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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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席捲而來,向昀意識崩塌,頭埋在手臂中,人也有些不穩,像是佇立於風雨中的小草,隨時都有折斷的可能。
此刻的她,脆弱不堪,卻沒有人來扶她,因為人們都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審視著她。
一個小三兒的女兒,就算被人罵死打死了,也是活該。
顧嵐揪住她的衣袖,逼迫她抬起頭來:「今天你要是不告訴我你媽在哪裡,我就撕爛你這張臉!」
向昀長得可真像她媽,那副媚態十足的容貌讓人恨到骨子裡。
「你放開我。」向昀掙扎,卻被保鏢鉗住手臂朝電梯口拖去。
樓下的沈阿姨有些看不過去了:「你們可不要動用暴力啊,有話慢慢說。」
顧嵐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沈阿姨瞬間縮了回去。
保鏢劈出一條道來,連拖帶拽地將向昀扯走。
進入電梯,保鏢拿出一塊封條,貼在向昀的嘴上。
「唔唔……」向昀提出嚴重抗議,這是公然進行劫持?顧嵐的精神狀態果真出了問題。
顧嵐目露危險之光,扯著唇角:「今天誰也救不了你。」
下去負一樓,保鏢將向昀往車裡塞。
「不要動!」
隨著警告的聲音響起,他們被三個警察包抄。
顧嵐根本不理會,指揮保鏢繼續:「別管他們,快點把她塞進車裡。」
保鏢盯著警察手中的槍,思考了一下,打算聽從僱主的命令。
「嘭嘭——」
警察對著旁邊開了兩槍,聲音太大驚得顧嵐尖聲大叫:「啊——警察開槍了,警察殺人了!」
「不要動,再動我就對著人開槍了。」
保鏢再也不敢動彈,三名警察交替著腳步上前,一名控制住顧嵐,另外兩名分別擒住保鏢。
警察對向昀說道:「你們四個跟我去局裡錄一下口供。」
之前顧嵐帶著保鏢上門時,小區的保安就報了警,說是有人帶著兩個黑社會打手來到小區,疑似鬧事。
顧嵐聽見要去警察局,馬上指著向昀開始控訴:「警察同志,你們要好好審一下她,她媽媽勾引我老公,兩個人私奔了,她一定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你一定要嚴刑拷打讓她說出真相。」
警察表情嚴肅:「這位同志,從現在開始請你保持沉默。」
「她媽媽是小三兒,搶了我老公,你們居然讓我保持沉默?你們的道德底線在哪裡?」
另外一位警察小聲說了一句:「她看起來精神好像有些問題,立即帶走。」
向昀萎靡不振,不想說話,像個木頭人一樣,被警察帶上警車。
顧嵐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崩潰,一路罵罵咧咧,到了警局后更是變本加厲,警察沒有辦法,只得找來警局的催眠師,讓她暫時安定。
向昀坐在審訊室里,頭一直垂著。
警察面無表情地問她:「姓名。」
「向昀。」
「年齡。」
「二十四歲。」
「描述一下今天事情的整個經過。」
向昀嘴唇乾裂,臉色蒼白,她抬頭看向警察,雙眼無神:「我可以拒絕嗎?」
讓她親口將那些血淋淋的過往講出來,怎麼做得到?誰來教教她?
潰爛的傷口早已結痂,為什麼要用尖刀再次剖開傷口,往裡放□□?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殘忍?
警察拿著筆,戳了幾下桌子:「向小姐,這裡是警察局。」
一天到晚處理別人的家務事,他也覺得沒成就感,但是能怎麼辦?這是他的職業,也是他的夢想。
向昀低頭,雙手絞著衣擺,苦不堪言。
她該從何說起?
