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挑一和一挑十
()不到倆鐘頭的電影很快播放完畢,黑壓壓的人群潮水般散開,本村的立刻就能回家摸著媳婦奶.子睡覺,外村的動輒就要走十幾里的山路,可好在都是結伴而行,一些個傷人的山裡畜生也只能幹瞪眼不敢下嘴。
狗子指著身邊一個穿花格子襯衣的女娃說道:「小花,跟你娘先回去,俺們還有事哩。」
女娃全號叫劉小花,是村裡名人花寡婦的親生女兒,模樣生的俊俏,還能用猴皮筋扎出各式樣的漂亮頭髮來,是狗子他們這一屆公認的校花,這點隨她娘,她娘年輕時候就是十里八鄉拔尖兒的俏美人兒,生性也放.盪,經常把村裡那些俊後生們迷的顛三倒四,為她打架的人更是不少,有的連親哥們兒都掰了,可就是這麼棵水靈大白菜,硬是讓村東頭孫瘸子他二哥給拱翻了,後來丈夫跟著人家跑大車出了事兒,摔死在山道下邊,就留下花寡婦一人獨守空房,每到夜裡,家裡的窗沿兒下都會有想要聞腥的單身漢死死蹲著,直到後半夜才消停,那罵街的聲音,比大狼狗叫喚都刺耳,離老遠都能聽見。
小花雖然是女孩子,可就樂意見天的跟著狗子他們瞎胡混,現在見狗子有意想支開自己,撅嘴道:「啥事兒?還要背著我干?」
狗子態度不松道:「別問了,反正有事兒。」
「我還不稀罕知道類,你們仨兄弟湊一堆,肯定木好事兒。」
小花說完話,小腰一扭,馬尾辮隨之一盪。
見小花走遠了,進喜和登乾慌忙從旮旯里揀出幾塊碎磚頭,攥在手裡,狗子剛想說話,從旁邊的土堆後邊就繞出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先前那個陳富貴。
「四蛋,帶著你的人離開。」
狗子不回頭,就知道是誰來,後者攥緊著手裡的木棒子,大聲道:「不中,誰敢打狗子哥,俺就跟誰豁命!」
「四蛋,俺最後說一遍,帶著你的人離開,要不你就別認我這個哥。」
狗子的態度出奇的強硬,連聲音都帶著惱怒,四蛋則一把掀掉上半身的小背心,露出小牛犢子一樣的胸肌,一邊退一邊大聲吼道:「陳富貴,你狗日的敢動他一下,俺帶人燒了你家房子,把你捆起來扔到山裡喂狼。」
四蛋那敢真的離開,帶著人遠遠的藏了起來。
「大狗子,你中,像個爺們兒,今兒這事,跪下來給我磕仨響頭,在叫三聲爺爺就算完。」
陳富貴表情誇張的指著自己腳下,眼神充滿了玩弄。
「我.操.你妹子!」
隨著幾聲清脆的骨節響動,低著頭的狗子猛的弓起身子,一個得天獨厚的定位衝刺,直接撞在了陳富貴胸前,後者雖然身強力壯,可狗子的先發制人完全可以忽視這一負麵條件,失去重心的陳富貴隨即摔了個狼狽,而狗子則迅速跟進,不過他並沒有做出後續攻擊,而是猛的從地上抓起一把灰土,精準的朝著陳富貴面部砸去,同時一個墊步,右臂拐出一個角度刁鑽的肘擊,被狗子撞翻的陳富貴剛剛站起,雙眼就遭到偷襲,迷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也就是這個空當,面部又狠狠挨了狗子的一記肘擊,幾顆牙瞬間就變的鬆動起來。
「你倆給我滾回去,我不發話,不準上。」
擊倒了陳富貴的狗子,同時也被這些比自己大四五歲的痞子包圍,他出言制止進喜和登乾時,後背已經重重挨了一磚頭,接下來的情況更是一在惡化,被鋼管輪翻在地的他,只能死死的護住頭部,蜷縮著身子不斷翻滾,咬緊了牙不發出聲音。
一挑一和一挑十,分明就是兩個概念。
幫著狗子擦乾淨了身上的血跡,倆人憋紅著眼,耷拉著腦袋坐在土堆上。
換上四蛋的衣裳,狗子拿手扒拉起一把黃土,看著它從指間不斷消失,說道:「我知道你倆心裡窩囊,看著我挨打沒幫上忙,怕講出去叫旁人笑話對不對?說咱老張家兄弟都是只會挨打的軟蛋對不對?」
見兩人不言語,狗子伸開雙臂攬住進喜和登乾的肩膀,低頭道:「咱爹死的早,家裡沒個頂樑柱,全家人累死累活也只能混個饑飽,連給娘瞧個病的錢都攢不下,我為啥挨這頓打,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娘的病不能在拖了,在這節骨眼兒上,咱也在不能出啥岔子,回家后嘴都給我把嚴點,娘要是真問起來,就說是我走路不小心,掉陰溝子里摔的。」
狗子說完這些,默默的跳下土堆,只留給兩兄弟一個背影,就像熒幕上那個初到上海灘的丁力一樣,在芸芸眾生面前,卑微的什麼也不是。
為子者,當以孝道敬天下。
第二天雞還沒叫,狗子就起了個四更,先是腿上綁著負重沙袋去村口的公井挑了七八桶水,把那口大水缸填滿,又背著籮筐直奔邙山嶺上,給家裡的那幾頭小豬崽割車軲轆草吃,那是全家老小的主要經濟收入,全指望著到年底賣個好價錢哩,做完這些,天也已經蒙蒙亮。
張半仙早已站在自家院中,穿著一身灰步素衣,有模有樣的練著太極。
狗子不敢出聲,怕攪到了老爺子的狀態,只得將傢伙放在原地,離老遠跟著學,動作雖然生澀難看,可卻是有板有眼,該松的地方松,該綳的地方也能繃住。
打從狗子記事兒起就知道,爺爺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四十年,即便是猛雨或者暴雪天,也從不例外。
打完了一個大套路,張半仙雙目緊閉,盤腿坐在院子里,講道:「狗娃子,這邙山嶺可是塊寶地,走出去過不少大官,他們都是沾了這山中的靈氣哩。」
「爺爺,俺老師早就說過了,你那都是封建意識,騙人哩,這人當不當大官,跟水土無關。」
狗子撂下架勢,狠狠吸了口這清晨的自然氣,反駁爺爺的話。
「你狗娃子別拿你老師壓我,他爹穿開襠褲的時候,老漢就已經是村裡的民兵小隊長了,他說的話算個求。」
狗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跑到水缸那舀出一大盆清水,然後把整個腦袋都扎進去憋氣,調皮的吐出一串串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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