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今夜風緊

第202章 今夜風緊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葉無量的聲音不大,但台上台下聽得真切,皆是瞪大了雙眼,看向葉無量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曖昧和尊敬。連連稱呼道這梁先生莫不是詩仙下凡,否則又怎能張口便是千古好詩。

獨孤念睜大了眼睛,注視著葉無量,默默念著「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兩句詩,難以置信,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整日弔兒郎當,不學無術的小痞子么?

如果沒有經歷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怎會擁有如此細膩豐富的情感,又知道情為何物。究竟是什麼樣的奇女子能讓這個傢伙有那麼一時半刻的正經?

不知不覺中,獨孤念關注的重點的偏了。她竟還想,先生是不是也看上了葉無量,那一口一個「野狐兒」叫著,先生看起來也頗為受用。

害人的傢伙,也許爹爹是對的。獨孤念微微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無形中有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可她身為魔門至尊之女,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即便是為了天魔宗的未來,為了爹爹的宏圖霸業,也絕不甘心只作一個籠絡人心的工具,她要嫁的一定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天下奇絕男子。

現在看起來,好像也只有葉無量能符合這個要求。

「歸海一策,這下你總不能再說我又佔了你的便宜吧。賽媽媽,你覺著呢?」

作為一個九年義務教育下的大好青年,唐詩宋詞都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就算人前不能作詩,信嘴吟他幾首震震場面,也是小菜一碟。

杜十三的詩,絕句最受人稱讚,詩一出口,歸海一策臉就紫脹得厲害,甚至有些後悔先前為何要強詞奪理,非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現在慢說台階了,這張臉都不知放在哪裡才好。

「梁公子不愧天外散人之名,乃是當今的活詩仙吶。」

「梁公子頭一首詩詞,以美景襯哀情,可謂是妙不可言。一般情況下,溶溶月色,燦燦星光能夠引起人的美感。但是一個沉浸在痛苦中的心靈,美景反而更添愁苦煩亂,足見痛苦之深。此詩以樂景寫哀,倍增其哀。以'良夜'、'明月'來烘托和渲染愁情,孤獨、悵惘之情更顯突出,更含蓄,更深邃。'從此無心'四字足見梁公子之長青情,求愛不得,從此無心,決心之大,痛苦至深讓人動容。」

「方才這一首,用回憶想像織成橋上教吹簫的生活圖景,不僅透露了其對九州繁華景象,令風流才子們醉心不已的生活的懷戀,而且藉此寄託了對往日舊遊之地明月橋的思念,尤其最後且以問語隱隱傳出悠然神往的意境,此意境清新脫俗。」

能寫出好詩的青年才俊常見,但是一步成詩,首首千古,天底下恐怕只他一人。賽芙蓉今日大為震撼,對葉無量更添了幾分好感。自古以來青樓名妓與風流才子的故事數見不鮮,引為佳話者屈指可數,葉無量的兩首詩足可讓逍遙閣名動天下,成為一段佳話。

「賽媽媽過獎了,今日獻醜只為大家助助興,詩仙之名愧不敢當!」葉無量微微施禮,見歸海一策怒目吃癟的樣子,心中就覺得痛快。

歸海一策自知再留此處,只能自取其辱,於是拂袖冷哼一聲,憤然下台。

「今日可還有公子願上台來賦詩一首?」

葉無量一出手就是兩首絕品詩詞,誰還好意思上台班門弄斧。賽芙蓉見無一人上台,於是將目光瞥向了白蕭和李玄,笑著問:「李公子,白三公子,二位難道不打算上台一展才學么?」

「賽媽媽,先前我與歸海一策、白蕭定下賭約,既然輸了自然遵照約定,就不上台與梁兄弟一較高下了。」

李玄把玩著摺扇,對賽芙蓉微微點頭,隨後向身旁的隨從比劃一個手勢,隨從掏出一個鼓鼓的百寶袋放在桌上。

李玄沖著葉無量抱拳道:「梁兄弟,今日一見,甚是投緣,本該好好飲上一番,但今夜不便打擾兄弟好事,日後若得空,歡迎來極樂山做客。告辭!」

「李兄盛情相邀,梁某自不敢推辭。。」

李玄笑著擺擺手,像一陣風一樣瀟洒地走了,風姿綽約,氣度不凡,樓上淸倌兒臉上露出遺憾之色,好些個淸倌急得直跳腳。

「梁兄弟,白某也先行告辭了。蒼雷府的大門隨時為兄弟開著,他日若有空,定要來坐坐。」

「白兄慢走。」

葉無量抱拳一笑,注視著白蕭離開,對他身旁的那個小廝隨從頗有幾分興趣,向楚韋傳音交待了幾句,楚韋便離開了逍遙閣。

極樂派和蒼雷府很看重葉無量,至於原因倒也簡單。葉無量今日在逍遙閣的表現,無論是修為才學,談吐手段皆為上流,而且能讓大漠虯髯,刀斷秦嶺的秦刀相陪,足見天魔宗對葉無量的重視。

