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除夕（中·二）

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就已經隱隱約約傳來了煙花升空的聲音。

及至此時，天空中的焰火終於飄蕩到了三日月堂附近。河岸邊的人家陸續搬出準備已久的煙花，燃放起來了。

「今年不禁煙花。」

這個消息還是蘇葉告訴梅原的，雖然一開始說禁止燃放的也是她。

他擦了擦嘴，對明理笑了一下，「待會兒再吃吧。」

她也溫柔一笑，「嗯。」

天空忽明忽暗，五顏六色的絢麗煙火在綻放著。桃桃在院子里開心地大叫，旋轉著觀望四面的天空，又蹦又跳。

三人走出屋子，站在院邊看了一會兒。

桃桃看夠了，便想自己動手。她過來抱住梅原，「原原，桃桃也要放煙花~」

大大小小的煙花，梅原都買了一些，都在雜貨間里放著。他彎腰抱起桃桃，「好啊，我們去拿。」

「嗯嗯！」

雜貨間里擺著兩個大的禮花，其中一個要留在十二點跨年時燃放。旁邊的袋子里裝著一些樣式各異的小煙花，便是現在要拿去玩的了。

他抱著桃桃微微俯身，她手一勾就將整個袋子提了起來，開心得咯咯直笑。

梅原想了想，懶得再跑一趟，又把她放了下來。

「桃桃先過去吧......要等我過來才能玩哦。」

「嗯嗯！」

桃桃蹦跳著回到了院子里。

感覺頭有些暈，梅原在臉上抹了一把，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我到底喝了幾杯......」

他扶著牆站了一會兒，然後抱起其中一個大的禮花，回到院子里。

明理和小日向都在看他，臉上更多的還是關懷之色。

「原君，你還好嗎？」

「怎麼說？」

「臉都紅了哦。」

「......」

梅原放下禮花，摸了摸臉頰。紅不紅他不知道，臉很燙倒是真的。

「沒事。」

明理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嗯。」

雖然現在的煙花安全性都很高，但愛的人在身邊，梅原不願冒一絲險；而且出了院子，外邊的河道兩旁就有大片空地，搬過去也不麻煩。

他抱著大的禮花，桃桃提著袋子跟在他身後，明理和小日向也跟了過來。

河道兩岸處處燈火，騰空的焰火點亮了夜。

「就這裡吧。」

梅原沒走多遠，找了個四周相對空曠的地方，將禮花放了下來。天空中也沒有什麼樹枝、電線之類的遮擋物，這裡合適又安全。

他摸了摸口袋，沒有打火機，只有一個手機。

「......對了，我不抽煙來著。」

他剛轉身，明理就將打火機遞了過來。

梅原按了兩下，跳動的火焰溫暖而明亮，「你們往後退一些。」

姐妹倆帶著幼妹往後退了十幾步，見梅原俯下身，又一齊捂住了耳朵。

呲——

煙花的引信一下子就點燃了。

梅原慢慢往後退著，走到三人身旁時，第一枚禮花正好衝天而起，瞬間劃破了夜空。

轟！

金色的焰火在半空綻放，盛大而燦爛。

「......」

他左右看了看，明理和小日向分別挽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捂著耳朵，正在對他微笑。

桃桃也靠在他腿邊，怔怔地望著天空。

轟！

第二枚、第三枚和更多的禮花接連升空、綻放，與河道兩邊其餘騰空的焰火連成一片，接連不斷的轟鳴聲，五顏六色的絢麗火光，一同填充著夜色。

「放完了嗎？」

又一枚升空。

「放完了吧？」

又一枚升空。

「......」

突突突突突，最後一波連射之後，禮花的彈藥總算耗盡了。

明理回屋子裡接了一盆水，被梅原接了過去，「我過去吧。」

「嗯。」

他慢慢將水澆進禮花里，等了一會兒，才抱起殘骸回到院子里。他將殘骸放在角落，等著明天早上再做處理。

「原原！」

桃桃晃動著手裡的袋子，「桃桃也要放煙花！」

他笑了笑，「好。」

梅原掌握著打火機，桃桃想玩什麼，他就點什麼，院子里彩光四溢，瀰漫著硝煙味。

小日向站在院子邊，看了一會兒，頗有些意動。

「姐姐，你不去玩嗎？」

明理看她一眼，又笑了一下，推著她過去了。

「原君。」

梅原回顧，「嗯。」

「我還有一個妹妹也想玩煙花，可以讓她加入嗎？」

「這樣啊......」

他露出微笑，「她可愛嗎？」

「可愛。」

「有多可愛？」

「她呀......」

明理望向小日向，「臉長得可愛，是很容易害羞的性格，胸部也很柔軟......」

「——姐姐！」

小日向扭過頭去，小手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手包裹住了。

「原君......」

梅原將她拉到身邊，溫然微笑。

「小日向想玩哪個，得跟桃桃商量......我就是個點火的。」

......

