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煙魂雨魄(6)(+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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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桐是芳菲集的人,芳菲集來了雪芙等幾位姑娘,卻沒有見到春桐的影子。

「春桐還沒起。」雪芙說,「房門緊閉著……」

她話說到一半便停了口,臉色也隨之生變:「我回去看看。」

雪芙離開后司馬鳳才跟遲夜白說話:「這不太對。春桐年紀已有十九,和容珠小雁相比,已經超出兇手會挑選的範疇。」

遲夜白:「你如何知道她是十九?」

司馬鳳頓了一下,飛快轉過頭去:「霜華,你得提醒一下沁霜院的媽媽,再讓媽媽們互相都多說幾句,年紀跟容珠和小雁差不多的姑娘這段時間不要頻繁外出,多在樓里呆著。」

女人們面露惴惴之色,並沒得到半分慰藉。其中大部分人與春桐年紀相當,若是春桐也出了事,金煙池就真的人人自危了。

「不外出……怎麼掙錢?」有人小聲道,「沒了客人,交不出錢,可是要被媽媽們責罰的。」

司馬鳳和遲夜白讓眾人稍稍等一會兒,兩人轉身去找慕容海和阿四安排探查的事情。

剛走出走廊,便聽到樓下院子里有人竊竊說話,是阿四和慕容海跟宋悲言在聊天兒。

阿四說,我家少爺臉皮厚得不行,你拿斧頭都砍不出個白印兒。

慕容海說,我家主人臉皮薄得不行,風一吹就紅了,臉一紅人就炸了。

宋悲言吃著阿四手裡的松子,聽得津津有味:「司馬大哥和遲大哥從小就這樣?」

阿四和慕容海異口同聲:「就這樣。」

阿四還補充道:「遲少爺小時候長得可水靈了,常被我家夫人套上小姑娘衣衫來打扮,少爺見到就臉紅,可臉紅了也沒忘記走過去拖人家的手,哎喲,有意思極了。」

司馬鳳來精神了:「小白,這個我記得,你當時好看得不得了。」

遲夜白:「……」

慕容海緊接著又說:「司馬少爺小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臉皮也沒厚成城牆似的啊,跟我家主人是一樣薄的。兩人不是老下海捉蝦捉蟹么,幾乎每次都是我家主人背他回來,是又被水嗆了。哎喲特別好玩,倆個人都哭得稀里嘩啦的,然後家裡大人都在笑……」

遲夜白聽不下去了,冷冰冰喚他一句:「慕容。」

慕容海一抖,手裡的松子嘩啦掉下。阿四和宋悲言兩人眼疾手快,立刻撐著衣袖兜住了。慕容海提氣躍上二層走廊,規規矩矩落在遲夜白面前,不出聲。阿四正嘎嘎亂笑,抬頭看到司馬鳳也站在上頭,立刻把自己衣袖裡頭的松子全抖摟給宋悲言,也隨之跳了上去、

「有閑工夫扯八卦,不如去幫我辦事。」因慕容海年長自己幾歲,遲夜白無心訓斥也不便訓斥,只好迅速切入正題,「容珠失蹤之前是出門去倒夜香的,這是個線索。你去查一查當日在金煙池這裡倒夜香的是什麼人。」

「還有在香珠樓和沁霜院這兒,最近三個月以來是否出過什麼怪事,糾紛也行,或是不付錢來玩兒的客人也可以,總之事無巨細,只要有一絲不正常,都要記下回報。」司馬鳳對阿四說,「你和慕容可以帶著其餘人等,共同行動。」

慕容海和阿四對視一眼,恭恭敬敬垂手作揖:「是。」

遲夜白:「……不要再說故事了。」

阿四:「哎,遲少爺可冤枉我們了。宋悲言初來乍到,又在甘令史那裡受了驚嚇,我和慕容正想安慰安慰他。人年紀小,好奇心強,硬要拉扯著我們懇求我倆說些府上的故事給他聽聽。這一口一個阿四大哥慕容大哥的,我們什麼都捂著不說,也不太好,對不對。畢竟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咱們總得好好相處。」

在樓下吃松子的宋悲言目瞪口呆:「……我沒說過!是你倆拉著我要跟我講的!」

慕容海:「瞧宋悲言這孩子,害羞,話都說不利索了,嘿嘿。」

遲夜白和司馬鳳十分清楚自己這兩位貼身近侍的性情,十句有九句是摻了水的。宋悲言眼巴巴看著兩位天神一樣武功高強的人從二層躍下,先後從他衣袖裡頭掏走松子,領著一幫人飛快走了。

「宋悲言。」司馬鳳探出個腦袋,「剖屍完了啊?」

「沒完呢。」宋悲言說,「我吐在甘令史身上,他不高興,把我趕出來了。」

「……」司馬鳳點點頭,「你行啊,佩服。」

「不過他讓我告訴你件事。小雁舌根發青,是中了毒。但中的什麼毒還需要再驗一驗。」宋悲言說,「下午他去亂葬崗那邊找容珠的屍體,想讓你派五個人同去。」

「你是一個,我再找四個。」

宋悲言一抖:「我不算的。」

司馬鳳:「為何不算。」

宋悲言:「我都被他趕出來了……萬一去了亂葬崗,吐在別人墳頭那可怎麼辦?」

司馬鳳笑笑:「別擔心,他一定會帶你去的。他的徒弟在被他認可之前是必定要去一次亂葬崗的。亂葬崗地方不大,但人挺多,野狗也不少,你得小心點兒。別呆得太久,那些鬼啊精怪啊,最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郎君,吃不著也要摸兩把的。」

