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局中局
林真一隻需向日暮俊介看上一眼,就能從對方糾結的眉眼中看出他此刻的想法。
看來,他的這位上司雖然對山平千美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非分之想,但是不該有的愧疚感卻越來越多,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
想到這裡,林真一重重地咳了一聲,並將桌上的紙巾盒朝著山平千美推了過去:「山平小姐,請你先冷靜一下,不要太激動了。需要我讓人給你倒杯熱水進來嗎?」
山平千美聽話地抽出紙巾,將淚水和鼻涕一一拭去后,又連忙問道:「這個叫神之木英矢的人,他到底為什麼要欺負我哥哥,又為什麼要開摩托車撞斷我的腿呢?我們兄妹二人和他根本就無冤無仇,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他這樣做的原因,我們暫時還不得而知。」林真一看著山平千美瞬間露出的失望表情,雖然知道她有可能是在做戲,但還是有些歉疚:「我們現在只能猜測,有可能是你哥哥知道了神之木英矢身上的某個秘密。為了這個秘密不為外人所知,他便設計撞傷了你的腿,以此來威脅你哥哥。」
聽到這裡,山平千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什麼,林警官,你的意思是說,我哥是為了我車禍的那件事,所以才選擇了自殺嗎?這是為什麼,我,我不明白!」
「你難道不懂,這個世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地守住秘密嗎?」
直到日暮俊介和山平千美不約而同地向自己投來詫異的目光時,林真一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將自己今天凌晨的那場噩夢中,松田達也說的那句話給說了出來。
「哦,我的意思是,神之木英矢他,他當時肯定是這樣想的。」林真一連忙坐直了身體解釋道:「山平亮司知道了他的秘密,這一定是一個了不得的秘密,如果被人說出去,可能會給神之木英矢本人帶來非常大的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他便對山平亮司起了殺心。但當時,神之木英矢不過是一個高中生,以他的膽量,未必敢親手殺一個人。而且山平小姐你剛才也說了,非正常死亡的屍體,警方必然會當做兇殺案一查到底。到時候不但會查到他殺了人,甚至連那個秘密都會作為殺人動機被徹底曝光。
這一下,神之木英矢便被逼到了絕路。他狗急跳牆,想出了一個陰招,那就是先將矛頭對準了你。他如果把你撞傷,即使後面被警方抓住,這起案子也會被當做肇事逃逸來進行起訴,他又是個未成年人,可能父母花點保釋金就能出來了。」
「我哥,我哥他原來是為了我,所以才選擇自殺的嗎?」
眼淚再一次從山平千美的眼睛里流了出來,到最後變成了低聲的嗚咽:「他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我和爸媽呢?我們畢竟是一家四口,論聰明論手段,難道還比不上神之木英矢單打獨鬥一個人嗎?」
林真一見山平千美說到最後已是一臉憤恨,自然不可能告訴她,神之木英矢並不是一個人,極有可能還有其他幫手,只能耐心勸道:「十五年前的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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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一地雞毛了,兩個當事人都已經去世,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可能永遠都無法知道得很清楚了。
山平小姐,我們今天找你們一家來警視廳接受詢問,原因我相信你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既然你哥哥山平亮司的死極有可能與神之木英矢有關,那麼你們一家的嫌疑自然也就上升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至少要把你的殺人嫌疑給排除才行,你說呢?」
「我沒有殺人,我爸媽也一定沒有,這就是事實。」山平千美擦乾眼淚,堅定地說道:「如果我和爸媽早就知道神之木英矢這個人的存在,就絕不會等到現在才去報復他的。
我想,哥哥生前一定也想過這一點,所以他從來就沒有在家裡表現出任何被欺負的跡象來。
我和爸媽一直都以為,我哥是在被同學欺負了之後得了抑鬱症,所有才有了自殘的傾向;而我當年發生的那起車禍,無形中增加了他的精神壓力,所以他才會選擇自殺來逃避。
這些年,我一直背著這個巨大的心理枷鎖,以為是我害死了我哥。原來並不是,我們只是一對再可憐不過的受害人而已。」
林真一見她似乎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山平小姐,你和你哥哥的遭遇,我們都很同情,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你是犯罪嫌疑人,如果不想繼續待在這裡的話,你要想辦法證明自己是沒有作案嫌疑的,明白嗎?
