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輪到小爺表演了
若不是許歸青早有準備,肯定會被這一嗓子嚇破膽。他雖然還算冷靜,但周圍其他人的眼神,一個個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葉半雪裝模作樣上前詢問:「你可知這位許美人可是至今唯一入了魔宮的女子,如此污衊你該當何罪?」
那粉裙女子簡直像是在蹲守這句質疑,立即道:「奴婢不敢說謊,奴婢只是個鄉野魔族,從未有幸得見過尊主真容,若是無人授意,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行刺尊主啊!」
眾位美人本就看許歸青不順眼,此時正巧出現這等轉機,恨不得都上前來踩一腳。
「尊主一定不能姑息此人,此細作竟敢行刺尊主,罪無可赦。幸好尊主慧眼如炬,昨日未曾寵幸此人,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黎姐姐說得有理,定要嚴懲。」
……
知道真相的許歸青一邊磕著瓜子,一邊靜靜地看著滿座的美人們為了給自己定罪,爭得臉紅脖子粗。那一副副貌美如花的樣貌,頓時難看了不少。許歸青覺得,還不及自己這張臉蛋看著順眼呢。
許歸青這番心理活動倒真不是自戀,因為在場還有一人也默默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墨玦性子素來暴戾,最是缺乏耐心,但也不想在自己選秀大會上大發雷霆,掃了興緻。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現在不知相當於同時看多少台戲了,墨玦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整個人都被吵得暈乎乎的。
此時無意抬眸一望,便看見下首處的角落裡,一道身影清麗脫俗,頓覺眼前一亮,委頓的情緒都為之一振。
等墨玦反應過來時才發覺那人正是許歸青——先前一直被自己厭棄的女子。
他心念一動,忽然發覺她也沒犯什麼大錯,無非是昨日的裝扮獵奇了一些,自己就從未給她半點好臉色,反倒將人剛納進後宮便丟棄到了最遠的一處院落,好像……是有些過分了。
許歸青沒注意到墨玦的眼神,正津津有味吃著自己的瓜。
他做了三年的娛樂記者,什麼瓜沒吃過啊,這還是頭一次吃到自己頭上來了。
原來顛倒黑白、滿嘴瞎話就是眼前這樣啊。
嘖嘖,要不是我就是當事人,我自己差點都信了啊,這一個個的起碼都是三視影后的演技吧?
墨玦眼見許歸青的表情越來越奇怪,不僅絲毫不慌張,反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笑意。
見鬼了。
難道被嚇傻了?
如此,自己不正好可以英雄救美?
墨玦兀自點了點頭,隨即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整座前殿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美人不敢造次,紛紛等待魔尊最後定奪。
事情正是發酵到了最激烈的時候,現在若是給許歸青定罪,只會嚴懲,絕不可能輕易放過。
她趕緊道:「事情原委便是如此了,尊主既然已經悉數知曉,不知尊主打算如何處置許美人?」
墨玦懶懶地靠坐在高座上,眉頭輕鎖,一手支頤,另一手一下一下輕輕叩在自己的膝頭。
半響,他略帶疑惑地開口:「本尊何時說過要處置許美人?」
葉半雪一愣,神色尷尬:「可是許美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尊主難道要包庇……」
墨玦更是覺得好笑:「方才你們七嘴八舌吵得本尊頭都大了,實話告訴你們,本尊其實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葉半雪咬牙:「若是尊主想聽……」
墨玦揮手打斷,向許歸青投去一抹既玩味又不失認真的神情:「罷了,那都是你們一面之詞,本尊不願聽,本尊只想聽許美人親、口、說。」
