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生嵐巒雲入海
陳佩劍眉橫豎,沉聲道:「那妮子又想幹什麼?雲嵐城這幾日可並不太平,她現在前去,可是極大可能會捲入事端。」
老柳寬慰道:「洛仙子冰雪聰明,處世沉穩,老朽覺得應是不會出大岔子的。」
陳佩沉思片刻,也只是無奈道:「希望她不要被拿來利用了好,老柳,你趕緊吩咐下去,我們即刻啟程。」
「老朽這就去準備。」說完,老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陳佩看著老柳神隱莫測的身法,心中羨慕,但此刻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剛想著轉身回去喚凝兒,卻看見一個嬌俏的小姑娘身著白裙,斜挎小包,輕盈地走過來。
來者正是凝兒,凝兒望見陳佩,立刻提著裙角跑了過來,只是昨夜今日所發生的種種事宜依舊在腦海中映現,有些許羞澀。
凝兒立於陳佩面前,微微低頭,捏著裙角輕聲喚道:「公子,凝兒梳妝好了。」
陳佩笑了笑,抬手將凝兒臉龐的幾縷髮絲捋至耳後,而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凝兒點點頭,一步步跟著陳佩向前走去。
岐木王府雖不似其他神宮王殿一般絢麗輝煌,可實際上王府佔地非常寬廣。
穿過座座殿堂樓閣,繞過回回木欄廊道,陳佩與凝兒終是來到了一座空曠園林中,一隻長達十數丈的灰身大鷸昂然矗立在草地之上,老柳正雙手插袖站在上面。
這灰身大鷸名為鉤契,鳥屬妖族的一種,飛行高遠平穩,耐性極好,再加上長相英武,修長的尾羽三色斑斕,賣相極佳,因此用來當坐騎是非常適宜的。
但是這種禽鳥戰力低下,卻又十分的桀驁不馴,飼養起來昂貴異常,所以能夠用這般神禽當坐騎的,也只有像陳佩這樣的紈絝子弟了。平日里這隻神禽便是被養在城外的獸園之中,今天要出遠門,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場。
陳佩與凝兒飛身落在鉤契背上,向著老柳問候一聲,便進入了鉤契托著的奢華廂室之中。
廂室之內典雅舒適,一座雕刻精緻的小桌靠在黃花梨木軟榻旁側,備精巧吃食,配香茶綉飾,窗欞雕著菱花,屋內又布著陣法,倒是不怕寒風掃進。
凝兒取下綉著兩隻胖狐狸的白色小包,將其放在小桌上,問道:「公子,今日可是有什麼事端發生,為何公子走的有些急躁呢?」
陳佩坐上軟榻,笑道:「其實倒也沒什麼,就是關於你洛姐姐的事情。」
凝兒恍然道:「翠微樓的洛姐姐嗎?雖然翠微樓狐媚子很多,可洛姐姐人還是很好的。」
「本來她與我一同前往雲嵐城,便可借我的勢遠離棋局變幻,又可借將要發生的那件大事聲名遠揚,便可達到預想的效果,但如今她孤身先行前去,怕是會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陳佩輕輕說道。
凝兒有些憂愁道:「那洛姐姐會有危險嗎?」
陳佩側身躺下,對著凝兒拍了拍身旁的軟榻,笑了笑:「就算有危險,公子我也會保她無恙的。」
凝兒會意地在陳佩身側坐下,嫻熟地將陳佩的頭放在膝上,輕輕為陳佩按揉著,舒了口氣道:「洛姐姐對人可和善了,她沒事便好了。」
陳佩享受著凝兒的按摩,閉上眼說道:「放心吧,應是沒大問題的。」昨夜睡得晚,今夜又將會有許多事端發生,是應當養好精神做好準備的。
凝兒點點頭,伴著寬敞廂室內的簾幕緩緩傾斜晃動,鉤契展開巨大的灰色羽翼向著天空升起,迎著朝陽飛去。