好了,我現在最後再你問一次,山平千美小姐,2017年12月9日到10日這兩天,你在哪裡,在做什麼,有沒有人可以替你作證明的?」
山平千美似乎被林真一嚴肅的表情給震懾住了。她尷尬地順了順亂成了一團的劉海,囁嚅著回答道:「好,我,我知道了。不過林警官你剛剛說的那兩天,我根本就不在東京都,而是到鹿兒島旅遊去了,一直到12號那天才回來的。
至於證人,我可沒有,我是一個人去的。不過我有機票,車票,還有住宿的紙質證明,這些應該都可以作為間接證據吧?而且那些地方應該都有監控,你們派人去查一下,總有幾個攝像頭能拍到我出現過的。」
林真一和日暮俊介聽完她的話,不禁雙雙都愣住了。如果山平千美說的是真的,她的這個不在場證明確實是硬得不能再硬了。可若是這樣的話,剛才林真一第一次問的時候,她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繞這麼大的圈子呢?
山平千美似乎看出了對面兩個男人心中的疑惑,得意地笑著說道:「兩位警官,你們不要怪我,我只是想知道,這個死掉的神之木英矢到底和我們山平家有什麼關係而已。
如果林警官剛才一問,我就把自己的不在場證明說出來的話,你們還會把我哥自殺的真相告訴我嗎?我知道你們不會。所以我只能耍了個小小的手段,自己幫自己一把。」
看著她狡黠的表情,林真一隻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啊,山平千美從一開始就說了,她對神之木英矢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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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呢,她又堅稱自己不認識這個人,所以你們警方要問她,12月9號和10號那兩天的不在場證明?沒門,我為什麼要說。
你們說我是犯罪嫌疑人?我既然不認識神之木英矢,也就沒有殺人動機,憑什麼說我有嫌疑呢?除非,你們可以主動告訴我,我和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仇什麼冤。
也就是說,在不知不覺中,林真一和日暮俊介徹底著了山平千美的道。
山平千美得償所願,自然是心滿意足。見林真一他們都不說話,她也沒有露出任何心虛的表情,坦然地說道:「我承認,我一直想知道當年哥哥自殺的真正原因。我一直怪他,既然想死,為什麼沒有把我一起帶走。你們能理解嗎,作為一個斷了腿的殘廢,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上,真的太痛苦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哥哥是為了保護我,保護爸媽才會選擇自殺的。這樣一來,我就不止是為了我自己活著了,我的命,有哥哥的一半。
就算是為了他,我也會好好生活下去。」
林真一看著山平千美那張信誓旦旦的面孔,心中有些狐疑。
這個女人在走進審訊室的那一刻起,做了這麼多戲,無非是想讓警方相信,她真的對神之木英矢這個人一無所知,進而可以洗脫自己的殺人嫌疑。局中局,計中計,一套接著一套。
而且山平千美這樣信誓旦旦,看來神之木英矢死的時候,她應該確實不在東京都。但如果她有幫手的話,這個不在場證明只能說明她沒有親手殺死神之木英矢,並不能代表她就真的和這起兇殺案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說,山平一家三口真的是兇手,那麼在神之木英矢預計死亡的這兩天里,山平千美有不在場證明的話,說明她的父母已經做好了將所有的罪行都自己來抗的心理準備。
有這種想法也並不奇怪,畢竟兒子已經去世,他們夫妻倆只剩下這一個女兒了,就算要復仇,也絕對不會把她拖下水。
林真一不禁對此刻站在審訊室外的山平美智子,和還沒趕到警視廳的山平孝之有些好奇起來。
這個故事,他們夫妻倆又打算該怎樣編下去,又能否自圓其說?
山平千美走出審訊室時,山平美智子不出意料已經在門口等了許久。見女兒步履蹣跚,一雙妙目哭得又紅又腫,不禁擔心地迎了上來,捧著她的臉蛋仔細打量了一番,又對著跟在後面的林真一發起火來:「林警官,我女兒應該不是什麼犯人吧,怎麼還把她問哭了?你們做事的方式未免也太激進了,實在是不像話!」
剛剛還在審訊室里口若懸河的山平千美此時卻像真的受了什麼委屈一樣,抿著嘴一聲不吭,也沒有任何要勸說的意思。
林真一隻能看著她們母女倆一唱一和,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一旁的日暮俊介無奈地解釋道:「山平太太,請你不要誤會,山平小姐是因為說起她的哥哥山平亮司才會這麼激動,與我們警方的審訊方式沒有任何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