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長安歸故里
五月十五，我在鴻福宮教六公主女紅，宋美人，慧妃，令貴妃來嚴妃這裡商討五月十七六公主生辰之事。
我見過各位娘娘們行禮問安后便被嚴妃娘娘安排到了一處偏殿，繼續教六公主。
「白女官，是不是我長大了也會變成宮裡的娘娘啊。」六公主天真的問道。
「怎麼會？公主怎麼會成為宮裡的娘娘呢？」
「但是我聽竹安姐姐也自稱本宮本宮的，我娘也是總說本宮本宮，就連皇額娘也是總說自己是本宮，我問過掌事姑姑好幾次，但姑姑只告訴我讓我別管那麼多。」
我笑著摸了摸六公主的頭，「公主將來可是會嫁給好人家的。」
「我可不想嫁給什麼好人家，我只想能多見幾次皇阿瑪，能多陪陪額娘。」
哎，這六公主也是天真無邪，身為皇家的公主，怎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啊，嚴妃娘娘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將來能有個好的歸宿，至少不會嫁的那麼遠。
我不忍心打破小孩子的想法，便問道，「公主現在可有什麼喜歡的人？」
公主一臉疑問的看著我，「喜歡？什麼是喜歡啊。」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於是愣在原地，遲遲沒有開口。
「是想跟他一起在院子里玩嗎？」
我點了點頭，興許這麼說小孩子能理解的好一些。
「那我喜歡世子！」六公主一提起世子，便開心的連聲音都調高了好幾個聲調。
「公主小點聲。「我趕忙制止住六公主，不讓她再說下去，世子可是鄰國放在長安的人質，怎能高攀了公主。
「怎麼了白女官，世子有什麼不可以的嗎？「六公主眨了眨眼睛。
我看著她的眼睛頓時說不出話來，總不能現在就告訴孩子皇宮的可怕吧，「沒什麼，只是喜歡這種詞，對於女兒家來說是不能隨便說出口的。」
六公主點了點頭，懵懵懂懂的估計也沒聽懂些什麼，「其實也不是喜歡，就是覺得世子哥哥好有才華，他會吟詩會彈琴，最重要的他還會哄我開心。」
我點了點頭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我準備的回尚儀局的時候，偶然間聽見院子里傳來，墨軒王爺的聲音。
我搪塞了六公主幾句，又出門找了宮女來看著公主，然後走到了院子里，果不其然，就是王爺，身邊還跟著顧潯。
「白女官？你怎麼在這裡？「
「臣女白子依見過王爺。「
「起來起來，你怎麼在嚴妃娘娘宮裡？」王爺將我扶起來問道。
「過幾日六公主生辰，嚴妃娘娘希望六公主能在生辰那日親手綉個香囊送給皇上，這不差我來幫忙。」
王爺微微一怔，「哦對了，還是我跟嚴妃娘娘提起的你，我都快忘了。「
我笑了笑，印象里嚴妃娘娘和墨軒王爺關係並沒有多麼好。
「那個，顧潯，我這裡不需要你了，後宮事務繁雜你就別跟著我進去了，你去幫白女官教公主吧。「王爺故作正經的說道。
顧潯領了命，和我一起往偏殿走，路上沒等我開口，顧潯便自己說了起來。
「上次王爺護駕有功，又加上賢妃叛亂讓皇上有了戒心，這不那天送你回宮的時候皇上召見王爺，說是想把王爺歸到鴻福宮來養著，說是養著，估計以後我就不是在王爺府了，是……」
沒等顧潯說完，我便點了點頭，示意顧潯別再說下去。
六公主見到顧潯欣喜的很，「依本宮看，你應該是個侍衛！」
我驚訝於六公主的變換之快，上一秒還我我的，下一秒見著顧潯便開始自詡本宮了。
「侍衛顧潯給六公主請安，公主萬福金安。」
「起來吧，白女官，快給顧侍衛搬把椅子。」六公主還裝著端了架子。
顧潯謝過賞后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六公主見我和顧潯關係好，便也不再端著，「欸，顧侍衛，你快看看我縫的好不好看？」
顧潯看了我一眼，我倆相視一笑，「讓我看看哈，我覺得公主縫了個魚，寓意年年有餘是個好兆頭！」
六公主一臉無奈的轉頭看向我，「我……我這明明是個鴿子……」
還沒等顧潯和我反應過來的，門就被推開了，來的人是朵蓮，進門按照慣例先跪在了地上，「奴婢朵蓮給公主請安，公主萬福金安。」
「起來吧起來吧。」六公主似乎認識朵蓮，便也沒那麼拘束，「朵蓮姐姐，你看我縫的是什麼？」
朵蓮沒顧上跟我和顧潯打招呼便被六公主拉著去看香囊，「公主是不是縫了年年有餘，是個好兆頭呢。」
