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回青州
老乞丐逃了。
他忽然發動,腳尖點過一名侍衛的頭頂,落入最近的巷子中消失不見。
他動作太快,沒有人反應過來,待他們想起去追的時候,哪裡還能這錯綜複雜的巷子中尋到他的半分蹤影?
本來擁擠熱鬧的街道此時空空蕩蕩,只有幾個攤主看著這一支拿著雪亮兵器的隊伍,躲在自家攤子後面瑟瑟發抖。而這支向來強悍的侍衛隊此時只能茫然地提著劍站在原地,圍著一個手上的侍衛不知所措。
而引起這場動亂的錢袋在打鬥中掉在了地上,沾上了灰土,顯得更髒了,異常扎眼。
夜亦謹煩躁地閉了閉眼,沉聲道:「玄一。」
玄一正在察看那名躺在地上呻吟的侍衛的情況,聽到夜亦謹叫他,連忙站起來,一臉愧色地走過來:「屬下在。」
「帶人去查。」
玄一抱拳行禮,聲音沉重:「是。」他帶了一隊人離開了,夜亦謹走過去,安排人把受傷的侍衛抬走去診治。
葉冰凝制止了他們的動作,走到正在呻吟的侍衛身前:「等一下,我先看看,要是腰斷了的話,不能隨便抬走的。」
她蹲下去為他把了把脈,然後伸手輕輕按著那侍衛的腰肢,邊問他的感覺,邊察看他的受傷情況。
她力度不大,甚至算得上輕柔,但還是按得侍衛慘叫不止,不知道的人聽了恐怕還以為他是在受刑。
「這裡痛么?」
「痛痛痛!啊!」
「這裡呢?」
「也好痛啊!啊啊啊——」
看侍衛的眼淚都要痛出來了,葉冰凝終於停了手。她臉上的神色輕鬆不少,還好他的傷沒有她想象中的嚴重。
葉冰凝站起身,吩咐旁邊的侍衛道:「還好,他踹的地方剛好是髖骨,沒斷,腰上的骨頭也沒事,就是扭傷和撞上有些嚴重,去抬個硬的板子來把他抬到醫館去包紮上藥吧。」
夜亦謹見她處理完了,便走過來過來拉住她的手,輕輕揉捏了幾下:「我們先去醉櫻樓吧。」
他叫人按葉冰凝說的去做,而後便帶著她向醉櫻樓走去。
醉櫻樓還是與一月前沒有太大的變化,在中午這個用餐時分座無虛席,到處都是觥籌交錯的聲音,有人在高談闊論,有人低聲細語。
菜是葉冰凝點的,待口中再次嘗到熟悉的味道,而對面也是溫柔地給他挑魚刺的夜亦謹,葉冰凝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一個月前。
那時候她每天都吃醉櫻樓的菜,然後在下午時曬著太陽逛青州城,晃悠到那個說書攤子前,聽假扮成老頭子的方與世說狐妖和書生的故事。
夜亦謹挑完魚肉上的刺,將魚肉夾進葉冰凝碗里,見對方看著自己出神,便輕聲問她:「怎麼了?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么?」
葉冰凝這才回過神,看著碗里的肉突然感到鼻子一酸,她掩飾般地端起碗扒了兩口飯菜,含糊道:「沒什麼。」
真的沒有什麼,只是想到那麼多人都不在了,心裡有些難受。不過吃完這碗飯,我就可以好了,就能有力氣去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完。
只是沒想到,他們正吃著飯,包廂里突然進來了一個小廝,端著一盤青州特色的花糕進來,放在他們桌上。
葉冰凝在腦海里搜尋了一下,確定自己對這道菜沒印象,便疑惑地問道:「這是送錯了吧?我們沒有點這道菜。」
小廝眼神不自覺地往門外飄,低聲道:「這是我們掌柜送給二位的,請二位務必嘗嘗。」說完他就匆匆出去了,葉冰凝叫了他兩句也沒見他停下腳步。
包廂的門輕輕地發出合上的響聲,葉冰凝和夜亦謹對視一眼,皆是拿起筷子在這盤花糕里輕輕撥弄了兩下。
「有東西!」葉冰凝在一塊花糕底下翻出來一個紙條,夜亦謹伸過手想拿起來,卻被葉冰凝用手攔住了:「王爺,這紙條里不知道是不是放了毒,還是我來拿吧。」
夜亦謹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葉冰凝將紙條拿起來展開,讀出那上面的字:「敬叩夜王、夜王妃,在下醉櫻樓掌柜,有要事想與二位詳談一番,望二位能在膳後到醉櫻樓後院中覽芳亭一敘。」
葉冰凝抬眼看向夜亦謹:「這掌柜消息倒是靈通,看來京城裡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
夜亦謹伸手將紙條接過,掃了一眼,開口:「但是方與世去世的事情他們應該還不知道。畢竟那日玄一帶去的人都是我的親兵,消息泄露的可能不大。」
「反正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也是找醉櫻樓的掌柜說清楚地契的事情,既然他主動來請了,我們正好省了一番功夫。」葉冰凝拿起那盤花糕中還算完整的一塊,輕輕咬了一口。
夜亦謹注意力正放在紙上,沒怎麼注意她的動作。但沒想到她竟然拿起這盤東西來吃,夜亦謹頓時抬手捏住她手腕,制止了她想再下口的動作。
他有些無奈地道:「這糕點放了紙條,肯定不幹凈了,我給你再點一盤。」
葉冰凝眼神無辜,有些不舍地看著自己手上咬了一口的糕點,這塊糕鬆軟香甜,濕度正好,還散發著幽幽的桂花香和米香。想著剛才那一口的享受,葉冰凝咂了下嘴,用另一隻手撓了撓臉頰,用一雙圓圓杏眼看著夜亦謹:「這塊底下沒壓紙條,應該不臟吧,我都吃了一口啦,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嘛。這一盤倒了多浪費呀,至少讓我把這塊吃了吧?」
夜亦謹看著她這幅為了吃的什麼都顧不上的饞貓樣,無奈地笑了一句:「你呀。」但他還是堅定地把她手裡的糕拿走了放回那盤子里,並叫來小二再上一盤。
二人用完午飯去結賬時,在櫃檯前收錢的小廝卻對他們神秘地笑了笑:「已經有人替二位付過賬了,他還請二位到咱們樓里後邊兒的小花園一聚,請二位跟我來吧。」
葉冰凝和夜亦謹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頭,跟在小廝後面穿過醉櫻樓的暗門,走進一條幽暗的長廊。
明明是白天,這條設在醉櫻樓中的長廊卻被遮得嚴嚴實實,幾乎不透出一絲光線。牆壁上點了不少的油燈,他們的影子隨著跳動的燈火不斷在牆壁上、地上扭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