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卡之章 （10）溫柔

「拜倫登竟然敗了…」普羅一臉難以置信。在場的雄獅會成員臉色都不是很好。拜倫登雖然桀驁不馴，但強大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面對雷霆，卻依舊敗得如此乾脆。

「在事先釋放出領域的狀況下，依然被敵人撕碎…」這得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才能無視這些秩序法則，想到這，普羅簡直要發瘋了。拜倫登強大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即使在聖殿排名中也是前三的存在，卻依舊被輕易地擊殺。

教皇派遣他來這片惡土，根本不是為了傳播什麼教義，而是分明叫他來送死的。

「可惡！世間怎麼可能會存在這種力量！」普羅臉色鐵青，晦澀難懂的語言從他口中吐出，他正準備發動禁咒。

一旁的威爾反應過來，制止道，「城鎮里還有這麼多難民，你怎麼能動用禁咒！」

「別管我！」普羅儼然陷入了瘋狂，徹底失去了紅衣主教該有的氣度，「為神獻身是他們的榮幸，災厄必須遏制在搖籃之中！」

「你…」威爾沒有想到身處高位的紅衣主教竟然這麼地不顧人情。

「滾開！」

普羅渾身充滿著戾氣，他甩開威爾的臂膀，繼續發動禁咒。

「住手！」威爾喝止，他的手已然握住了開山。關鍵時刻，他只能動用那股禁忌的力量，哪怕是用來對付人類。

「偉大的神明啊，請賜予我消滅惡龍的光輝！」

即使普羅的聲音壓的再低沉，但發動禁咒時調用的天地元素卻是可撲捉的，立於虛空的雷霆瞥眼望來。

「人類，我有允許你向我發起挑戰嗎？」

祂發出平靜地聲音，天空卻猶如驚雷般炸響。

普羅根本不把制止他的威爾放在眼裡，他目光通紅，眼中閃過厲色，打算髮動這至強的魔法。

「去死！」

「禁咒算是勉強脫離了魔法的範疇，但妄想在元素之主面前發動元素攻擊，看不出來你是有多明智。」雷霆冷冷一笑。

祂一揮手，天邊剛剛隱現的聖潔光芒驟然消散，稍微有點亮色的天穹再度暗沉了下去。

禁咒被強行阻斷，普羅的精神力受到了重創，他開始神志不清地怒吼：「你到底是什麼怪物！神明一定會降臨世間消滅你的！」

雷霆冷笑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人類也學會了跟神明攀附關係。」祂看著已經陷入癲狂的普羅，雙眼裡充滿了漠然之色，「這個世界本沒有神明，當強大的力量降臨弱小的世界，產生了你們人類自身無法理解的奇迹時，才有所謂的神明一詞出現。既然如此，本座稱為神明也不為過吧！」

「什麼，你說你是神明，你在開什麼玩笑！」普羅怒吼道。這個世界的確缺少對神的記載，眼前的怪物正在與他認知中的神明重合，只因這股磅礴而強大的偉力！

「你…你是神明…」他的內心在做最後的掙扎。

他仰頭大叫，眼中泛著血光：「我認可的神絕不可能是怪物！」

「既然你不認可你心中存在的神明，那麼攀附神權的你本身存在就沒有絲毫意義！」雷霆說著，灰沉的天空中憑空降下一道紫電，將瘋癲的普羅化作劫灰。

「你到底想做什麼！」羅里發出怒吼。

「鎮定點！」威爾喝道，也難怪羅里難以保持鎮定。剛才的電光只要範圍再大點他們都會受到波及，而對於操控元素的雷霆之主來說，好像一切都是有意為之。

這是針對普羅一人，或者說，雷霆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的確，除卻開山鉞里潛藏的禁忌之力，這一路人里就數拜倫登和普羅最強，可這兩人已經接連敗於雷霆之手。

