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賠我三萬石賑災糧!
第一百八十二章賠我三萬石賑災糧!
塵埃落定,數百鐵騎靜默的站著,一個個目不斜視,的確是精銳騎兵的架勢。
何長安陰沉著臉,緩步走到一口大鍋前,俯下身子,看著翻滾的水面上落了厚厚一層灰塵,混合著小米,看上去有點渾濁。
他抬起頭,直視著鄧攸將軍,這位鎮北王麾下第一名將,號稱白袍將軍的騎兵首領,冷然道:「你把我的粥弄渾了。」
鄧攸將軍面無表情的看一眼何長安,在馬背上抱拳說道:「末將見過鎮北侯,甲胄在身,不便下馬參見,還請侯爺恕罪。」
「你把我的粥弄渾了。」何長安再次俯下身去,盯著粥湯上那一層灰塵,「這是我大散關所有人,一人一把米,給災民熬的,用來賑災之用,現在,讓你給弄渾了。」
鄧攸將軍似乎沒聽見何長安說什麼,挺立在馬背上,一臉木然的繼續說道:「王爺聽說鎮北侯來到大散關,吩咐末將前來參見。」
何長安緩緩抬頭,在三十口大鍋前一一走過,仔細看著粥的成色,以及上面的灰塵,然後,逕直走到鄧攸將軍的馬頭前。
「你先賠了我的粥。」何長安冷然說道。
鄧攸將軍終於有些反應。
他冷傲的俯視著何長安,向南抱拳,朗聲說道:「末將奉鎮北王之命,參見鎮北侯爺!」
看著這二人頂上牛,旁邊大散關的一應人等,紛紛踏上一步,瞪著倨傲的鄧攸將軍,為自家鎮守使大人鳴不平。
何長安突然笑了笑,對其他人揮揮手,示意他們往後站。
然後,他慢條斯理的脫掉鎮北侯官衣,露出裡面一襲青衫。
活動活動筋骨,伸出一指,對鄧攸將軍勾了勾,笑道:「催馬上來,讓我捶個半死了,滾回去給準備好三萬石小米,賠償我的賑災粥。」
鄧攸將軍臉色僵硬,再次抱拳向南,對著長安城的方向說道:「奉鎮北王之命……」
何長安不等他話說完,伸手一撥馬頭,一匹戰馬便被撥的滾了出去,鄧攸將軍不愧是鎮北王麾下第一名將,不等落地,一聲長嘯,便如一隻白色大鳥穩穩落地。
手中提一根紅纓長槍,冷笑道:「鎮北侯爺,末將縱然有千般不是,但奉的是鎮北王爺之命,你讓我如何處之?」
「好辦啊,我先捶你狗日的一個半死,然後,你滾回去,想辦法給我弄來三萬石糧食,賠我的賑災粥!」何長安溫和的說道,「要不,你自己打自己也行。」
鄧攸將軍何曾受過此等侮辱,清俊白皙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一抹怒意:「鎮北侯,聽說你武夫四品境,可越級戰勝三品境的張議潮,末將不才,只能領教侯爺的高招了。」
何長安微微點頭,溫言說道:「嘖,這才像話。」
「你先來,」何長安勾勾手,鬆鬆垮垮的站在原地,「讓我也領教一下鄧攸將軍的無敵槍法。」
鄧攸將軍嘿然一笑,一條紅纓長槍,倏忽一閃,森寒槍尖便已戳到何長安面門一尺處,猶如一條毒蛇吐信,攜帶一股冷冷的殺氣。
這種殺氣,只有在戰場上拼殺多年的老將,才能流露出來。
何長安一拳揮出,看似隨意的砸在槍尖上,將其撥打到一旁,「鄧攸將軍,槍法不錯,可惜了。」
鄧攸將軍不吭聲,陰沉著臉,槍法驟然大變,由之前的大開大合,突然變成詭譎多變,渾身上下猶如數十條紅纓長槍在揮舞,還真有些水泄不通的感覺。
同時,冷不丁的冒出來一槍,往往讓何長安都覺得有些精彩絕倫。
果然是名將,沒有虛傳。
轉眼間,二人快如閃電般的,一個進攻,一個防守,二三十招很快就過去了。
周圍不管是大散關的邊卒、民眾,還是那數百鐵騎精銳,乃至陸續趕來,早已餓的步履闌珊的災民們,只覺得大開眼界。
只有鄧攸將軍心裡暗暗叫苦不迭。
這個鎮北侯何長安,聽說曾以武夫四品境修為,壓著三品境高手張議潮一頓暴揍,打的那位斬妖司第三高手毫無還手之力。
當時,他還覺得有點懸乎,以為是斬妖司的人自抬身價,吹噓出來的,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沒怎麼將這位通過特殊關係封侯的何長安放在眼裡。
只二三十招過後,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使出渾身解數,卻還是不能奏效。
他開始心情浮躁起來,畢竟,自己也是大唐軍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雖然名義上是武夫三品境,但他身經百戰,什麼大場面沒見過?