天魔宗在永州可謂是正魔兩派大敵,近些年隨著極樂府做大做強,野心膨脹,毫不掩飾。生意、人才這些是能搶則搶,不能搶那也要變著法兒的給攪了。

所以,蒼雷府和極樂派對葉無量真正的態度,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台下人心跟明鏡似的,能留到最後的,誰的身份是簡單的。歸海一策負氣離開,已經斷了與葉無量兩人之間的緣分,他日終究是要做過一場。

永州再大,能攪動風雲的終歸兩三人而已,絕大多數人也不願操那份閑心,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站好隊便是了。所以,這歸海一策、白蕭和李玄三人一走,氣氛反而輕鬆不少。

有好事者扯著嗓子道:「賽媽媽,今日賞花詩會已然決出勝者,花魁是不是也該清楚讓大家見上一見啊,哈哈!」

「梁公子,你以為如何?」賽芙蓉笑著問。

「獨樂了不如眾樂樂。賽媽媽,還請將花魁姑娘請下樓來與大家見上一面,畢竟都是為了她而來,總要滿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才是。」

葉無量這份大度頓時贏得了不少好看,台下人稱讚「敞亮」。賽芙蓉輕輕拍了拍手掌,逍遙閣內頓時安靜下來了。在永州流傳著一句話「一年淸倌兒,養得好絕色。腰纏十萬貫,才入逍遙閣。」培育一人何止十年,淸倌兒尚且如此,那花魁更是何等天資絕色。

在逍遙閣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在賞花詩會前,淸倌兒與花魁是不能單獨相見的,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營造對嫖客們對花魁的期待值。今日這花魁長何般模樣,樓上那些淸倌兒也是頗為好奇得很,紛紛聚到了樓上的走道。

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眾人的眼帘。

細瞧去,只見她白衣勝雪,輕紗遮面,冰肌玉骨,明亮的眸子猶如一泓清泉。綾羅翩翩,青絲飄飄,自有一番清雅脫俗之氣,彷彿謫世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有半絲褻瀆之心。

樓台上緩緩走來以為仙子,看的眾人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流著哈喇子,極為失態。

「奴家,見過各位公子。」女子微微欠身,那聲音猶如天籟之音,讓眾人神魂激蕩,又好似一根驚鴻之羽撓得人心中直發癢。

「嚯,逍遙閣的花魁果真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放眼天下能有幾人與這娘子比肩。」

「梁兄弟還真是好福氣啊,如此清麗脫俗的小娘子,當真教人愛得綿綿入骨。」

「……」

台下人一陣誇讚羨慕,葉無量嘴角微微一咧,心說這丫頭怎麼自降身份,來這永州煙花之地做起了花魁,難道說是跟我賭氣不成。「先瞧著姑娘白衣勝雪的身影,便覺得有些熟悉,好似許久不見的親人。直到見著姑娘的真容,才知世上竟有容貌相似之人,姑娘與我家妹妹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我家妹妹脾氣大了些,不像姑娘這般溫婉穩重。」

女子抿了抿嘴,將滿肚子的怨氣咽下,「梁公子謬讚了,奴家見著公子也覺得親切。公子長得像極了我家兄長,卻比他更懂得女兒家的心思。」

左一個「我家妹妹」,右一個「我家兄長」,眉目傳情,眼含秋波,哪裡是初次見面的樣子,分明是兩小無猜的小情侶嘛。台下見他二人這般你儂我儂,端的是艷羨不已,拱拱手挑了些姿色不錯的淸倌,便就寢去了。

賽芙蓉一頓誇讚「郎有情、妾有意,真乃天作之合」,催促著花魁與葉無量前往私閣說些體己話。

抬腳上樓梯時,葉無量忽然扭頭看著還不曾離去的獨孤念和野狐兒,心中偷著一樂,「賽媽媽,那兩位是我的朋友,還要勞煩您替我安排下,開銷算我的。」

「得嘞,梁公子,您就放心吧。」賽芙蓉玲瓏剔透,招呼著好些個姿容不俗的淸倌兒,擁著獨孤念和野狐兒就要往樓上去。

女子怎能跟女子做那些事,孤獨念又羞又臊。瞧葉無量也不管她,只顧著跟那花魁樓上歡好,她氣便不打一處來。好你個葉無量,敢存心戲耍本小姐是吧,本小姐也不讓你好過。

「獨孤小姐,你最好還是聽話上樓的好。」

賽芙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來,獨孤念錯愕回頭,她鮮用真實身份示人,永州知道她是魔門至尊之女的人不超過一個巴掌,賽芙蓉輕易便能說出她的身份,這一點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你怎知我的身份?」

「今夜風緊,姑娘還是早些上樓歇息的好。」

賽芙蓉笑了笑,眼中閃爍著寒光,拂袖一揮,小廝們開始打掃廳堂,關上了門窗。

「風緊」顯然是江湖黑話,孤獨念不敢大意,也不敢再鬧,老老實實地跟著淸倌兒了上樓,有野狐兒在,她也不怕賽芙蓉胡來。

但今晚,或許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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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鍊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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