還是單方面的屠戮！

雷霆仍舊沒有動手的意思，他立於虛空，似乎在等待下一個對手。

「怪物，讓我會會你！」遠處傳來了尼爾的怒吼聲。

一道光影在暗沉的天空下竄出，直襲天穹的雷霆。

「胡鬧！」威爾已經握緊了開山鉞，他沒有想到了是，半路殺出個尼爾來。

「有趣！有趣！」雷霆反而一臉笑意，「你的實力雖然不濟，卻依然敢挑戰本座，這份勇氣可嘉。」

「威爾大哥，借你的開山一用！」天空傳來尼爾的呼喊。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威爾咬了咬牙，還是丟出了手中的開山。

「威爾！」西蒙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沉穩的威爾會這麼大意。開山鉞一旦離手，失去禁忌的超凡之力，他們勝利的機會只會更渺茫！

「救人要緊！」威爾別過臉來，「開山裡的神力尚可保全尼爾！」

「謝了！威爾大哥！」

開山一入手，強大的力量湧入，尼爾感知到這股充盈的力量，瞬間信心百倍，繼而沖向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的雷霆，喝道：「讓你見識下人類的力量！」

劈天的鋒刃似要將天穹掀開，狂暴的颶風肆意涌動著，卻被雷霆輕鬆抓在手中。

「怎麼可能！？」

尼爾心中巨震，以往無堅不摧的開山鉞在他手中從未失利，這次卻踢到了鐵板。他沒有想到敵人的實力如此恐怖，開山鉞的鋒刃被雷霆牢牢抓在手心，彷彿山嶽一般不可撼動。

雷霆淡淡道：「這裡面確實潛藏著巨大的神力，不過你還不能完全激發它，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在說些什麼！」尼爾咬緊牙關，他幾乎使出了全力，開山鉞依舊不得寸進。

底下的威爾心頭巨震，原來雷霆降臨，並非是預言走向決定，而是因為他！

從一開始。雷霆之所以一直在尋求對手，就是在等他出手！

一口逆血從喉間湧出，威爾禁不住後退了兩步，他怎麼也沒想到，致使冰原人民深陷災難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

這個黃昏的領頭人在這一刻彷彿蒼老了十歲，單薄的身影格外凄涼。

然而天穹的戰鬥才是眾人的關注點，尼爾的命運此刻就握在雷霆的手中。

「尼爾！」

天角衝起另一道璀璨的光影，深紅的閻魔從天而降，持斧的是一個高大身影。

「巴薩卡！」尼爾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

獵人來到身前，略帶責怪道，「不是說好的一起並肩作戰嗎？」

「啊，」尼爾哈哈一笑，「是有些著急了。」

瞥見閻魔的瞬間，雷霆眼底閃過一絲驚色，「又一柄潛藏著巨大威力的神器！」

他自顧自道，「看來風暴傳遞的消息並不完全準確啊，千百年來，人類世界確實變化很大，可你們的力量終歸弱小，若是不能打開這扇禁忌的大門，你們始終無法與我匹敵。」

「你在胡說些什麼！」尼爾精神大震，「只要我和巴薩卡聯手，一定能阻止你！」

雷霆根本沒有把尼爾的話放在心上，祂淡淡地掃了巴薩卡一眼，道：「你身上沒有他的力量。你到底是誰？」

「當然是取你性命的人！」

火紅的閻魔如同半月般劈斬過來，雷霆鬆掉緊拽住開山的手，尼爾終於得以脫身。

眼前的雷霆根本沒有閃避，閻魔在祂身上留下來不小的創口，但是很快又恢復如常。

「比起剛才那個人類，你的力量足夠強，但是不夠成熟！」雷霆的話語在耳邊響起，「你是不是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說什麼…」巴薩卡沒有想到，雷霆竟然可以窺視到他的內心世界。

殘缺的記憶無法修補，令他絕望的是，腦中總有一些灰濛濛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的東西。

