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十五章 最後一戰
與七峰弟子麓戰數十場,未嘗一敗,江陵不僅沒有力竭,反而遊刃有餘。
這或許就是掌握一門輕功絕學的好處。
修習《一葦渡江》之初,他用那顆會發光的石頭照明以觀書之時,便針對此功了解了許多。而今自己後知後覺間也免不了十分興奮:
那秘籍開篇講解便說此功對內力消耗極少,除此之外還可強身健體,精進外功,果真如此!古人誠不欺我!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天色漸漸昏暗,進行了一天的七峰會武,終究還是要留下一個尾聲,一個驚鴻更似鳳尾的結局。
今日的壓軸之戰,更是承載著十年之久的最後一戰,而今它,終於到來了。
與其他弟子的一躍而起完全不同,陸子漠腳步輕緩,從容不迫的走上台階,一步接一步。
神色淡漠的同時,舉止間也無形當中透露出一種高雅。遠觀之後,又能瞧出九分自信,一分自傲。
江陵眯起眸子,正視眼前人,面無表情的同時,手指在別人看不到的陰暗處輕輕抖動,心中也升騰起一腔熱血:
早先便聽師父提起過「陸子漠」這號人物,幾年前便達到了白虹境界,恐怕如今已然邁過,直耕「黃田」了!
哼,縱使達到黃田境界又如何?此戰,我絕不會輸!
台下數千弟子內心的激動又何嘗比不過江陵,早先在陸子漠登台的那一刻,他們便已然呼喊了出來。
「十年磨一戰,各位,準備迎接這巔峰的一場對決吧!」
「小師叔足足小了陸子漠五歲,倘若要勝,只怕是難如登天!」
「先前小師叔也曾一拳擊敗一名弟子,又有何處比不得那陸子漠?」
「這不一樣的。
小師叔所敗之人不過一介普通弟子,陸子漠所轟下去的那人可是器峰親傳,實力堪比此屆會武中的一流高手!」
「怕啥!年齡擺在這兒,小師叔縱然是輸,也輸的光榮!」
江陵縱使耳力再差,也應當聽到周遭起起伏伏的喧嘩聲。
之所以毫無反應的原因,是由於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眼前的這一場難勝的戰鬥中去。
凝望著身前二尺之處,那個穿著水藍色與白色相交融的綢緞的英俊青年,江陵腦海里只浮現出兩個字眼:
絲滑!
雖然比陸子漠矮了足足一個腦袋還多,但少年的其實卻絲毫不比他弱,眼神當中所顯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師叔之名,縹緲峰有耳共鳴,且您方才指點的一些武道學術,身法招式,師侄也自覺頗有感觸。」
看陸子漠如此恭敬,江陵頓覺一陣不適應,目光也在躲閃著他的視線。
「就是不知......師叔,會教師侄些什麼呢?」
陸子漠負手於背後,一臉傲然地屹立在此際百米方台,睥睨著黑色瞳孔中的一切。
江陵頓感無語地搖了搖頭,心中自嘲一聲:
這傢伙,就知道沒有這麼好說話......
心中雖然十分無奈,但清秀的面孔卻毅然決然地放出了狠話:
「你會知道的。」
話罷,一拳狂猛如虎,朝著陸子漠便轟了過去。
不沾半點內力,純憑肉身之力的速度,快到連周遭空氣也近乎扭曲了起來。
如此拳勢,一經放出便絕無收回去的道理,不給對方半點躲避的機會,避無可避。
江陵先發制人,欲佔盡先機,奈何陸子漠不動如山,彷彿沒有要硬抗或是招架此拳的意思。
不過時間也給不了前者任何緩衝的時間去思考這一切,因為拳頭所攜帶的霸道之力距離陸子漠的身前,已然不到一寸。
咔嚓!!!
一道清脆的碎裂聲突現,又帶著些許置地可聞的悶響。
一經發出,江陵首先看向自己的握拳的右手,不論是視覺還是感覺都告訴他骨頭並未斷裂,但又未能感覺出擊打在血肉上的那種真實感。
咯噔!
