

明明是體貼的關心，落在金村美玖的眼裡，怎麼看怎麼是爛好人一個，索性順著對方的話慪氣了起來。

「哼！哪有剛從華夏回來，就有要吃中華料理的嘛！」

「抱歉啦……我的胃水土不服，需要過渡一下嘛……」

他抱歉地笑了笑，兩人間相處的行程基本都是由他來定，所以偶爾也會有這樣不合女孩心意的時候，他也習慣了應對。

「下次再請你吃一頓咯？去吃你最喜歡的壽司。」

「這還差不多……」

看對方嫻熟地讓步的樣子，反倒是金村有些不好意思了，癟了個嘴，扒拉了兩口蛋羹。

「話說……」

「嗯？」

金村美玖咬了咬嘴唇，決定還是難得地直球一些——看過的那麼多漫畫，扭扭捏捏的、最後可都沒有好下場。

「之前，洋醬說喜歡我，現在還作數嗎？」

「噗——」

夏洋一口烏龍茶噴出來，臉瞬間變得通紅。

「……突然說這個幹嘛！」

「沒有，就是問問。」

金村也有些羞赧，緋紅著臉頰低下了腦袋——自己再主動提起這茬，總有種……渣女的感覺。

「咳咳……」

兩口烏龍茶下肚，夏洋平復了一下心緒，輕聲說道。

「就算還喜歡也沒辦法的吧，畢竟金村你是戀愛禁止的偶像……我之前和你表白的時候，不也還是蒙在鼓裡嗎……」

他像是想起了痛苦的往事，表情漸漸扭曲了起來。

……

……

夏洋念碩士的第一年，隔壁搬來了一個比他小四歲的女孩，多半是剛成年出來獨居。儘管女孩是那種戒備心很高的類型，但一來二去之下，兩人也還是慢慢熟絡了起來……女孩長得嬌俏可人，他很難不日久生情……

——然後，就是那一次悲劇的告白了。

「……金村，要不我們交往試試吧？」

聽到他故作隨意的口吻，女孩低垂著腦袋，像是並不意外他的告白，然而紅著臉說出的話語，卻並不是欣喜的接受。

「抱歉，我是……戀愛禁止的偶像，不可以談戀愛的。」

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偶像」的世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