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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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三少爺怎麼會這麼熱衷習武呢?京城別的公子哥可只愛吟詩作畫這些高雅之物的。」
許姝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方才看三弟舞劍,讓她不免又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聽琥珀這麼嘀咕,她心中也不無疑惑。
她緩緩推開書房的門,許晟陽的書房在前院的西南角,他特意取名為三松齋,蓋因庭院內有三棵松樹,虯曲盤旋,倒也應景。和許姝想的一樣,書房很古樸,除了書桌和數排書,竟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琥珀卻仍在忍不住的嘀咕:「郡主,三少爺這般痴、迷習武,奴婢倒是不由得想起了那位鎮北王。」
「去年太後娘娘有意給鎮北王選妃,京城貴族姑娘們竟和躲避瘟、疫一般,生怕自己嫁給這活閻、王。其實奴婢想想也是,那麼一個手裡沾、滿鮮、血的人,誰敢做他的枕邊人呢。」
許姝抿唇,琥珀所說之事她也有些記憶,那個時候,她也隨幾位表姐去了太后的慈寧宮,只她年齡小,又驕縱的很,沒坐半個時辰,就借著如廁偷溜出去玩了。
最後這件事似乎是不了了之了。
這會兒,再想起當年的事,許姝卻有不同的感觸。
「這又如何?鎮北王殺、人,也是為了大曜。便是內廷,骯髒只會更多,司禮監掌印兼稟筆太監那些乾兒子,不知替宮裡的貴主辦了多少差事。」
許姝沒說的是,京城世家大族成日里只顧著爭權奪勢,暗中拉幫結派扶持自己中意的皇子,卻忘了大曜國已經是岌岌可危。一年前西南大旱,聽說南方都有人揭、竿起、義,可京城人只當他們不過是些無知難、民,更可笑的是成元帝只從國、庫支了五萬兩銀子給靖南王去鎮、壓,而他自己卻每年數百萬的銀子拿去煉製丹、葯。真真是可笑。
再說今冬,西北大雪,蠻子大、肆進、犯,而成元帝只忙著給自個兒慶祝壽辰,若不是有鎮北王傅祈鈺,京城世家貴族到時候怕是只能帶著銀子舉家南逃。
「可是郡主,那鎮北王不過一介寒族。」
言及此處,許姝唇角微微一勾,說出來的話卻更讓琥珀犯糊塗了,「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不以出身論英雄。何況,這世間事不過四個字,成王敗寇。」
說完之後,許姝並未再言語,她自個兒似乎也有些出神。
一時間,書房裡安靜極了。
沉默間,許姝從書架上拿了幾本奇書異志,「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琥珀一臉糾結:「郡主,這樣隨便把老爺的藏書拿走,好嗎?」
許姝聞言一笑:「不過幾本奇書異志,瞧把你嚇得。」
琥珀腦子裡就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可她能攔的住郡主嗎?無奈,她也只能裝作看不到了。
許姝渾然未覺,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只見書房西北角的書架嗖的一聲向兩邊拉開,房間里一道耐人尋、味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離去的背景。
燭光下,暗室棋盤上的棋局已下至一半,許晟陽卻如何都再下不到心裡了。
尤其是聽著外面女兒驚世駭、俗之言,再看看面前坐著的這位位高權重之人,他的心情愈發忐忑了。
恐怕,京城沒人能想到,西北多戰告捷,這位赫赫有名的鎮北王卻不在駐地,反而出現在京城。
傅祈鈺和許晟陽對視稍許,意味深長道:「本王原以為京城世家貴女多嬌弱,沒想到首輔大人之女竟有這番氣魄。」
許晟陽強撐著嘴角的笑容,「小女不才。還望王爺別把小女方才那番驕縱之言放在心上。」
傅祈鈺不語,可這樣的沉默落在許晟陽眼中,卻是讓他忍不住心驚。
傅祈鈺此番無詔入京,若許晟陽是中庸之人,大可一邊在這和他虛以委蛇著,一邊偷偷差人入宮參他一筆,到時候,龍顏震怒,少不得自己能在聖上面前立一大功。
朝中誰不知道,這幾個月西北接二連三的捷報既讓聖上欣慰卻又讓他心慌。
傅祈鈺手握八十萬精銳,即便是聖上,也怠慢不得。那司禮監掌印兼稟筆太監馮振,早就覬覦傅祈鈺西北勢力,能不在聖上面前出餿主意?
許晟陽卻很不贊成,他雖和這位鎮北王無太多交手,可如果西北真的被馮振掌控,他這首輔,也就當到頭了。到時候,闔府上下數百口人,也在劫難逃。
所以說,這鎮北王不能倒,非但不能倒,許家還必須牢牢的和他綁在一起,這樣,可保許家百年無事。
即便哪一天聖上駕崩,新帝想要動許家,那也得掂量掂量。
而且有一事,許晟陽埋在心裡好些日子了。前些日子,聖上眾目睽睽之下訓斥太子妃羅氏,說她善妒行惡。這幾日,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小事,說太子並非勤學忠孝之人,愧對他的教導。
聖上這般態度,是許晟陽一直擔心的。可終於他還是發生了。
在世人眼中,許家和太子早已是割不斷,聖上嚴禁皇子們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可朝中諸位臣子暗地裡總免不了站隊。
他雖為內閣首輔,卻也不是許家的大家長,早在幾年以前,他就知道長嫂的娘家顧家暗中支持了太子,顧家仗著自己在江南的勢力,沒少給太子效力。幾年下來,縱然想抽身,也難了。
何況,如今長房大侄子玄哥兒自小便入了東宮做太子的伴讀,幾年前娶得又是先皇后內侄女寧氏,有了這姻親,長房也難免捲入這奪嫡的漩、渦。
許晟陽看了這麼多年的官、場浮、沉,能不為許家的存、亡憂心嗎?思來想去,唯有和鎮北王聯手,才能保許家平安。
鎮北王,連聖上都要忌憚他三分,若兩人聯手,即便太子被廢,許家也不至於一夜坍塌。
可到底如何才能鞏固兩人的結盟,這是許晟陽擔心的。其實許晟陽也知道,光憑口頭約定,根本沒有保障。縱觀京城勛貴之家,不管掌、權的還是不掌、權的,皆逃不過姻親二字來維繫彼此關係。
許晟陽自然也有這樣的心思,可他唯一嫡出的女兒不過十四歲,他還想再留幾年。而且,即便真到了婚嫁的年齡,就是高寧大長公主那裡,怕也不可能答應姝兒遠嫁西北。
想到這個,許晟陽不免有些頭痛。
「王爺,此番多戰告捷,下個月又是萬壽節,到時候除了宗親,朝臣,諸位藩王皆會奉詔入京。聖上若來一個杯酒釋兵權……」
傅祈鈺噗嗤一笑:「西北邊境不寧,聖上登基初始,仍有御駕親征的雄、心,只現在沉、溺煉、丹之術。」
說著,他故意頓了頓,輕抿一口茶,眼中帶笑。
許晟陽呆愣半晌,他亦清楚鎮北王的意思。聖上不比當年,五軍都督府和京津翼指揮使雖由他掌控,可這些年也大多被養、殘、了,皆是一些紈絝子弟,酒囊飯桶。
他縱然想收回鎮北王手中的兵、權,可鎮北王又怎麼會拱手相讓。這個兵、權,多少人想得,可得到了卻如燙手山芋,少不得最終聖上還得滿臉訕訕的再把鎮北王請回來。
而且,鎮北王手中最大的籌碼,不緊是那兵、符,和他征、戰沙場的那些將士,早已唯鎮北王之命是從。豈是一般人能撼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