他心頭一跳,滿臉驚恐地緩緩抬起頭顱,一堵堅硬如鐵的冰牆赫然浮現於眼前。
隨著那種冰涼刺骨的感覺慢慢傳遞到自己有溫度的手中時,他下意識地撤回手臂,向後退出了十數個身位格。
望著江陵那種驚慌失措的神情,陸子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與暢然。
隨著冰牆漸漸化成一團冰涼的水霧,牆后的那人也逐漸浮現於眼前。與之一道的,還有一陣桀驁不馴的張狂之語。
「怎麼,這就是傳聞中鼎鼎大名的小師叔嗎?一拳之功果然強悍如斯。
我這修鍊幾載的《玄寒真經》,都被您給砸碎了一地冰碴呢!」
聞聽此言,江陵一陣苦笑。
「《玄寒真經》?居然是《玄寒真經》?!袁師弟,你居然將八品功法就這麼給你家愛徒練了?!」
廣賢峰峰主陶岱震驚的話語一出,所有峰主的視線都聚焦在了藏經峰峰主袁書桓的身上。
「欸,陶師兄,子漠可是一代天驕,論起資質實力,足以超越之前所有他這個年齡的任何人。
如此人傑,自然要傾盡一切資源去培養啊!」
「哼,傾盡一切,我看你是想把你這藏經峰峰主的位置,留給你的愛徒吧!又或者說是想讓陸子漠,成為掌門的有力競爭者吧!」
「書桓絕無此意,陶師兄切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哦?照你這麼說,我便是那小人,而你,就是君子嘍?!」
「書桓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我看你是正有此意!」
「好了,聒噪至極!!!」
一道雄渾寬厚、振聾發聵的聲音一出,在此間高台之上瞬間鴉雀無聲。
雲鶴惱怒的樣子入眼之後,眾人大話不敢出,畢竟一宗之主,一派掌門,威嚴如此,眾莫敢觸。
「堂堂一峰之主,在這裡吵吵鬧鬧,成什麼樣子!還有做長輩的風骨嗎!」
話即此處,他的聲音這才逐漸弱了下來。
只見他一對渾然天成的古銅色瞳孔,上下左右輕轉之間彷彿一頭淺睡的野獸,待到醒來之時便要震驚世人。
「書桓將這卷功法交給誰都無妨,畢竟是師兄他老人家留在藏經峰里的藏經閣中,既如此,他便有資格去支配此功法。」
說著說著,他將視線投到了台下那名身上略顯雜亂的少年身上,聲色之中不乏信任。
「功法終究只是外物,一個人能否獲勝還是取決於他想贏的意念有多強。」
就在周遭幾位峰主暗自思慮之時,戒律峰峰主方泰,卻悄然咧開了嘴角,露出十分詭異的笑容。
然而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七個人里,或許只有從始至終一直緊盯著他的張岳陽猜測並在心中確定了出來。
場面一轉,又回到了場上的江陵與陸子漠身上。
直到冰牆消散許久后的此時,前者還能感受出絲絲縷縷的微涼。
靜默過後,江陵吸了一口氣,隨後又長長地吐了出來。
「不過一部八品功法,我又何曾放在眼裡?」
陸子漠冷哼一聲,冷嘲熱諷地說道:
「是是是,師叔您有《萬象》,自然看不上我這八品功法。
不過,依我看,這九品功法你幾天前才剛得,如今恐怕還尚未啟封吧?」
江陵神態自若,言語之中也不帶半點情緒的色彩,只是淡淡地反問了一句:
「我們之前,是有什麼過節嗎?你處處針對我的原因,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清楚。
此話一出,陸子漠臉一沉,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彷彿在想些什麼事情。
「一個人努力十數載,卻抵不過一個『小師叔』的名號來的管用,就相當於將你之前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都全盤否定一樣。
像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懂的。」
江陵沉思許久,眼睛里多了些異樣光芒,脊背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
「事已至此多說亦無用,即便不練《萬象》,今日我依舊能讓你敗於此地!
不如再讓我試試,你這冰牆有多硬吧。」
話罷,他緩緩抬起手掌並握緊成拳,一道微弱的光芒現於皮膚之上,沿著紋理脈絡逐漸延伸出去。
隨後便見他拳頭驟然一頓,一道勁風宛如利刃一般割裂了空氣。
一陣扭曲過後,江陵拳頭再一頓,又是一道勁氣。
兩勁過後,他眉頭一蹙,十分不滿意地搖了搖頭。
「不夠。」
拳頭稍稍抬起,緊接著便是一道較之剛才更加強烈的勁風。
「不夠。」
嗽!
嗽!
嗽!
「還是不夠!」
......
足足八道勁氣,凝聚於拳頭之上,拳頭在哪,哪裡的空氣便扭曲起來。
此刻,無論是台上台下,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峰主跟普普通通的弟子,沒有人不認識江陵手中所握之力。
沖拳!
是的,就是沖拳!縹緲峰基礎拳法,因其只能凝聚出八股勁氣,所以又名八勁沖拳。
論其力量強度,只在一品武學與二品武學之間徘徊,比俗世武功強上一些。
他們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像七峰會武這種大型比試活動,居然還會驚現像「沖拳」這種基礎拳法。
觀眾們也一陣頭大。
就相當於你吃慣了山珍海味,此刻卻偏偏給你上了饅頭大餅一樣,恐怕任誰,都會十分不適應。
陸子漠觀眼前少年所擎之拳,臉上滿是鄙夷不屑。
「你這是在羞辱我嗎?」
「是不是羞辱,片刻之後你便會明白了!」
踏步而出,一躍而起。
拳風勁氣呼嘯而至,江陵的拳頭再次砸在了那冰牆之上。
「終究還是無用功......什麼!!!」
陸子漠滿臉的不敢置信,一雙眸子緊緊地瞪著眼前的一切。
一股從未有過的霸道強悍的力量席捲而來,冰牆應聲碎裂,冰碴在二人中間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