雷霆微微一笑，彷彿在用看待老熟人的目光看待巴薩卡，「或許眼前的你根本不是真實的你。你封存自己的記憶，是在選擇逃避嗎？」

「我沒有！作為獵人…我怎麼會…選擇…逃避！」巴薩卡怒喝道。記憶中的陰影正在逐漸加重，這是一股不可抗力，這種想要探知卻深陷泥潭的無力感，足夠令人瘋狂。

可這被怪物破壞殆盡的城鎮，與鬆動的記憶中那一點影像卻不謀而合。殘垣斷壁，火光衝天…以及孤寂的獵人…這熟悉的影像一遍遍在腦中回放…

巴薩卡捂著頭，強烈的痛感快要把他的腦顱撕裂，他擲出手中的閻魔，發瘋似地沖離城鎮。

「巴薩卡！」尼爾呼喚無果，把怒火徹底轉向眼前的敵人，「你到底對巴薩卡做了什麼！」

他不顧一切地衝出，卻被雷霆在身前凝聚的落雷阻攔。

尼爾始終不敵這股強大的偉力，身形暴退間，連同開山也拋飛了出去。沒有了開山加持，尼爾暫時失去了凌空的能力，朝著天邊隕落。

「尼爾！」威爾看見天邊隕落的身影，本以動蕩不安的心彷彿要竄出來一般。

他不顧一切沖向尼爾的隕落處，好在正如他之前猜想的那般，開山裡蘊含的神力為尼爾擋住了雷霆的大部分攻擊，他從天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力量耗盡暫時昏睡過去了而已。

「開山，看來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威爾眼裡閃過隱晦的光芒，正當他準備再度接受那股禁忌的力量時，意外再度發生了。

年輕的劍士羅里，這一次站在了他身前，右手提著長劍，左手擎著巨鉞，他回頭看了威爾一眼：

「威爾大哥，你和西蒙前輩的談話我都偷聽到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獨自一人犧牲了！」

「羅里，住手！」威爾發出嘆息。

羅里微微一笑：「我發過誓，我不會淪為你的累贅！這是一個不錯的契機。」他轉過身，正對著雷霆，「如果接受禁忌之力的唯一代價就是獻出生命的話，那麼就由我來打倒你！」

「哦？」雷霆饒有興緻地看著他。

衝天的怒意在羅里身前綻放，他恨，他恨自己的弱小，他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些為威爾分擔！開山鉞彷彿感知到了這股衝天的怒氣，微微顫動起來。妖冶的紅芒乍現，近似詭異的紅月印記正在羅里的手臂上攀升。

威爾看了個真切，這就是狂戰士降臨的伊始，一旦簽訂了契約，羅里也將淪為和他一樣的命運。

他發出怒吼：「快住手！羅里！」

「威爾大哥，我是不會停手的。」

眼前的劍士毅然而決然，一步步邁向藏有力量的深淵，可他明明還那麼年輕，這些本不該讓他一個年輕人來承受。

「羅里，何必…」威爾還想勸說，卻被他打斷，「威爾大哥，你是知道的吧。我之所以一直以你為榜樣，正是因為你的強大。你的強大就如同天空的太陽，太陽之所以偉大，是因為連塵埃都能照亮。小時候我被人嘲弄的時候，只有你站在我的身邊。你明明是實力強大的黃昏會長，卻一點也不抗拒我的弱小。我想，正是因為溫柔和善意吧…」

「羅里…」

威爾啞口無言，他的關注點一直放在了調皮搗蛋、性格衝動的尼爾身上，卻沒有想到身邊的羅里，對他也有這麼深的感情。這使他感到羞愧，是啊，他一直把羅里默認為聽話的孩子，而理所當然地少了對他的關懷。銘心自問，這是不是偏愛了…

「威爾大哥，你的強大一直令我嚮往，現在，就請你把那份強大借給我！」羅里一步步走向災厄，氣息不斷地壯大。

此刻，雄獅會的其他三名成員趕了過來，他們注意到發生異變的羅里。

羅里的全身泛著血光，氣息攀升到了極致，狂戰士的徵兆正在他的身上顯現。

「羅里，怎麼會…」眾人皆驚。

這股禁忌的磅礴之力，此刻就被羅里緊緊握在手中。他保持最後的清醒，彷彿在做道別，「各位前輩，對不住了，雖然在雄獅會一起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你們真的讓我學會了很多東西…無論如何請保證威爾大哥他的安全，他是黃昏唯一的希望。各位前輩，威爾大哥就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