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虛心假意
紀寒這一次倒是沒有再鬧,乖乖的跟著他們過去了。
昭和看著弄琴:「你不是在朱雀宮守著鹿灼嗎,怎的跑這裡來了?」
弄琴詫異道:「君上不是已經安排了那麼多人在那,還要屬下去嗎。」她見昭和臉色變青,忽的想到了什麼,轉身往朱雀宮方向跑去。
昭和望著弄琴離去的背影目露深思:「敵國質子那邊你安排兩個人去看著。」
羌蕪回道:「是。」
而這邊朱雀宮已經不平靜了。
先些時候,許挽和疏星打暈了前來朱雀宮送膳食的宮女,脫下她們的衣服作成宮女裝扮,一路小心翼翼的混入了朱雀宮。
疏星的臉比起大學士之女許挽的臉來說要生些,不怕被人認出,所以許挽一直低著頭站在後面,而疏星則負責交涉。
只見疏星笑臉盈盈的對那兩個守門宮女道:「兩位姐姐,這是我們主子給裡面那位送的時鮮瓜果,要讓我們儘快送到哥兒手上呢,免得壞了鮮味不好吃了。」
她打開錦盒,兩個宮女都看得真切,裡面裝著的全是這個季節不曾常見的瓜果,外面又連著放了三層冰塊保鮮,沒什麼異常,只是這人……
其中一宮女喚琅宛,她狐疑的問道:「今日送這些東西的不是儀元宮的榮才和榮玉嗎?她們人呢?」
疏星賠笑道:「兩位好姐姐,榮才、榮玉她們兩個說是肚子疼,半道上丟了活計給我們兩姐妹,也不知是犯了懶還是怎麼的,還望姐姐讓我們交了差才好,我們進去放了東西,看著哥兒喜歡吃什麼,下次我們也好討新主子歡心。」
琅宛心下更是奇怪,一人說肚子疼也就罷了,兩人一起是怎麼回事?她又仔細的看了看疏星的臉:「你也是儀元宮裡的?怎麼瞧著臉生的緊。」
疏星從袖子里掏出二兩銀子,隱蔽的塞到琅宛手裡:「我們是新來的小宮女,姐姐瞧著臉生也正常,這點銀子就當我們孝敬二位姐姐了。」
琅宛捏著手心裡的二兩銀子,看了看旁邊的宮女春秀,春秀暗自搖頭。
琅宛不敢再接,又給塞了回去:「前些時候守門的兩個丫頭就是因著不顧裡頭哥兒的危險,擅自給開了門,人也鬧了許久,這才被罰去長秋宮做苦役去了,我們兩個也不敢隨意放人進去,二位就把東西放在這裡由我們檢查后再送進去,你們人就不必進去了。」
疏星又加了二兩銀子,塞回到琅宛手裡:「不過就是個吃食,姐姐要是放心不下,我們進去放下就走,免得讓我們的活計無端勞累了姐姐們。」
琅宛無可奈何,總歸就送個東西,應該沒什麼問題,「罷了罷了,你們把東西放到桌上就走啊,不然我們也不好做。」
疏星行了個小禮:「多謝姐姐了。」
二人腳步輕快的走入殿中。
琅宛分了二兩銀子給春秀,看她憂心忡忡的,又安慰道:「方才我看這二人也沒有什麼不對,你家中姐姐不是要娶正夫嗎,得做些準備了。」
春秀接過這燙手的銀子:「是啊,希望不會出什麼事才好。」
琅宛對著裡面道:「你們放好了嗎,已經過了些許時候了。」
疏星答道:「快了,瓜果得輕拿慢放才是。」又小聲對許挽道,「姐兒,快點,我們時間不多了。」
「嗯。」
殿內裡屋,許挽用熏香熏醒了鹿灼。
鹿灼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他茫然睜開雙眼,淚眼朦朧的看著她:「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裡!」
真好看,許挽定了定神,捂住他的嘴:「小點聲,我們是來幫你脫困的,你聽我說,這個東西是能救你命的東西。」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燙金紅色式樣的文書,「上面有你和許大學士之女許挽的八字,有了這個婚書在你手上,諒那女帝也不敢做什麼。」
鹿灼看著上面寫著許大學士之女許挽和自己的八字,搖頭道:「我不會應這婚書的。」
許挽著急道:「你若不肯應這婚書,你今日就要嫁給女帝,難道這就是你所願嗎?」
「不,我鹿灼就算死也不會嫁給她。」
許挽鬆了一口氣:「那你先拿著,若是她們逼你,你只要拿出來了,就能將女帝強佔人夫的罪名一一落實,到那時,她要是想再這樣做,就是與倫法朝綱為敵,昭國百姓都會為你不平的。」
鹿灼聽得心動,可是這又是另一個火坑,自己若應下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自己是許大學士之女的正夫,那我豈不是也沒有了退路?我鹿灼心懷鴻鵠之志,難道終要被困在四方田野之中?做一個默默無為的夫郎?
