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那個……」張同學低著頭，雙手垂落在小腹前糾結不已。

「嗯？你說，我聽。」阿德忽然覺得這話和這架勢可能會把人嚇跑，然後給人家小姑娘此生留下陰影。連忙把手從口袋伸出身體站直，語氣轉為溫婉「你慢慢說，我慢慢聽。要不要喝飲料，我進去給你拿一瓶？我很快就來。」他等她半天都沒反應，也不知去還是不去，覺得自己不像接受表白的標的物，倒像個啰嗦的心理醫生。一想這小姑娘才多大啊？十八？他穿回來前是32歲，現在今年也18，加起來起碼50了，大對方兩三輪了都……等等！好像不該這麼算，32歲里的18應該和當前的18是重複的，減去嗎？不能夠吧？那我豈不是剩14了？！這個14和穿越了14年存在什麼神秘聯繫呢？14減14……不對！14加14是28，2乘以8，2加8，32減28……他非要弄清這些無聊無解的問題，自討苦吃也是活該。這裡要再次強調一點，阿德天生對數字的敏感度極其遲鈍，一道數學應用題就輕易能把他整得死去活來。12年學數學的生涯是他此生中最憋屈的12年。

張小青看他傻在面前不走，還以為他也害羞，反倒自然起來「沒什麼，裡面很吵，就想和你到外頭走走……也許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一起走一起說話呢。」一番話如徐徐清風，把阿德從大腦當機的危險邊緣救回。花言巧語聽了快半輩子，他從沒聽過這麼沒半點修辭而又含義悠遠的！沒點徵兆，阿德突然覺得有責任為對方做點什麼。他突然抱住對方，差點順手把張小青背後的胸罩扣子也解了，又在人家臉上嘴上各親了一口。阿德美滋滋地想，第一次思春的對象對你這樣夠意思，包管你老了的時候不會留下任何悵然往事……突然眼前一聲尖叫把他嚇得一愣「啊！你這人流氓！」「啪！」張小青奪路而逃，尺度問題可能也像數學問題般困擾著他，阿德臉上多了半邊的黑線和半邊紅手指頭印。人家不知有沒有留下恨，但肯定沒留下悵然。

…………

暑假都過去一個禮拜有餘，阿德既不對題也不估分，總是對父母的追問躲躲閃閃閃爍其詞，他們問自己有沒有把握第一志願錄取？只有鬼才曉得自己填的第一志願是啥？一切聽天由命吧！但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又過了幾天，高考成績終究放榜了，阿德爸聞風而動先跑到學校。到了寫滿密密麻麻名字前的放榜欄前，馬上從下一排一排往上掃。當越看越失望之時忽然目光一滯，然後又跑去找阿德班級找班主任要分數條。阿德還在家美美吹著冷氣睡著，隱約聽到電話鈴響，一隻手伸到床底下撈起電話，還沒開始喂就聽到老爸大聲對他吼道「臭小子，我在你學校等你，快過來！」

阿德悚然驚醒，失魂落魄一路小跑到學校。操場一邊盡頭有個大公告欄，里三圈外三圈圍著密密麻麻的人頭，阿德爸媽個子比一般人高些，又站在外圍，所以老遠就看到他們在對自己招手。

阿德爸手重重一拍在兒子肩頭「小子，不錯！玩隱藏實力這套！」阿德媽也笑眯眯的，看起來年輕好幾歲「也可能是超常發揮，都沒關係，兒子真棒！」

阿德不明所以，從老爸手中接過分數條，目光頓時平靜，久久不能言語，心裡喃喃，想不到送分科目居然真的存在，賺大發了！數學的滿分是120，他竟然考了106，這個結果大出他意外。

其實阿德的數學並不差，前提是，不管選擇填空或者所謂的大題送分題，千萬出得太離譜太偏離邏輯，對那些高分低能的東西他天生有種劇烈的排斥感。比如小學的雞兔同籠，有誰見過雞和兔子被關在一起過啊？雞和兔子幹嘛關一起啊？光是前面這個坎兒他就邁不過，要他求解明顯不可能。比如在大學，日常生活中竟然要用到微積分，比如算燈泡體積。把燈泡浸到水裡，溢出的水用量杯一量多省事？比如種塊地還要用到解析幾何！都那麼會算還種地幹嘛？出題的蠢貨們，難道你們不知國有集體的土地沒法給你們這樣像麥田圈般畫著玩？不過最令人痛恨的莫過於生活中的買賣問題，買賣雙方竟然不知道要買啥賣啥多少錢成交，最後一合計必須用到二元高次方程組。買賣做到這步還不如回去種地，但種地也得會數學……

所幸，這次高考的數學題是由一群腦袋正常的傢伙們所出，否則成績應該會和阿德原先估的65至70接近。除了史地滿分100，他分別拿了95和92.其它滿分120的科目也都拿到了100分以上。成績最好的屬語文了，115加上作文額外加3分得了118分。總分621！

