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義千秋

第9章 義千秋

江遷月住的地方雖然是王府之中上等的客房,但位置卻比較僻靜,玉王也吩咐了下人不準打攪他,故而他其實是被餓醒的,醒來的時候還真就日上三竿了。

他看到桌上還留著昨晚的飯菜,只是因為玉王的命令下人不敢進來幫他熱飯,所以現在這些飯食都已涼透,不過,他腹中飢餓便也不管涼熱,草草扒了幾口醫肚便是。

江遷月洗漱了一番走出房門,今日陽光刺目,正是秋天中難得的溫暖天氣,屋外早有兩個下人候著他,不知是不是昨天江遷月的行為讓玉王以為他不喜歡女子伺候,今天的兩個都是男人,一人看起來竟然比江遷月還小一兩歲,若是在大戶人家還沒加冠呢,另外一人看上去比他年長几歲,也不過是二十五六歲的光景。

江遷月從這兩人身形腳步上來看,他倆也有功夫在身,而且並不弱於千秋歲和千春詞兩兄妹,看來玉王還貼心的給他派了兩個護衛,從他爹做這一行開始,他們家人住到哪門哪派或是豪門世家之中,都會高手日夜保護,這早是江湖上的慣例了,何況這鎮中魚龍混雜,保不齊就會有哪個不開眼的人會對江家人下手也未可知。

「兩位辛苦了。」

兩人似乎沒想到王爺的貴客會向他們這種小人物打招呼,都略顯倉促的像他回禮,心中也對這位年輕的客人有了幾分好感。

「不知兩位怎麼稱呼?」江遷月依舊帶著微笑問道。

「人南渡。」那年輕搶先說道。

「九迴腸。」稍微年長的也跟著說道。

兩人都有些拘謹的回道,江遷月聽到他們都用詞牌名做代號,也就知道他們的身份:「沒想到王爺竟然用玉王之詞為我守夜,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江公子說笑了,我們也不過是為王爺辦事跑腿的人罷了。」九迴腸說道。

「哦,對了」人南渡似是想起什麼說道:「玉王有話轉告公子。」

「嗯,王爺說什麼了。」江遷月知道玉王看了屍格之後不會什麼反應都沒有,所以他聽到這話並不驚訝。

「王爺說,昨天公子安排的事,他已儘快著手去查,只是屍格上涉及的人恐怕也都被商吾秋所殺,不過王爺會儘快查他們的來歷門派,儘快給公子一個答覆。」

「沒錯,今日公子盡可去鎮上轉轉,這鎮子雖然還亂,但是有李大人和王爺在,青天白日還不至於出什麼亂子。」人南渡也跟著說道。

跟商吾秋廝殺的人,除了那個用五方鬼帝訣打死他的人以外,竟然一個活口都沒留,這點倒是讓江遷月有些意外,他只得道:「知道了,我也正想去商吾秋的死地看看呢,不知兩位方不方便陪我走一遭。」

「我們哥倆自是要跟著公子的,哪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九迴腸笑的開朗,人南渡也點頭稱是。

昨夜江遷月進鎮的時候,雖然有不少人在暗處運動,但街面上幾乎無人,而今日街面上雖不能用人滿為患形容,但也差不多了,據人南渡說清平鎮中的客棧早已住滿,乃至一些百姓家裡都被武林人士租去,這還是有錢的,沒錢或者武功低微之人,便只能住在廢棄的民居或者城隍廟之類的地方。

江遷月想到昨夜在瓮城見到的那些人,除了丐幫慣例就是宿天露地,剩下的應該就是此類了吧,而以商吾秋的身份絕不是這一類人,那他會不會是被這種人引過去的呢?