「不,不行。」
許挽失了耐性,外面的琅宛和春秀也在催促,她塞到他手上:「這婚書你必須接,這是眼下唯一能救你的法子。」咬牙繼續道,「若你以後不想嫁給許挽,我想她也一定會理解,她可不是昭和,半分不會在乎你的感受。」
鹿灼嘆氣,想不到我鹿灼最終還是得依靠女子才能苟活,「多謝姑娘,倘若以後……我鹿灼定會記住姑娘的大恩大德。」
許挽暗自笑了笑,你若是真的記住了,以後好好嫁給我便是了,我們兩家一個是太傅府,一個是大學士府,簡直是珠聯璧合的好姻緣,未來權可滔天也不是沒有可能,主要是還能藉此扳倒昭和,那就更好了。
她們拿著空錦盒出了門。
疏星再次謝過琅宛她們,正準備走,卻遇到了剛跑過來的弄琴。
「慢著,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
她們只好低著頭立在原地,不敢多行一步。
「我們是儀元宮的宮女,奉嬤嬤的令來這給哥兒送瓜果的。」
琅宛、春秀二人向弄琴見禮:「弄琴姑姑,她們兩個確實是儀元宮的宮女。」
弄琴吸吸鼻子,什麼味道,那麼香,而且這味道好熟悉,就像是……像是昭月公主身上獨有的熏香的味道。
她心裡打了一個突,昭月公主的人嗎?
「你們兩個抬起頭來。」
許挽和疏星對視一眼,正想抬頭,鹿灼就從裡頭走了出來,「你去告訴她,我鹿灼願意嫁。」
陌上公子人如玉、世無雙,他一席白衣盛.雪,頭戴銀冠,正值弱冠之年的他不似尋常男兒嬌氣,竟有一股子昭國女子才有的洒脫豪邁,又兼有一絲世家公子哥兒的矜貴持傲,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人兒啊!
弄琴乾咳兩聲:「哥兒想通了就好。」這鹿灼當真是生的貌美,也難怪君上對他念念不忘了。
隨後趕到的昭和也聽見了鹿灼的話,自是喜不自勝,她跑到鹿灼跟前,對著他笑,並執起鹿灼的右手道:「鹿灼哥哥,你瞧你,早這樣我也就不使這些手段了,今日後,你便入了學琴殿,你就是我昭和唯一的皇夫鳳后,我的後宮僅此你一人,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
鹿灼忍住心裡的不適,淺笑道:「君上說笑了。」
他又怎會相信這個暴君說的話?他摸著胸前的兩樣東西,腦子裡一直回蕩著一句話:「你先假意答應她,這是從七步蛇毒牙上的毒液,你暗中下進她喝茶的茶杯中,為昭國百姓和文武大臣除了她這個禍害,她信任你,絕對不會懷疑到你頭上,然後你再拿出婚書……」
昭和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已經完全被他願意嫁給自己這句話給驚到了,比起強搶,逼他嫁給自己,還是他自己願意更好。
今日昭國女帝宴請百官以及宗卿貴族入永樂宮赴宴,宮內嗩吶聲傳的很遠很遠,熱鬧的泰安的百姓都在猜測宮內發生了何事,鹿太傅因還下不來床,便沒有赴宴。
殿內所有人都圍著大學士許琦。
「許大人啊,君上要娶皇夫的消息怎麼來的好生突然,聽說是鹿太傅的獨子鹿灼?可是昨日夜裡鹿灼不是被賊人給擄走了嗎,今日鹿太傅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啊。」說話的這位是國師大人程嵐,「況且這立后之事君上也未曾與我們商議,這就給定下了?」
「是啊,是啊,大學士,你向來消息靈通,昨兒夜裡也是你一直陪著鹿太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女君必須得給我們大家一個解釋!」
許琦見大家都是這種反應,心下欣喜萬分,面上卻沉著臉:「我也是今日才得的消息,不過我倒是知道一點內情,這鹿灼被賊人擄去這事情千真萬確,人卻是被女君給搭救,女君為了撫慰臣下,便把人帶回宮了,或許是這一夜……女君看上了其也未可知啊。」
這許琦話音剛落,永樂殿內都炸開了鍋。
「什麼!豈有這等荒謬之事?她昭和做長公主之時便日夜遛貓逗狗,不幹正事,流連於那煙花柳巷之地,如今……如今做了女帝竟還不知收斂,把臣下之子私自帶回宮去,翌日便要立后!這……這太可惡了。」
「也難怪鹿太傅一氣不起了。」
「要我說,昨夜根本沒有什麼賊人,這最大的賊人不就是她嗎,莫不是自導自演騙了那鹿灼去,逼他從了她。」
「哼,當初就不該同意她繼位,不然她哪裡能做下此等腌臢事!」
「對!就該德善都頂尖的昭月公主繼位!」
「昭和退位,昭月公主繼位!」
進來送膳食的宮女們哪裡見過這等陣仗,都被驚的不敢動作,外面的男侍們也被嚇得不敢出聲。
許琦喊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待我們見到女君他們再說,現在我們這些也不過是猜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