「向小姐,如果你堅持不說的話,我們將對你進行刑事拘留,直到你說出事情的經過。」
「我……」向昀終於說出一個字。
「小張,不用審了,讓她簽個字就可以了。」
小張是新來的民警,工作熱情很有原則:「林隊,為什麼不用審了?」
「事情經過已經搞清楚了,這位向小姐是受害者。」
小張刨根問底:「那誰才是肇事者?那位顧女士嗎?」
林隊很有耐心地回答他:「是的,顧女士的心裡醫生來了,她精神有些問題,現在要帶她回去治療,所以這案子可以結了。」
搞清楚了來因去果,小張終於答應:「好的,這就給她辦手續。」
向昀無精打采地走出審訊室,步子空乏無力。
外間有人在等她。
瞥了來人一眼,向昀別過臉繼續往前走。
季衡跟在她身旁,聲音低沉:「向昀,我為我母親對你帶來的困擾表示抱歉。」
這件事的確是他疏忽了,經過兩年的治療,母親的心裡狀況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心理醫生建議開始正常的生活。
前些日子,母親表現不錯,他也沒太多約束她的行為,沒想到,一旦放鬆警惕,就出了差錯,還鬧到局子里了。
幸虧報警及時,不然真不知道母親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
於此事而言,向昀也是受害者,她沒有理由去承受來自母親的責罵。
向昀腳步往前,沒有理他。
季衡又道:「我安排司機送你回家。」
向昀側頭,聲音哽咽:「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見到你媽。」
那個曾經溫馨的小窩,她還能回去嗎?
大概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她媽媽搶了別人的老公,她是小三的女兒!
她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季衡不再說話,沉默地盯著她邁出警局。
向昀漫無目的地挪動腳步,漆黑的夜裡,天邊時不時亮起紫色的閃電,轟雷之聲,響徹天際。
雨是什麼時候落下來的,她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暴雨傾盆而下,全身被打濕,每一步出去,都甩出無數水花。
到達華府御苑時,腳掌磨了好多個水泡,可是她卻沒覺得疼,因為心上的那道傷口,更加痛楚。
她一身狼狽,被保安攔阻在外:「你找哪位?」
向昀盯著保安,淚水和著雨水滾落而下,早已分不清那一滴是淚那一滴是水。
張口想要說出那個念念千萬遍的名字,卻在說出一個傅字時,閉了口。
她縮到保安室旁,環住肩膀蹲在地上,任由雨水滴落肩頭。
「怎麼回事啊。」保安惱了一聲,轉進室內,繼續看泰劇。
看視頻的間隙,也會側頭瞄一下蹲在一旁任由風吹雨打的女人。
到底受了多大的打擊,才會這麼折磨自己?
保安覺得這些城裡人,沒事就喜歡瞎折騰,哪像他們農民工,只要能賺到錢,每天都是快樂的。
過了半個小時,保安忍不住了,撐著傘走到她身旁:「我真是怕了你了,你要找誰,趕緊進去吧,可別在這裡昏倒了。」
向昀站起來,低血壓導致頭暈,保安好心扶了她一把:「你站穩了。」
「謝謝。」向昀的聲音有氣無力,卻說了好幾遍,「謝謝你。」
「快點進去吧,別再淋雨了,傘借給你用?」
「不用了。」反正已經打濕了,再打傘又有什麼用?
循著上次的記憶找到傅辰北的家,身上力氣早已用光,她蹲靠在他家門口,眼眸闔上,竟是睡了過去。
傅辰北結束酒會,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自從定了關係,向昀接電話都比較快,撥通后未接還是第一次。
似是被人莫名地撕扯了一下,傅辰北繼續撥打。
打到第六次時,向昀終於接聽,她剛才睡著了,那麼大的鈴聲居然都沒把她吵醒。
她聲音喑啞,聽著讓人心疼:「三哥。」
「你怎麼了?」
向昀沒回答,又叫了他一遍:「三哥……」
這一聲三哥帶著啜泣之音,那麼無助,那麼絕望,傅辰北差點窒息:「果果,你在哪兒?」
向昀早已沒了心思去管他的稱呼,他的聲音就像黑暗裡照進的燈束,溫暖又柔和,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地噴涌而出,再也無法阻擋她對他的眷戀:「三哥,我好想你……」
傅辰北被她弄得發瘋:「你到底在哪兒?」
「我在你家門口。」手機斷掉,傅辰北惱了一句該死的。
「黃維,快點開車回我公寓。」
黃維也覺察出不對勁,油門加到最大,快速奔向華府御苑。
下了車,傅辰北完全失了形象的一路狂奔。
電梯間里,他不停地按著關門鍵,頭一次抱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房子買在二十八樓。
沒事買那麼高的地方幹什麼?一片片地凌遲自己的心嗎?