沒等公主回話，我和顧潯便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朵蓮一臉懵的看著我們，等到我稍稍緩和一些了便開口安慰道，「公主別灰心，是他們兩個不懂欣賞！」
六公主攥緊了拳頭點了點頭，「對，反正我做的什麼皇阿瑪都會喜歡的。」
「對對對，公主說得對。「朵蓮應和道。
顧潯反應過來，也沒將六公主當外人，「朵蓮，你怎麼會在這裡？「
六公主奶聲奶氣的說道，「你們三個是認識的啊。「
我們三個一起點了點頭，朵蓮說道，「淑妃娘娘讓我提前將公主的賀禮送過來，免得生辰當天惹人閑話，今日齊聚鴻福宮人多些，也能好些。「
「哇，淑妃娘娘送的什麼？「孩子總歸是孩子，六公主的心思全在禮物的新奇玩意兒上。
朵蓮拍了拍公主，「等到生辰當日公主便知道啦。「
公主點了點頭，隨即沒頭沒尾的開始說道，「白女官，你是不是喜歡顧侍衛啊。」
六公主年紀雖小，但這一開口便語出驚人，我愣在原地又不知說些什麼。
顧潯開口說道，「公主好眼力，公主怎會知道白女官喜歡誰不喜歡誰呢？」
六公主放下針線，站起身，像個小大人一般說起剛剛我與她說起的那番話，「喜歡就是想跟他呆在院子里一起玩。白女官你說我說的可對。」
我一時語塞，只好點了點頭。
顧潯接話道，「那公主怎可知白女官和我經常在院子里玩呢。」
六公主搖了搖頭，「我不是你，我怎可知。」頓了片刻又說道，「可白女官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有點……有點像我娘看皇阿瑪。」
顧潯笑了笑看了看我，我沒敢和他對視，也沒再說話。
五月十六，一整天宮裡可忙壞了，因為宮中久未增添新的公主，所以六公主便是最小的，也是最得皇上寵愛的，所以六公主的生辰自然不會像墨軒王爺那日一般四處從簡。
一大清早，嚴妃便差了人來尚儀局，點了名的要我趕緊去，若不是我當早差，這怕是全宮上下都在尋我一人。
原以為五月十七才送的，嚴妃怕誤了時辰，於是決定提早一天，五月十六就去，
我緊趕慢趕的到了鴻福宮，還沒等請安，嚴妃便拉著我往正殿走，她生怕六公主年幼在皇上面前說錯什麼話，便非要我陪著一起，說到底就是怕有點什麼猝不及防的好有個墊背的。
到了正殿，嚴妃和六公主一起走在前面，我走在她倆身後，就連掌事姑姑都被擋在了殿外。
請安謝禮后，六公主便開始說自己早就背好的說辭。
皇上自然是開心的，自己的小女兒年紀不大，便有了格局，辛苦好學，樣貌又好，不知嚴妃可曾想過這一點，六公主表現得越是出彩，皇上就越想將她用來鞏固江山。
本以為皇上開心了，我便不用再開口說話了，沒成想皇上下一秒直接點到了我的頭上，指著我問道，「這位是鴻福宮新來的宮女？朕怎麼沒有見過。」
話音未落，皇上又自己更正到，「朕看花了眼，許是葯膳局給公主調理身子的女官嗎？」
我趕忙跪在地上回話，「回皇上的話，臣女白子依，尚儀局宮女。」
「尚儀局？嚴妃最近也苦讀詩書嗎？」
嚴妃完美復刻了剛剛我做的動作，「回皇上的話，這位是六公主的女紅師父，在尚儀局當差。「
這麼想來，宮中之人都一樣，至少在這大殿之上，無一高過皇上。
我跪著不敢說話，直至六公主開口，「皇阿瑪，白女官的綉工可好了，這個香囊就是白女官親手教孩兒縫的。「
「哦，是嗎？」皇上面對六公主時語氣明顯溫柔了許多，「那白女官可否說來，為何要綉只鴿子？」
我心裡暗自竊喜，皇上總歸是皇上的，好在沒有說出什麼年年有餘之類的話，否則我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回皇上的話，臣女幼時便聽過一句詩，覺得甚是符合六公主，所以便綉了這隻鴿子。」
「你念來聽聽。」
「晴鴿試鈴風力軟，雛鶯弄舌春寒薄。」
皇上思慮片刻，開口道，「詩是好詩，但朕覺得，這不是你的本意。」
我心裡一顫，「回皇上的話，臣女所言句句屬實。「
一旁的嚴妃也跟著打了圓場，皇上見問不出什麼，便讓我們先下去了。
午時我剛從尚儀局走出來，小桂子便詔了我去問話，只詔了我一人，我想這此去定是凶多吉少，約摸著定是皇上忌諱了鴿子我誤打誤撞撞上了。
剛到大殿行禮起身後，皇上便開口問道，「朕想了一整日，沒想懂白女官究竟是什麼意思。朕覺得有意思的很，便想聽個說法。「
我剛站起來，又跪到了地上，「回皇上的話，臣女真正的意思是，鴿子要飛，皇上心中難過，可鴿子總歸要飛的。」說完，我便連頭也不敢抬。
皇上聽完也沒說什麼，愣了半晌便差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