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八十一幕

一刀起一刀落，不停地落在肉體上，鮮血肆意地噴射出來，點惡靠在門口，衣服、臉頰，甚至就連頭髮上也有滾燙的血液。

這樣的清晰，這樣的清楚地感覺到了……鮮血的存在。

好燙啊。

為什麼會這樣……

這不是她想要的屠殺……

更不是拿信任她的人來進行試驗的。

一刀起一刀落，直至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來自肺腑的腐臭味開始在空氣中蔓延，一點一點吞噬著她，奪走她的呼吸，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將她淹沒。

她是他們的信仰。

信仰卻親手將他們推下了深淵之中。

這就是他們所信仰的？

這就是他們所珍愛的？

這是什麼東西啊。

丟棄吧丟棄吧。

太累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所信仰的，她就應該強大。

我認為她是什麼樣她就必須是什麼樣子。

原本的樣子？

我不喜歡。

「……喜歡嗎？」許久，空氣只剩下了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的時候，那個人才輕聲問，好似包裹著無限柔情，卷著風雪撲面而來，帶著隱藏在風中的絕望吹進心裡。

點惡緊緊地閉著眼，並沒有回答。

惡魔……

魔鬼！

噴濺在身上的血液依舊在散發著滾燙的觸覺。

「你是絕對保護不了你所喜愛的，如此懦弱。」那個聲音嗤笑了一聲，濃濃的諷刺誰都聽得出來，「相反，你會看見她一身一體都被一點一點的毀滅，真是可憐了——被你所喜愛上的。」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想繼續掙扎嗎？嗤——愚蠢。」冰冷極致的最後兩個字重重地落下，就連簌簌而落的雪花也掩蓋不了，這個聲音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無論如何啊，你是怎樣都拯救不了的，當初懷著最初的夢想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應該有這個覺悟了，知道嗎？現在，該用你這些同伴的屍體來灌溉我的樹了，它們應該會很高興的對吧？你說呢？」

點惡依舊沒有回答。

「嗤——看來你已經有了求死的意識啊？不過，你真的願意去死嗎？要知道，你所喜愛的人，還被關在這裡面呢。我想你也不想看見在最後的臨死之際，還看見她被殘忍的（嗶——）吧？」

點惡的身子開始狠狠地顫抖起來。

空氣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沒有人再說話，彷彿那個人從未出現過一般。

是……錯覺么？

還是……現實？

我不想讓任何一個人失望……

為什麼事情總是這樣的不如意？

為什麼世界總是要這樣針對我？

為什麼我沒有自己想要說的話？

為什麼我沒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我到底為了什麼而活……

為什麼要像一個傀儡一樣而活？

這不是我想要的啊……

這個世界病了，為什麼它一次次地打破懷揣著初心的人們？讓他們變得麻木且世俗，那樣才顯得合群，然後那些本不一樣的人們又被這世界摧殘的體無完膚，那些依舊小心翼翼的人們又不得不帶上世俗的面具去迎合他人……

「無論在什麼時候，我都會去相信你，我都會去接受你。」

「我希望你可以永遠的閃耀著，成為照亮黑暗世界的那一束光。」

「先不要急著否認自己啊，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我不會去詆毀你的夢想的，我知道，我永遠都知道。」

「我永遠都知道的事情，就是我會去永遠相信你，去接受你。」

那是誰？

記不太清楚了……

過去那麼久，早已忘記了這個問題回答的方法和答案，只知曉在遺忘的時間長河之中有人說過這句話。

那是一個會尊重你的夢想，來鼓勵你的人。

他永遠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等待著，滿心滿意地等待著。

「……要和我一起去共赴地獄嗎？」

「誒？生活已經沒有任何的希望了么？」

忽然，那個人開始低低地笑起來。

「不要啊，這不是我想要的事情……」

「我要你是什麼樣子你就必須是什麼樣子！」

「只有擺出那些人所愛的樣子，才不會輸！」

「當你成為了主宰的時候，再成為自己也不晚！」

最後輸的一敗塗地。

「……為什麼會輸？是因為你哭了的原因嗎？」

「都說了不許哭啊！你還在猶豫什麼啊！」

「你這個樣子，活該你的夢想實現不了。」

「你自己一個人去地獄吧，我會看著你的。」

「這是你輸的代價！」

沒有輸沒有輸……

我可以贏！我還有反轉的餘地啊！

為什麼不試著……不試著相信我一下呢？……

為什麼非要這麼快就否認我……

「贏得力量不是我給你的，是你給自己的。」

「要擁有自信，要相信你會贏，輸了又怎麼樣，你還可以再來一次，又不是最後一次了！……」

噩夢席捲了點惡。

身體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恍惚之間，有人在她的耳邊輕輕吹氣，她沒有任何的表示，好似沉沉地睡去了一般。

「……真相？想知道什麼所謂的真相嗎……哦，那就是我一直信仰的東西倒了啊。」

「好像人一生的追求就是他的信仰呢，他也想成為那樣的人，可是好累啊。」

「已經不想去追求了，好累，我還是默默地……在黑暗中仰望著那束光吧。」

「我只要看著你就可以了啊……我可以看一輩子呢，我不想活那麼久，我希望在我死掉的時候，那束光可以越來越精彩，可以越來越驚艷，我甚至可以用生命去交換那溫暖。」

「神啊，謝謝你……」

很滿足的閉上了眼。

血液，很滾燙……

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

那晶瑩的液體，看起來純潔無瑕，那是她為那個人所哭的眼淚。

她不想要那麼多信仰她的人，她只想要一個人，這樣的話，一生的眼淚都可以為他流了——這束光是為了他而所在的，如果存在的意義都消失了，那就不必擁有它了……

世界，再次墜入黑暗。

我不想再動彈了，我不想要更多的信任和接受了，我做不到。

為什麼我原本的樣子沒有人喜歡？

不啊，還是有人喜歡的。

那個人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滿心滿意地等待著……

等待他成為光驚艷你的世界，或者等你成為光驚艷他的世界。

不管怎麼樣，結局總是好的。

……

結局是好的嗎？

嗯，是好的吧……

那我就可以滿心地死去了……

至少的話，她活下來了啊。

「……」

「是啊。」

「至少……」

「她活下來了。」

風雪將最後的聲音淹沒。

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