眼睛一直鎖在上方屏幕上的數字,心急如焚地看它從一變成十八再換成二十八,電梯打開,他奪門而出,一眼就見到了那個縮在門邊的小小身影。
傅辰北清晰地聽見,心臟碎裂的聲音。
向昀衣衫濕透,頭髮貼在臉上,雙手環住膝蓋,這是一種極度受傷時才會出現的狀態。
腳步聲傳來,她抬頭,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傅辰北,委屈極了。
傅辰北沒說話,走到她旁邊,彎腰俯身,手臂穿過,將她橫抱起來。
她環住他的肩膀,頭向內側,沉默無言。
打開指紋鎖,傅辰北抱她到二樓主卧浴室,拿來浴巾鋪好,將她輕輕放坐在洗手台上:「你別亂動,我給你放熱水。」
「嗯。」
熱水從龍頭裡順流而下,浴缸里慢慢蒸騰起白煙。
傅辰北忙碌的身影,在向昀眼中漸漸氤氳,她怎麼又哭了?
不是說好了要堅強嗎?卻為何總是落淚?
傅辰北轉身,走到她身旁,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將他圈在自己的領域之內:「你想哭便哭,萬事有我。」
「嗚嗚……」她終於哭出了聲,「三哥,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為什麼別人家的媽媽都那麼疼愛女兒,為了孩子可以放棄一切。
為什麼她的媽媽可以那麼輕易地將她丟棄?
從小就是爸爸帶她比較多,媽媽整天都把時間花在打扮上,很少過問她的事。
懂事後,她以為媽媽就是這種瀟洒的性格,卻不想,在她眼裡,除了金錢,美貌與愛情,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
如果這樣,她為什麼要生下自己?
傅辰北攬她入懷,任由女孩兒在他肩頭放聲哭泣。
此時,無聲的陪伴於她來講,是最好的依靠。
放好熱水,傅辰北把她抱下來:「我去給你拿套新睡衣。」
「好。」
傅辰北很快回來,放好睡衣又叮囑她:「好好泡個澡,我去給你煮蜂蜜姜水,你洗好后就下樓來。」
「嗯。」
關好浴室的門,下樓進廚房拿出蜂蜜和菊花,生薑洗凈後去皮放入湯鍋中,大火燒開調成小火慢慢熬煮。
手機在兜里震動,傅辰北接聽:「什麼事?」
傅辰東把得來的消息告訴他:「剛才我跟尋安區的林隊聊天時,得知向昀今晚被請去局子里了。」
傅辰北知道向昀這樣肯定跟她母親的事脫不開干係,卻沒想到,事態竟然這般嚴重,居然被帶去了警察局。
向昀從來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被請去局子里,怕是嚇壞了吧?
為什麼每次她出大事,他都不在她的身邊?
自責在心底瘋狂的滋長,傅辰北捏捏鼻樑:「是顧嵐搞的?」
「唉,那個女的精神又有些不正常了,跑到向昀的出租屋大鬧一場,小區保安報的警,跟這事相關的人都帶去局子了,季衡來提的人。」傅辰東覺得此事簡直太棘手,「季衡那小子,連個人都看管不好,真心煩人。」
顧嵐心理有問題,法律無從判定,只能希冀著季衡把她看好,別讓她隨便亂跑。
「我知道了。」
姜水熬煮了半個小時,湯水變黃后,傅辰北放入菊花繼續熬煮十分鐘。
起鍋時,向昀已經洗好下樓,濕發挽在頭頂,發梢不停地往下滴水。
傅辰北牽著她的手到沙發坐好,找來吹風機幫她吹髮。
向昀不好意思,想從他手中奪來吹風機,傅辰北不肯:「你自己不好吹。」
長指輕輕揉著她的發,右手不停轉動,嗡嗡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顯得聒噪又嘈雜,可是她的心卻在紛亂中慢慢安寧。
有他的夜晚,她不再懼怕,不再擔憂。
傅辰北的睡衣大太多,向昀裝在裡面,人顯得更加嬌小,袖子向上卷了五圈,褲子卷了六圈。
喝完蜂蜜姜水,傅辰北帶她上樓睡覺:「你淋了雨,早點休息,我的書房在隔壁。」
向昀握住他的手:「三哥,你別走。」
傅辰北揉揉她的發:「我不走,我就在房間里的沙發上待著,你乖乖睡覺,好嗎?」
「好。」向昀到床上躺著,傅辰北靜靜坐在沙發上。
夜半時分,向昀做了一個夢,夢境中,媽媽摔了家裡的東西,目眥欲裂地吼她爸爸:「你怎麼那麼沒用?你看看人家那些男的,白手起家都能把生意做大,我爸白給你資金讓你創業,你都能破產,你有什麼臉面再見我爸?你讓我在明家怎麼抬得起頭?」
向啟林站在角落,面對妻子的數落,頭垂得很低:「小美,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就是個學美術的。」
