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菩薩忿怒試梅花
黃洛洛破除奇門遁甲之後,第三層才顯露出真實的面目,這一層跟第二層並沒什麼區別,屋子的中間同樣有一個孔洞,江遷月從孔洞中向下看去,底下的四大天王雕像完好如初,四位僧人也端地在雕像之下也沒動過一下,剛才所經歷的一切果然是南柯一夢,江遷月對天竺的幻術心中也是大為佩服。
正對著樓梯的地方坐著一名老僧,這名僧人比第一層那位老僧看上去年歲還要大,他皮膚黝黑,一頭白髮卻彎曲著生長,看上去不像中原面貌,身後並沒供奉著佛像,反而畫著一副巨大的壁畫覆蓋了整個牆壁。
那壁畫筆法古樸蒼勁,上方是濃密的烏雲,烏雲上隱約露出垂目的天人,下面是翻騰的大海,無數赤色的巨蟒從波濤中探出頭來,一隻方才他們在幻鏡中的迦樓羅正在壁畫的中央,他的身周已燃氣碧綠的火焰,胸膛中似有一顆碧色琉璃心在燃燒跳動。
「這畫的就是迦樓羅的典故嗎?」江遷月喃喃自語。
「不錯。」那老僧說道:「迦樓羅每天都食五百條大毒龍,五百條小毒龍,吃過毒龍之後的毒素在體內沉積,一直到他忍耐不住的時候,就會化成無邊的毒火,將他的肉身焚燒殆盡,迦樓羅本身是金色的,但是這幅畫顯示的是他的寂滅相,身體已經逐漸變成青色,最終會被青色的火焰燃燒殆盡,他痛苦的要在天空和海浪之間翻騰七次才會死亡,最終只剩下一顆碧色琉璃心,成為一件諸法天中的至寶。」
他說著拿出了一直放在袈裟中的手,掌中果然托著一顆碧綠的珠子,這珠子質地奇異看上去不像翡翠玉石,只是現在上面已經遍布了裂紋,江遷月能聞到這珠子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哦,原來這就是你的奇門局的陣心啊,想必這東西是從天竺傳過來的,怪不得我從沒見過,看你的樣子,你也是天竺人吧。」黃洛洛說道。
這珠子非金非玉,乃是老僧取自七種動物的油脂再加上各種香料煉製而成,十年之間也未必能煉成一顆,如今被黃洛洛毀了他倒也並不生氣,反而看花落的眼神中帶著欣賞他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已經有幾十年沒在中途見過這樣精通陣法之人了。」
這天竺陣法自有奇異之處,黃洛洛破的也並不輕鬆,其中兇險只有他和這位老和尚才能明白,但她不願在人前落了自己的威風,便故作不在意的說:「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老和尚面帶微笑不願與她爭辯,只是雙手合十低唱了一聲佛號。
「這位施主便請上樓吧。」
江遷月道:「小子實在有要緊之事,得罪之處還請大師海涵。」
「呵呵,無妨,至寶有價人難得。」
這老和尚年輕的時候從天竺遠道而來,一路上不知經過多少兇險,故而對身外之物一向看得極為淡薄,反而對人才看得極為重要,今天雖然寶貝有失他卻並不心疼。
江遷月見他果然超然物外,便也不與他再多客氣,三人從老僧旁邊的樓梯上上樓,這回才看到那位熄滅燈火的小沙彌從四樓下來,原來他已將上面的蠟燭全都熄滅,江遷月不知他們在幻境當中待了多久,但他估計了一下小沙彌的速度,他們在三樓耽誤的時間竟然只有大約兩炷香的功夫,三人都是微微側身,讓我讓小沙彌先下樓。
小和尚也不多說話,只是雙手合十低低的送了一生活好,然後便從三人身旁經過,漸行漸遠,不一會兒便從樓梯口消失不見了。
三人只覺得三樓到四樓的樓梯格外的長,走了幾轉也不到盡頭,江遷月疑心會不會又是什麼陣法?黃洛洛卻搖了搖頭稱說不是。這一層的高度竟然比下面兩層還要高他們走了許久才走到了盡頭,黃洛洛第一個上去了,江遷月在後面就聽到一聲驚呼,他連忙趕了幾步,才看到黃洛洛差點摔倒,江遷月從後面一把拉住,滑落了這才讓他沒能摔下去。
江遷月舉目觀瞧,原來這一層大有不同,他們上來的樓梯口就在這一層的邊緣,能夠人站立的地方不過時不到兩尺寬的距離上樓的樓梯就在他們對面的地方,同樣也只有不到兩尺寬的距離,而這中間就是埋著一根根梅花樁,每根梅花樁只有一隻腳掌的寬度卻有八尺長,下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按理說這樣布置下面定是機關陷阱,但是大報恩寺向來慈悲為患,倒是未必會這樣做,不過,就算下面什麼都沒有,江遷月也知道如果掉下去一定就是輸了,這層的兩側用大塊的陶瓷堆砌成觀世音菩薩的憤怒下,這相也是傳承自藏邊密宗,他與中原中觀音菩薩慈眉善目的形象大有不同,倒象是青面獠牙的怪物,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們的對面站著一名鐵塔似的僧人,那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下身穿著一條麻布的僧褲,上身塗抹著金粉,後背上紋著一幅滿背的刺青,亦是觀音菩薩忿怒相降妖除魔的典故。