阿德爸滿足嘆息道「第一志願分數線超了。」阿德媽點頭「第一志願穩了。」阿德豎著耳朵聽還是一無所得，自己填的第一志願到底是什麼，至今還是一團迷霧！這裡要說明一下，當年阿德別說第一志願，第二志願都沒拿下，最後父母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兒子弄成自費生送進浙大混了四年。時隔多年，那些和自己沒半點干係的志願早就被忘得一乾二淨。既然兩位老人家說超了說穩了那就表示能上了。一時間豪情大發：管它第一志願在哪兒，就算天涯海角小爺也要去闖闖！晚上照例又是慶祝。阿德爸不知從家裡哪個暗盒又拿出一瓶茅台，一伙人又去定點的小餐館狂撮一頓。

…………

當塵埃落定，阿德開始轉移注意力，把生活重心放到該關注的地方去。當他冷冷審視他自己可憐的小房間，突然意識到很多早已貼身順手的戰鬥裝備現在都沒問世。阿德之所以有這麼大的落差感，看來很有必要大致嗮一嗮阿德前世的頂級宅裝備，大家就能感同身受一番。

在前一世，他光是碼字專用的本本至少也要macbookpro17或alienware18，ipad、kindlefire、glaxynote之類的平板設備虛擬鍵盤打起來沒手感，不用。玩暗黑3用的桌機是macpro12核工作站，存海量A片和藍光電影用的是thunderbolt(俗稱雷公閃，一種10G/S的未來數據傳輸標準)傳到promisepegasus16T磁碟陣列，重要的數據傳輸起來又快又安全。至於psp、ps3、Wiifit、xboxkinect那些基礎宅配備他當然也全都有；最快的寬頻，下載一部mkv藍光轉錄格式的電影幾十秒的事；最快的二**摩托，杜卡迪1199panigaletricolor三色版；最快的四輪車，嗯……暫時還沒辦法弄到一台真正的F1，稍稍讓人欣慰的是市售車裡除了bucattiveyron16－4以外,也是數一數二的快——lamborghiniLP－700－4，還是為中國市場特別限量定製的龍年特別版。最快的飛機還在努力攢錢尋找目標，最快的太空船則是他一輩子的夢想。

裝備的要求一切以質感美感，以及穩定快捷的性能為主要訴求。除了生產娛樂裝備比較誇張以外，他在生存補給方面還是很節儉的。吃的方面：自己弄東西吃又安全，去外頭買菜，可以放鬆筋骨沾沾人氣，不至於與外界徹底隔絕。日用品是一路看到隨手就買，即使出國也是從國內空手出去，從國外空手回來，那些東西，品牌和價格對他沒有意義。住的方面沒花多大力氣裝修，只是面積大點——在郊區租了座即將拆遷的5000多平米平面大廠房，又靜又大，有一台3d數據輸出實體模型的小設備，還有一部開模機、若干台平面雕刻機、兩台注塑設備；一個攝影棚，一間可以隨手玩窯燒的電窯……還有很多。5000多平方給他這麼多玩具一占，再停放他的兩台用來飈速度的暴力怪獸，以及與之相配套的一大一小兩間維修保養怪獸用的義大利原裝進口車間。還有一座剛興建的土耳其浴場和一個畫室，於是剩下的地方就沒多大了，差不多剛好能擺一張大床。

說一通那麼多的就是為了有所比對，現在鏡頭轉換到現場，嗮嗮他目前的白板裝就知道。

這一兩年開始興起一股微機熱，阿德爸媽也順應潮流搞了一台回家，後來發現神奇的微機居然只能做DOS錄入和背五筆字根，況且學了半天也沒學到皮毛——主要還是提不起興趣——於是就當雜物放到阿德房間。這點和阿德的記憶吻合，一台聯想奔騰一代166媽媽叉(mmx多媒體指令擴展集)微機，整套的機箱鍵盤滑鼠顯示器和一堆學習資料被擠在衣櫃和牆角的旮旯里。雖然在當時不算很落伍，但阿德不需要去碰就知道那文物什麼也幹不了。此外比較高科技的裝備依次為新裝的一匹格力窗機空調、一架美的電扇、一小坨不知名品牌的捕蚊燈，一台被拆得亂七八糟後來又用膠帶捆得亂七八糟的小霸王學習機。對了，身上還有一件，由於高考成績出乎意料，老爸一高興就送他一台諾基亞3210——堪稱史上最經典最耐用的大哥大，阿德無法拒絕。他勉強安慰自己：起碼不必親自砍柴打獵生火。在這個時代，自己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無欲無求超脫世俗的聖人。

院子里的門鈴突然響了，阿德沒精打采靸著涼鞋走出門進院子開門。門打開一看，居然是張小青。這小妞兒居然還敢上門自投羅網？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正愁時間多到沒法打發，這就送來個活人供他解悶兒。張小青下午從同學家出來，一路上腦子裡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念頭，鬼打牆般繞到阿德家所在的巷弄。後來她給自己個理由：要狂風暴雨地敲打，聲色俱厲地斥責，好讓他對上次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有所醒悟，然後呢？她小小年紀也想不出太多然後，反正這人太不穩重，以後誰跟了他誰吃虧！從張小青身處這片地方抬眼望去，這一帶佔地非常廣闊，從這裡到附近幾條街道盤踞了五六十幢很有些年份的老式高大庭院，一時間，張小青又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