「你畫畫也沒能畫出名堂來,人家那些大畫家,隨便一幅畫都能拍賣個上千萬,我這輩子是倒了什麼霉,嫁給你這樣的人?」明美一邊怒罵,一邊用瓷碗砸向啟林。
向昀在旁驚呼:「爸爸!」
快步奔跑過去,瓷碗穿透她的身體準確地砸在了向啟林的額角。
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向昀跑回爸爸身旁:「爸爸,你流血了,痛不痛?」
向啟林捂住額角,滿臉血漬,他無奈地看向妻子:「小美,從你認識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是個小學美術老師,我也曾告訴過你,可能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現在果果都已經成年了,你再來說這些話,有意義嗎?」
明美被這話刺激得再度發狂,又是一個東西砸了過去,向啟林承受不住,摔在地上。
牆面忽然垮塌,瞬間壓住向啟林,屋裡灰塵滾滾。
向啟林被石塊埋住,手臂於殘垣斷壁中顫巍巍地伸出來:「小美……」
曾經乾淨有力的臂膀滿是污濁的血跡,向昀呆傻地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手臂從微微晃動到再也不動。
「爸爸!」向昀驚出一聲冷汗,喊出聲音。
傅辰北被她吵醒,快步過去握住她的手:「你做噩夢了?」
向昀睜眼,借著窗外月色看清他的臉:「三哥。」
傅辰北斜靠在床上,右手攬住她的肩膀:「別怕,我一直在。」
「三哥,我爸被牆壓住,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夢境雖然離奇,卻有一部分是真實的,那次是父母吵得最凶的一次,媽媽把碗砸在爸爸的頭上,爸爸的額頭破了,還留下了疤痕,「我爸究竟哪裡不好了,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爸爸除了不會賺錢之外,完全是教科書式的好男人典範,在家從未讓媽媽做過一頓飯,洗過一次碗。
天天大小姐般地供著,媽媽為什麼還不滿足?
傅辰北輕啄她的額頭,抱得更緊了些:「誰說啟林叔不好了,他是世上最好的父親。」
向昀側身,手臂搭在他的腰間:「是的,他是世間最好的人。」
「睡吧,我抱著你。」
「嗯。」
窩進他懷裡,吸取他的陽剛氣息,衣衫間若有似無的淡淡煙草味像安神的香,讓她那顆混亂掙扎的心漸漸安穩,不多時,困意來襲閉眼睡去。
早上醒來時,兩人已經挪到床中央,傅辰北將她圍堵在胸膛與手臂之間,他呼吸勻凈,似是沉睡。
向昀擔心吵醒他,沒敢動,近距離抬眼看他長長的睫毛與那俊挺的鼻樑。
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他的睡顏,為什麼每次都會怦怦怦的心跳加速?
悄悄抬手,中指停留在他唇邊一寸的距離,左右滑動感受他薄唇的熱度。
忽而,他張開嘴,輕咬住她的指尖,力道適中,沒有弄痛她,卻也讓她無處可逃。
向昀低呼:「呀!」
傅辰北懶懶睜眼,頭往前,牙齒鬆開又闔上,使得她的手指被迫往唇腔里送了一些。
「幹嘛咬我的手?」向昀往外掙脫,傅辰北沒再使力,卻是在她的手拿出來時,一把握住送到唇邊,淺淺的啄:「你的手好香。」
向昀被他弄得痒痒的,傅辰北眉峰微挑,睡衣第一顆扣子鬆開,露出光滑的肌膚,清晨的他格外慵懶性感:「你剛剛在幹什麼?」
「不告訴你。」
傅辰北一臉壞笑地威脅她:「真不告訴我?」
向昀堅持立場:「不說。」
「好啊。」傅辰北故技重施,撓她痒痒,向昀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在床上四處翻滾。
傅辰北起身捉她,鬧了幾個回合,向昀的睡衣扣子被他無意間扯開。
春光乍泄,白瓷般的肌膚欲露不露,身前溝壑若隱若現。
傅辰北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的變化,神經末梢帶來的刺激感讓他緊繃如弦。
人陡然僵直,再不動彈。
向昀不知緣由:「怎麼了?」
傅辰北騙她:「你別動,身後有隻蚊子,我來打它。」
向昀信以為真,果然不動,傅辰北跪在床上,膝蓋往前兩步直接將她扣入懷中,閉眼狠狠戰慄一番。
真是一隻磨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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