他看到三人上來也不多說話,只是將手一擺,道:「請。」
說話之間,他將身一縱便已站上了梅花樁。
黃洛洛高聲問道:「不知我們是要將你這大和尚打到才算遠呢,還是要走到對面就算贏了」
那僧人說話聲如洪鐘:「只要走上對面的樓梯就算贏了,但無論是下樁、認輸或許是去還手之力都算是輸,幾位施主若是要準備一番也可,貧僧自能相候。」
黃洛洛也不客氣,借著外面的陽光,看著梅花樁的陣勢,雖然這梅花樁百的方不方圓不圓,但她急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黃洛洛小聲跟江遷月和商吾秋說:「這梅花樁原來是按周易六十卦的方位排列,雖然略加變化,但在我看來如同兒戲一般,小江你不是想看我的身法嗎?這回你就用輕功先過去,然後我和小商跟他周旋,讓你看清楚我身法的變化。」
江遷月擔憂道:「琉璃塔一層比一層難,這和尚我看他練的也是衡量一類的功夫他只有一個人卻能守第四層,四大天王四個人才能收第二層,我看他的功夫一定深不可測,恐怕比惠恩也不惶多讓,你這樣恐怕太託大了。」
「沒事兒,他一個和尚好死不死的,擺一個六十四卦,在這上面就算我打不過他,他也攔不住我過去,你放心吧。」
商吾秋也說道:「有我在,你放心。」
江遷月點點頭也不再說話,舉步邁上了離他最近的一根梅花樁,樁上那和尚本是站在六十四根梅花樁的正中心,他見江遷月離著自己很遠便也不動身形,只是微微沉氣札了個四平大馬,兩隻腳分列在兩根梅花樁上好整以遐待的等江遷月進攻。
他卻沒想到江遷月根本不沖著他來的,他往左邊一側竟是繞了一個大圈,照著梅花樁的最外圈向對面掠過,他的步伐並不大每一次只躍過一個梅花樁但是速度飛快,便像是雙腳上裝了兩個輪子,在平地上滑動一般。
那和尚在此守塔多年,自然也見過不少仗著身法靈敏,想要繞過他直接過關的人,他仗著身高臂長又站在梅花樁正中,心想無論對手從哪邊過來,他都能非常迅速的將對手攬下,故而他並不著急,只是往左邊跨了一步,猿臂輕伸便要攔住江遷月,沒想到江遷月彷彿好像早已知道他的動作似的,在他跨出一步的時候便翻了個筋斗,一下便落到了那和尚的右側,那和尚正想有一身再去捉江遷月,他早已腳下一點,身子騰飛了出去,他又捉了個空。
他在後面連忙又追了兩步,但是修鍊梅花樁功夫最重要的就是下盤穩固,他輕功本就是弱項,又如何能追得上江遷月,他邁出第二步的時候江遷月已經穩穩地落到了對岸。那僧人雖然心有不甘,但江遷月的身法也是他平生僅見的迅疾靈巧,雖然江遷月有討巧之嫌,但他心中也是佩服的緊,他只是朝江遷月微微頷首便轉身又來到梅花樁的正中央。
黃洛洛和商吾秋等他站好曾分別從兩側上樁,黃洛洛微微一揚下巴,商吾秋便幾步走到正中,他的身法和下盤都不算穩健,在梅花樁上雖然行走如常,但若要像江遷月那樣輾轉騰挪卻是不能,那和尚既然能在此守塔,想必對這梅花樁已是極為熟悉,他唯有靠著一身真功夫一步一步打過去而已。
僧人見他離得進了,搶先一步落在商吾秋正要落腳的地方,商吾秋無處落腳只能將身一扭,落步右邊的樁子上,同時借力自下而上一拳往他的心口上狠狠打去,他本以為這一拳即便不能定出勝負,總能將對方打退幾步,也好讓自己搶攻幾根梅花樁,未料那和尚周身經絡就像是融成一塊鐵板一般,沒有絲毫施力的縫隙,他這一拳打下去力道瞬間分散到他的全身,這和尚連晃都沒晃一下。
江遷月看到那和尚的反應,驚疑道:「易筋經!」
這易筋經本是少林寺的絕學,江遷月實在沒想到會在大報恩寺見到,不過少林武功相傳出於達摩祖師,而達摩祖師亦是釋迦摩尼的二十六呆真傳弟子,若說大報恩寺找到的釋迦摩尼佛典之中有這門武功也不奇怪,這門功夫練到高深境界便可將周身經絡穴位融為一體,無論面對怎樣的攻擊都能剎那之間將力道散至周身,故而江湖上一切取穴認經的功夫在修鍊易筋經的高手面前便形同虛設。
「快攻急進,不可給他喘息之機!」江遷月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這種功夫作為少林的不傳之秘,本來已趨近於完美,不過江平還是想出了一種破解之法,他能將力道散於全身,那也就是說無論敵人攻擊什麼地方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不需費力想要打何處,只要快速將攻擊打到他的身上便等於不斷累積攻擊,他的肉身雖然極為堅韌總有承受不住的時候,那時他便也會全身上下一起承受不住,氣息一崩自然落敗。
只是這方法說來簡單,商吾秋卻不是個擅長以快打快的人,江遷月說話之間,那和尚居高臨下已是一拳劈下,商吾秋右手揮手上架,同時左手橫揮一掌,層層氣浪噴薄而出,五方鬼帝決雖然打出一招便有十餘種內力變化,但是一來商吾秋沒有商淵那樣老道的功力,而來憑藉這種方法也不足以破開這和尚的易筋經,他也不過能勉強與其僵持而已。
同樣的話落到黃洛洛耳中,她的眼睛卻是一亮:「嘿嘿,這回輪到小爺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