許歸青嘴角抽了抽,他差一點真以為這個性格惡劣的傢伙這迴轉性了,竟然做出袒護自己的舉動,到頭來,原來還是只想看自己笑話。
他扯出一個瞎子都能看出來的假笑:「難道我若說不是我指使的,尊主就會信?」
墨玦反問:「為何不信?」
似乎為了增加自己說話的可信度,他又補充道:「你已是本尊納入後宮的美人,是本尊的人,本尊為何不信自己的美人,反倒相信一些無關人等的片面之言?」
許歸青微微怔愣,這傢伙脾氣又沖又臭,看起來像個沒腦子的,許歸青原本以為對方不直接將他大卸八塊他就已經要燒香拜佛了。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倒是和他預料的相差甚遠,這個傢伙雖然討人厭,索性智商還沒掉線。
許歸青暗自慶幸,他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又抻了抻懶腰,這才起身向那跪地的粉裙女子走去。
好了,你們的表演已經告一段落,本大爺的表演要正式開始了。
他伸手指了指一臉驚懼的粉裙女子:「你說,是我威脅你,讓你行刺魔尊?」
女子聞言,一副泫然欲泣的做作模樣:「奴婢實在不該聽信許美人的命令,可奴婢卑微,實在不敢和許美人作對啊。」
「你說謊。」許歸青在眾人錯愕、震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面不改色,侃侃而談,「尊主英明神武、修為蓋世,即便放眼三界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存在,我怎麼可能派你一個小女子前去行刺,派十個你去也斷然不可能成功!」
眾人目瞪口呆。
這話看似在為自己開罪,明裡暗裡卻是將墨玦的馬屁拍了個徹徹底底。
葉半雪咬牙切齒,怎麼會有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墨玦倒是十分受用,雖然這位許美人昨日惹得自己不快,但好在審美還沒跑偏,罪不至打入冷宮,還是可以再調教調教的!
「不知尊主和諸位姐姐覺得我這番話說得是否有理?」
眾人自然不敢質疑,因為一旦質疑許歸青的話,無異於就是在質疑魔尊英明神武、修為蓋世……
墨玦甚是滿意:「許美人的眼光倒是毒辣,本尊已經如此費力隱藏實力,沒想到還是被你一語道破。唉,真是沒辦法,實力太強本尊也實在無可奈何啊。」
許歸青:「……」
誇他兩句這是要上天了?
許歸青努力屏蔽眼前的畫面,繼續說:「依我看,這個刺客背後另有主謀,定要好好搜查,絕不能將幕後主使輕易放過。」
宮人得了墨玦眼神示意,立即上前將人按倒在地,不一會兒就從女子的衣袖裡搜出一物,呈到了墨玦眼前。
那東西自然就是許歸青從葉半雪尾巴上揪下來的狐狸毛。
葉半雪暗暗心驚,她從剛才起就忽然發覺自己的尾巴有些不適,只是注意力一直放在許歸青身上,未曾細想。直到現在,她越看那撮狐狸毛怎麼越像自己的……
墨玦一眼就辨認了出來:「像是狐狸毛……在座的有尾巴的全都甩出來吧。」
葉半雪雖然不認為自己行事會疏漏至此,但心裡沒來由得直打鼓。
滿殿的尾巴形態各異,看得人眼花繚亂。墨玦一眼掃去,便搖頭道:「都不是。」
他忽而將視線落在葉半雪身上,沉眸道,「你是狐族少主,嫌棄最大,怎麼還不露出自己的尾巴?」
葉半雪咬咬牙:「我的尾巴受傷了,此時可能不太方便覲見尊顏。」
許歸青覺得好笑,毫不避諱笑出聲來:「葉少主說笑了,現在你若是不能自證清白,可就與行刺尊主一事脫不了干係了。」
葉半雪沒有選擇,心一橫,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便在身後甩了出來。
狐族大多都是毛色斑雜的灰狐,血脈不純。而這條白尾毛色純凈無暇,是極為純粹的九尾狐血脈,與墨玦手裡的那一小撮狐狸毛一模一樣。
事實擺在眼前,墨玦微微沉聲:「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葉半雪「撲通」跪地,此事她雖是幕後指使,但從頭到尾她都不曾直接接觸過這粉裙女子,恐怕就連此女自己也不清楚是何人吩咐。
可自己的狐狸毛又是怎麼跑到這個賤人身上的?
這根本就不可能!