江遷月想到這些,突然問道:「對了,不知鎮中可有關帝廟?」

九迴腸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這自然是有的,就在鎮子西邊,轉過兩條街就到了。」

「是啊,江公子想去拜拜關老爺么?走走走我帶你去,咱們這的關帝廟可靈了。」人南渡也熱情地說道。

「呵呵,江公子是想拜訪丐幫吧。」九迴腸道。

「正是。」

如果你想知道什麼風吹草動,那去問丐幫的人十之七八是不會錯的,畢竟他們是天下第一大幫,幫眾遍布九州四海,而且一般人說話的時候都不會防備兩種人,一種是妓女一種便是叫花子,所以這兩種人知道的秘密永遠都是最多的,而找妓女要去妓院,找丐幫的人就要去關帝廟了。只因丐幫向來以義字當頭,所以他們最崇拜義薄雲天的關二爺,每到了一個地方,必會住進關帝廟。

清平鎮的關帝廟雖然很舊,但佔地不小,而且看得出來很輝煌,門檻都有踩踏痕迹,院子里的香爐中還插著很多殘香,玉王本就是以商起家,清平鎮中也多是三不管的商人,因關二爺是武財神,所以關帝廟倒是鎮子中香火最盛的廟宇。

雖然說這裡遍布民居,可是民居中真正不會武功的「民」卻是不多,這裡住的人要麼是被江湖所不容之人,要麼就是大富大貴的商人,後者常常為了利潤遠走他國,多數拿清平鎮當一個做生意周轉的地方,雖然有房產在此,卻不久住,一年之中倒有近十個月房子的閑置的,所以也不用心修繕。

關帝廟門口有一個巨大的匾額,上面寫的四個燙金大字是「忠義千秋」,倒是比玉王府門口那塊匾不知氣派多少,院子里果然躺著不少乞丐,他們有的衣服上只打著幾個補丁倒不如何臟,有的卻是蓬頭垢面跟尋常花子一般無二,有的在抓虱子,有的卻是趁著天好,袒胸露乳的曬太陽,看到江遷月三人,也只有一兩個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也都做自己的事去了。

「這關二爺無論是武藝還是忠義,都理應流傳千古,可是為什麼會成財神呢,」人南渡說話之間,三人也進了關帝廟。

「這還是拖了鏢行朋友的福,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所向披靡,鏢行的朋友行路的時候便會將一個二爺的木雕掛在鏢車前頭,以求行鏢的時候能像二爺一般順利。」中殿之中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那些商人們見了,雖然不知所以,但也跟著拜二爺的木雕,久而久之,關二爺便被成了財神了,世上的事,大抵都是這麼以訛傳訛的。」

自中殿之中走出一個老乞丐,他渾身破破爛爛,腳上只穿了一隻露腳趾的布鞋,另外一隻腳光著,上面遍布污泥,幾乎看不出肉色,灰白的頭髮都已硬的離了起來,一口黃牙倒是整齊,這人手中拿著一根木棍,手上的骨節十分粗大,但江遷月發現的手背的骨節上卻沒什麼老繭,看來是一位慣用掌法的高手。

「江公子,當初李老幫主之死的案子,多虧令尊巧斷,才能將真兇緝拿歸案以告慰老幫主的在天之靈,金陵江家的大恩,我丐幫絕不會忘。」那老乞丐看年紀比江遷月大上四十歲不止,但卻給他作了個大揖。

江遷月將身子向旁邊一側讓過,道:「不敢,我這人最煩規矩,丐幫之人都是洒脫性子,何必如此?更何況真論規矩,就算今日是我爹在這,按歲數也要叫您老一聲前輩,這一禮我怎麼當的起?只是不知老前輩怎麼稱呼?」

江遷月昨夜進鎮雖然被丐幫弟子看到,但他也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僅僅一夜之間他的身份便已暴露,丐幫的搜集情報的本事可見一斑。

「哈哈哈,好小子,你這性子老叫花子喜歡,以後在江湖上若是有甚麼為難的事,尋到丐幫弟子,只說是何必強的朋友便是。」老叫花子拍著胸脯,中氣十足地說道。

「原來是『一雙鐵掌震河朔』的何前輩,久仰大名。」江遷月這話倒不是客氣,何必強的名字取的謙虛,但卻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正道名宿,丐幫的看家功夫降龍十八掌他練了十四掌,年輕時候就是丐幫幫主的關門弟子,如今雖未當幫主,但也是勇字堂的堂主。

「都說了是朋友,你怎麼又客氣上了?你方才若是受了老叫花的禮,那也不過是自持家世的子弟,老叫花雖也會念你爹的恩德以禮相待,卻不會真心拿你當作兄弟,如今我瞧你這小子對脾氣,就去他的江湖規矩,你便叫我一聲何大哥就是。」何必強豪氣地說道。