老柳揣著手,眉目慈厚,盤坐於鉤契頭頂,寒風呼嘯而過,卻是繞他而行,掀不起他垂落的白須。
所謂仙風道骨,也不過如此了吧。
此行目的地雲嵐城是一座懸於雲端的空中神城。它位於合谷國東海沿岸僅僅百里之外,神城之下便是青嵐島了,按理說它應是屬於合谷國的疆域。
但云嵐城中有一個傳承千年的龐大宗門,並且在合谷國滅秦開國時投誠迅速,並未遭到合谷國人皇的進攻,實力幾乎無損。
因此,雖說後來合谷國有派遣官士前來駐守,但青嵐宗媚上欺下,恩威並施,凡是與己不合的全沒好下場,所以青嵐宗才是這片地域的實際掌控者。
可以說,青嵐宗便是雲嵐城,乃至整個雲嵐島的土皇帝。
於是,雲嵐城便成為了一座無「法」之城,許多黑色的交易勾當都在這進行。當然這個無「法」指的是合谷國的法,它本身也是有著自己的製法的,只不過這個製法全看青嵐宗心情罷了。
黑色交易雖是雲嵐城重要的財源來路之一,但其立身之本卻是一種叫做嵐玉的礦石。
這種礦石色澤精美,光彩璀璨,不僅是極為精巧的裝飾物件,更重要的是它能夠幫助修士壯大神魄,滋養神魂。
除了每年交予合谷國的部分嵐玉之外,剩餘的青嵐宗便可以自主售賣,可即便是拿出小部分售賣,所獲得的巨大利益也是無法估量的。
而今夜的燈會,便是青嵐宗舉行來宣揚嵐玉,廣納客源的。畢竟知道的人更多,人們的需求也就會更多,嵐玉也會變得更加珍稀,價值就更高了。
當陳佩到達雲嵐城時,已快至卯時了。
凝兒趴在窗欄之上,胸前的飽滿被擠壓的變了形態,望著遠處高懸於海面的輝煌神城,凝兒發出驚嘆之聲:「哇,公子,那座城竟然在天上欸!」
陳佩緩緩走過來,輕笑道:「那是當然,傳說這雲嵐城曾有仙人結廬緩居,就連合谷國人皇也曾在此題詩讚嘆,自是有其神異。」
凝兒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從未見過的神異場景,心中滿是驚嘆。
總的來說就是王府所居的長日城太像一個世俗雄城了,又是位於地面,雖是雄奇,卻也難以令地面之上的凡人觀其壯闊。而這雲嵐城高懸於海外,光明璀璨,極易令世俗之人心生敬仰之情。
隨著鉤契漸漸靠近,巨城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其帶來的龐大壓迫令人心中愈生崇敬讚歎。
抬眼望去,一座巨大的石碑立於城邊渡口,其上龍飛勁舞地書著一首詩:
煙生嵐巒雲入海,
仙人漫歌弛肆舟。
會極九霄攬白日,
醉瞰紅魚戲青縠。
這正是合谷國人皇當年留下的。其一側,紛雜密麻的各色渡船、神禽俊獸輾轉落下,遞交官印進城。可鉤契卻並未在渡口落下,只見老柳從袖中揮出一道金紋,城門校尉瞧見便恭敬地揮手放行。
進了城中,青白磚石砌起一棟棟高牆尖塔,街道兩側的雕木樓閣鱗次櫛比,人影密麻攢動,隨處可見寶獸雕車,好一片繁盛熱鬧的場面。
不多時鉤契來到了一片巨大的空曠園林之中,一個白衣男子領著幾個穿著統一黑色錦衣的僕役朝著陳佩緩緩走來,拱手大笑道:「世子殿下蒞臨,未能提前出城相迎,實是江某疏忽,煩請世子殿下隨在下前往殿中,在下當自罰三大白予以賠罪。」
陳佩領著凝兒從鉤契上飛身飄下,微笑道:「江兄能親自前來,已是我的莫大榮幸了,豈敢再讓江兄罰酒?」
江子檀正色道:「哪裡,哪裡,世子殿下莫要推卻,這三杯酒我當自罰。」
陳佩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子檀側身抬手道:「世子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