「尊主,我從未見過此人,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她美目狠狠瞪向許歸青,「是你找人陷害本少主對不對,一定是你!」
許歸青不慌不忙坐回了席間,宮人將空盤撤下,重新換上了新的點心,他張嘴咬掉一半,頓時覺得滿足不已。半響,才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問:「咦,你剛才說什麼了來著?」
眾人:「……」
許歸青再咬一口,一整塊糕點便全被吞入了腹中,他回味無窮地咂了咂嘴:「雖然我沒聽見你在說什麼,不過也不難猜到,無非就是一些污衊我才是罪魁禍首之類的話。既然咱們雙方已經陳詞完畢,最後如何定奪還得看魔尊的意思了。」
墨玦倒是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再為自己辯解一二,就直接將最後的決定權交到了自己手裡。
他難道不怕自己信任葉半雪嗎?
還是說在她眼裡自己從來都是秉公執法、剛正不阿得令她全身心信任的存在?
沒來由的,墨玦忽覺心中舒暢了不少,唇角下意識彎了彎。
郁古忽然從殿外走來,高聲道有事啟稟。無人留意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對著墨玦耳語一陣,後者的面色驟然陰沉,怫然抬手,凌空一個耳光狠狠甩在了葉半雪臉上!
「啪」的一聲,整個大殿一片死寂。
就連許歸青也嚇傻了。
等等……
魔尊你知道自己打了誰嗎?
這可是你未來的寵妃啊,在你的白月光沒有出現之前那可是集萬千恩寵於一身的狐族少主葉半雪啊!
你現在就這麼將人打了?
許歸青好像已經預示到了,魔尊未來的追妻之路有多麼慘烈。
早在那刺客誣陷許歸青是幕後主謀時,墨玦已經不動聲色令郁古離開調查真相。而郁古帶來的調查結果顯然矛頭直指葉半雪。
許歸青忍不住再一次發出感慨,幸好,雖然是篇古早小說,但男主的智商還是很在線的!
「葉半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買通秀女行刺本尊,還妄圖構陷本尊的美人!」
行刺魔尊當然是罪不可赦的大罪,但許歸青沒想到,他緊跟其後添了一句「構陷本尊的美人」,似乎對這一條罪行也分外不能容忍。
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感情有多好呢。但許歸青心知肚明自己的處境,其實和被打入冷宮也沒多大區別。
【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
小聞的聲音適時響起,許歸青這才長舒了口氣,默默退場。
只是在心裡不住祈禱,葉半雪可別把自己給記恨上才好,畢竟魔尊未來寵妃的怒火他一個廢柴暗衛根本招架不住啊。
許歸青要回望湘樓,地理位置太偏遠的缺點終於暴露出來了,他兩條腿幾乎走瘸了還是沒有望到那座小樓的影子。
他兀自停下捏了捏小腿,身後之人沒能料到他如此動作,一時沒能收住步子,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許歸青驀然回首,呵斥一聲:「哪個王八蛋敢跟蹤你爺爺……」
他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因為墨玦一張放大的俊臉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
許歸青咽了咽口水:「我剛才應該沒罵人吧?」
墨玦冷冷道:「你覺得了?」
此時墨玦站著的地方離許歸青極近,近到再往前一步幾乎就能貼上許歸青的後背。
許歸青表情古怪:「你不會從前殿開始一直跟蹤我到現在吧?」
身為一個暗衛卻沒有半點警惕之心,對方貼得這樣近跟蹤一路他都沒有絲毫察覺,即便厚臉皮如許歸青都覺得有些羞愧。
墨玦的表情也沒好看到哪裡去:「本尊沒有收斂氣息,也沒有刻意壓制腳步聲,本尊以為一開始你就該知道的……」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就大搖大擺走在你身後,但是你就是發現不了,怪我咯?
許歸青的嘴角立刻耷拉下來,十分不爽:「魔尊追上來還有事?若是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天快黑了,望湘樓還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墨玦的眉頭狠狠挑了挑,本尊見你受了委屈好心過來勸慰一番,你就是這個態度?
哼,他堂堂魔尊走到何處不是眾星捧月的存在,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冷眼?
墨玦冷哼一聲,不再多看許歸青一眼,勃然甩袖,氣呼呼地走了。
許歸青愣在原地一臉茫然,是我哪個字說錯了嗎?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