「何大哥。」江遷月也不是拘泥之人,當下便叫了一聲。

「這就對咯,進來吧。」

三人進了中殿之中,這裡也橫七豎八的坐著三個乞丐,可是江遷月卻看出屋裡的乞丐沒有弱手,看來都是丐幫長老一類的人物,只是這些乞丐都有意避開中間關二爺的神像,而在一旁煮著一口大鍋,裡面儘是些白菜、豆腐、青菜、粉條、紅薯、還有幾片肥肉,燉的湯水橙黃,上面還有幾塊鍋巴,看上去混雜不堪,偏偏又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味。

「我在家時就聽我爹常說丐幫的百家飯,今日一見才知道我爹所言不虛。」江遷月說道。

「嗨,叫花子無非是要到什麼吃什麼,有甚麼稀奇的,老弟若是不嫌棄,一會兒便在這裡吃了走吧?」何必強席地坐在那鍋旁,雖然嘴上謙虛,但滿臉得意神色卻不加掩飾。

江遷月也席地而坐,九迴腸兩人見了,也只得坐道一旁,四人圍著熱騰騰的砂鍋坐成一圈,人南渡雖然對叫花子吃的東西有些嫌棄,但這香味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勾著他的眼睛,讓他忍不住往砂鍋中看,砂鍋里咕嘟咕嘟冒著泡,也讓人難免遐想這鍋東西會是什麼味道,他竟不自覺的咽起口水來。

「何大哥是爽快人,我就開門見山的說罷,我這次來拜會,主要是想知道商吾秋從來清平鎮之後到他死之前,都去過什麼地方?」江遷月問道。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事。」何必強說道:「商吾秋初來清平鎮的時候,整個一副公子哥兒的打扮,這鎮中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拿他當作一隻肥羊,他出出手十分闊綽,在鎮上停留了四五日,吃喝玩樂樣樣都要最好,就連對我們這些叫花子都是隨手打賞銀錠子,這樣的肥羊大家自然都喜歡,只是那一日,他夜宿綺玉樓,之後便沒人再見過他了,轉天下午,便有人在東街的民居里發現了他的屍體,似是與人鬥毆至死,至於其中緣由就不得而知了。」

何必強一番話解開了江遷月心中一些疑問,但又增添了許多新的疑點,這商吾秋應該是從玄幽教中偷跑出來的,他出來的原因暫且不論,但為何一路上如同一個紈絝子弟一般花錢大手大腳,若是說他錦衣玉食的日子過慣了,倒也說得過去,可他為何要偏偏在清平鎮停留這麼久呢?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清平鎮似的,難道他在這裡約了什麼人?那會不會就是那個用五方鬼帝訣殺他的人呢?

「對了,這綺玉樓又是什麼地方?」既然商吾秋從綺玉樓消失,那這地方也應該關鍵。

何必強還沒說話,人南渡就搶著說道:「綺玉樓就是鎮中最大的妓院,那裡的姑娘東至東瀛,西至大食國,各種模樣性格都有,既有熱情火辣的西域女子,又有擅吟詩作畫的大家閨秀,只要是個男人進去,就沒有不沉淪於此的,號稱是太子進太監出,因此又叫它『溫柔冢』。」

「看你這麼了解,想必也是綺玉樓的常客咯,不知道你現在是太子呢還是太監啊?」何必強大笑著說道,聽了他的話屋裡的乞丐也都笑了起來。

人南渡被他們挪渝的臉都紅了,搔著頭髮說道:「去過怎麼啦?說不定商吾秋就是在綺玉樓有了相好的才留戀忘返呢?」

江遷月問道:「對了,何大哥可知商吾秋失蹤那夜,是留宿在哪位姑娘那了?」

「這……」何必強露出一個為難的神色,道:「這種事問我這老叫花子,可不是難為人了么?」

看他窘迫的模樣倒像是個老頑童,這回輪到大家嘲笑他了。

江遷月心中卻道,看來要想知道事情的原委,這綺玉樓也總是要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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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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