「在幹什麼呢？」

「在想你。」

「......哼。」

蘇葉輕哼一聲，又笑了起來，「幹嘛呀......你以為嘴巴甜一點，我就不計較你在別的女人家過年了嗎？」

梅原也笑，「你計較嗎？」

「計較！」

他的聲音變小了些，似乎在跟別人說話，「她說計較誒......」

「喂喂喂，你在說我壞話是不是！」

梅原看了一眼廚房，明理和小日向正在收拾宴后殘局。

「逗你的。」

「哼哼。」

蘇葉歪靠在沙發上，客廳里是正在打牌的父母和親戚，「你待會兒要幹嘛呀？」

「待會兒？一邊守歲，一邊看春晚吧......」

梅原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來。

這個世界有春晚吧？

「噢。」

蘇葉捏著抱枕，「春晚多無聊呀......你怎麼還看這個？」

看來是有的。

「一起看？」

「好呀好呀！」

梅原搖頭而笑，「待會兒吧。等明理和小日向忙完......還有陸英。」

「嗯！」

蘇葉靠在沙發上，身體搖晃了起來，「我這邊很吵吧？」

「嗯？」

梅原屏息聽了一會兒，隱約有一些說笑的聲音，「還行吧。」

「有很多叔叔阿姨在我家打牌啦。」

「守歲嗎？」

「是呀。」

「你可以回房間里。」

「嗯嗯。等你們忙完了我就去房間！」

兩人聊了一會兒，明理和小日向從廚房裡出來了。

「好了，你去房間里等我吧。」

「矮油~」

蘇葉笑了一下，把電話掛了。

梅原看向姐妹倆，「要看春晚嗎？」

明理和小日向稍微一愣，繼而點頭，「好啊。」

「和她們一起。」

「打電話嗎？」

「視頻吧。」

「好噢。那我們去卧室嗎？」

「不是要守歲么......就在這裡吧。」

明理想了一下，「那我去換個衣服。」

「我也去！」

姐妹倆去了卧室。梅原看了看手機，在他和蘇葉打電話的時候，陸英也發了幾條消息過來。

May：吃過了。

她過了一會兒才回復。

陸英：蘇葉說要一起看春晚。

May：嗯。

陸英：我回房間。

May：好。

少頃，明理和小日向換好衣服出來，梅原多望了兩眼，又熟練地奉上諛詞。

「......」

明理戳了一下他的臉，「一點也不真誠。」

「是呀。」

小日向在他身側坐下，「就像是在背公式一樣。」

「......」

梅原沉默。

先誇合身，再說衣服上的亮點和細節，最後以「總之非常適合你」來收尾......可不就是在背公式嗎？

好在姐妹倆都沒有太在意，很快放過了他。

「葉醬和英醬都吃好了嗎？」

「嗯，畢竟都八點多了啊......她們現在應該已經回房間了。」

梅原說著，撥通了群視頻。

小日向本打算和他共用一個視頻窗口，被明理拉住了，耳語兩句。

隨後，姐妹倆各坐一邊，並各自接通了視頻，兩人都沒有出現在梅原的窗口裡。

另一邊，蘇葉和陸英也先後加入，五人終於同屏。

互相打過招呼后，緊隨其後的便是吐槽。

「......怎麼感覺像是在開視頻會議。」

「上網課也是這樣呢......」

畫面里的陸英一動不動，半天眨一下眼睛，在梅原將她的聊天室備註改成「非靜止畫面」后，表情終於變多了一些；

而蘇葉的鏡頭一直在搖晃，人也只露出半個腦袋。梅原看了兩眼，感覺自己剛壓下去的酒勁又翻上來了。

「原君，要吐嗎？」

梅原捂著臉，手擺了擺，「沒事......」

過了一會兒，蘇葉終於調整好了。

「哎呀，還是坐在被窩裡舒服。」

「你快點吧，再耽擱一會兒都要唱《難忘今宵》了。」

「......哪有那麼快嘛！」

梅原打開電視機，又坐回被爐，而回到房間的蘇葉和陸英，則是點開了網路轉播。在如今的網路環境下，電視直播和網路直播已經可以做到完全同步、毫秒不差了。

晚會早就已經開始，眼下正在表演的是一個歌舞節目，幾人很快失去興趣。更何況，他們也不是為了看春晚而看春晚的。

「小日向，你畫眼影了呀？」

「誒，這都看得出來嗎......」

「哼哼，我眼睛可尖了！......誒誒，對了，你們放煙花了嗎？」

「放啦！」

「十二點的時候我們一起放吧！」

「好呀。」

「這個舞總算跳完了......」

「下一個是什麼節目？」

「我猜是小品。」

「那還不如唱歌跳舞呢......」

蘇葉撇了撇嘴，「現在的小品一點意思都沒有。不是講道理，就是在刻意煽情......是吧~」

她看向鏡頭，屏幕前的其餘幾人都覺得她在看著自己。

不過，梅原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說話。

「嗯。」

蘇葉露出淺笑，「明年該讓你去表演，你說話比他們好聽多了。」

「那我爭取一下吧。」

「嘻嘻，那你先表演個節目吧，我看看成色......」

梅原張了張嘴，「嗝——」

「......」蘇葉愕然。

他掩著嘴，又喝了口茶，壓住酒氣。

「不好意思......晚上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