宋悲言臉色青白,慌忙間往嘴裡塞了一把松子殼,咔噠咔噠地咬。

金煙池這邊的調查一直到深夜才停。各處樓閣的媽媽和鬼奴都出來趕人,笑言若不在自己樓里玩兒,恕不接待。遲夜白被女人貼胸圍著摸了幾把,司馬鳳上前去把人扒拉開,拉著他趕快走了。

邊疆入夜之前回了一趟城中衙門,但他竭盡全力都沒能說服那位大人派出多幾個巡捕來金煙池巡邏調查。春桐果真不在房中,是從前一天夜裡就失蹤了的。芳菲集、沁霜院和香珠樓集合了十幾個龜奴在金煙池裡頭找,沒有找到。司馬鳳和遲夜白才剛走出金煙池,便看到邊疆提刀走過來。

司馬鳳不太願意和邊疆說話,他覺得邊疆很蠢。

白日里跟邊疆說了木棉人的事情之後,這人居然說「莫非是那木棉人化成厲鬼來索命」之類的話,惹得司馬鳳差點翻白眼,因而更不願意見到他。邊疆看到兩人,十分高興,上前就打招呼。他回去之後跟老巡捕說了這邊發生的事情,這下終於知道了司馬鳳的大名,連忙跟他道歉。

「就你一個人過來?」遲夜白驚訝道,「金煙池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一個人如何巡邏?」

「……其實是一個人也沒有。」邊疆撓撓腦袋,「我是自己過來的。既然官家不出面,我能做一點是一點,畢竟怎麼說也是個巡捕,得負起些責任來。」

司馬鳳的眼裡明明白白寫著兩個字:蠢貨。

倒是一旁的遲夜白很是讚許他這樣的行為:「挺好的。」

第二日白天,甘樂意來找司馬鳳,把昨天去亂葬崗找容珠屍體的結論跟他說了,並且添油加醋地渲染了宋悲言一路嘔吐至無力,回程路上哭都哭不出聲的慘狀。跟在他後面的宋悲言面色發黃,一言不發。

和小雁一樣,容珠的頭髮也被人平平地剪去了一截。兩人都是舌根發青,且容珠因為死的時間略久,連牙齦也出現了青紫色的瘢痕。

此外兩個小姑娘都系著絳紅色髮帶,下著青蓮色繡鞋,繡鞋的花樣不同,但顏色幾乎完全一樣。

容珠屍身已經半腐,甘樂意取了兩截骨頭回來準備繼續檢驗。他回憶了當日自己發現容珠屍身的情況,一一仔細說給司馬鳳聽。

「那屍體放在巷中已有數日,開始腐臭變味。我記得屍身上還蓋著兩條破被,看破被上的痕迹,應該是丟在巷中,兇手直接扯來用的。而且兩個小姑娘的眼睛都沒有閉上。」甘樂意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容珠額上有青淤,是半個手掌,那兇手為了不讓她閉眼,一直拉扯著她額頭與眉眼皮膚。」

司馬鳳皺了皺眉:「這麼怪異?對了,你是否發現她們鞋底有青苔的痕迹?」

「小雁的沒有,金煙池的姑娘們幫她洗過了。」甘樂意搖搖頭,「但容珠的鞋底沒有被清洗過,可是也沒有青苔的痕迹。」

司馬鳳沉默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甘樂意說,「擄人、強.暴和殺人這三件事,不是在同一個地方發生的。容珠陳屍的巷子同樣有厚實青苔,但她腳上只有泥印,沒有苔痕。」

司馬鳳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多謝樂意。我出門去找找小白,看鷹貝舍那邊的情報查得怎麼樣了,我挺在意那位倒夜香的人。」

這時一旁虛弱的宋悲言開口了:「我看到慕容大哥和阿四大哥列出來的查訪名單,包括金煙池近三個月有糾紛的客人在內,竟有一百多人。這可太難查了。」

「總是開頭難的。」司馬鳳說,「現在最麻煩的是,金煙池不讓我和小白的人進去了。她們只放一個邊疆,說是怕擾了客人的興緻。春桐還沒找到,我心中不安。」

甘樂意沉默不語。他知道司馬鳳心裡也明白,春桐是凶多吉少了。因雪芙回芳菲集詢問才得知,春桐消失的那天晚上,是用一根絳紅色髮帶纏著頭髮,腳著青蓮色繡鞋才出門的。她被某位世家公子邀請到府上唱曲,唱罷便送了回來,卻在金煙池牌匾到芳菲集之間短短的距離里消失了蹤跡。

又過了一天。第三日傍晚,遲夜白正跟慕容海等人整理這兩日來查探的消息,阿四便匆匆騎著馬上門了。

「春桐姑娘找到了。」阿四臉上全是汗,「在趙家巷口金煙池牌匾一邊的廢巷裡。」

遲夜白心頭一沉。

「那巷口被磚石堵著,一個時辰之前邊大哥發現的。」阿四喘勻了幾口氣,「比小雁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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