這個何長安的實力,還真是有點意思。
……
於是,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鄧攸將軍的進攻始終不見衰落,反而越戰越勇,口中怒吼連連,恨不得一槍便將眼前這個小混混何長安給戳死。
當然,實力決定一切。
何長安剛開始不怎麼還擊,只不過是想掂量一下這位大唐第一軍中高手的實力,等二三十招過去,他心中瞭然。
不過如此。
他一隻手,就可以打的眼前這白袍將軍滿地找牙。
以他的性格,本來就像按在地上一頓摩擦,帶領數百鐵騎就很了不起?大唐軍中第一高手就很了不起?眼裡沒有別人,用鼻孔看人,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帶兵打仗的人,沒有一點傲骨、血性,還真是不行。
問題是,你也不管我何長安在這裡幹什麼,直接催馬過來,捲起的灰塵遮住狗日的蒼天都沒關係,可別把給災民們吊命的稀粥弄渾了!
這是何長安很生氣的地方。
他早就想好了,讓這個鄧攸將軍賠他一些糧食,順便,他要隔空跟那位鎮北王李存冒掰掰腕子。
大不了,老子還不幹了!
也真是因為這種市井混混的想法,讓他的舉動在別人眼裡,有點格格不入。
一聲長笑聲中,何長安終於出手了。
他一步跨出,倏忽間便出現在鄧攸將軍面前三丈外,遙遙打出去一拳。
緊接著,第二拳、第三拳,一個個狗頭大小的拳印,源源不斷的轟向鄧攸將軍。
那位白袍將軍陡然覺得胸中一陣緊迫,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慌張,舌綻春雷,暴喝一聲,同樣一槍槍如同毒龍出水,角度刁鑽,招式詭譎莫測的向何長安攻擊而來。
對那些狗頭大的拳印,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何長安微微一愣神,覺得這位鄧攸將軍有點意思,對他使出六七成力道的拳印,竟然不管不顧,似乎要硬扛?
果然,第一個拳印轟在鄧攸將軍的身上,嘭一聲悶響,一身鐵甲的鄧攸將軍,胸口處的甲胄被轟碎,露出一大片白皙細嫩的肌膚。
何長安的一拳之力,竟然只是讓人家的胸口位置,微微向下一凹,肌膚突然便的通紅,然後,就好像沒事人似的,繼續揮舞一桿紅纓長槍,只取何長安周身要害。
何長安恍然,這位白袍將軍所修鍊的,似乎並非普通意義的武夫功法,其中應該還兼修其他煉體之法。
「不錯不錯,鄧攸將軍的煉體之法很有獨到之處!」何長安一邊揮拳,一邊微笑道:「那我可就要再使點勁了!」
說話間,他的拳法陡然一變,不再看上去隨隨便便,而是更加隨隨便便。
甚至,有點鬆鬆垮垮。
不過,他身周的氣息,卻開始暴漲不已,轉眼間,一股巨大的壓力,就讓圍觀者紛紛後退十幾步,就算如此,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就好像,眼前這個鎮北侯,小混混何長安不是個人,而是一頭洪荒異獸。
鄧攸將軍暗暗心驚,剛要再度提升自己的氣息,卻被迎面而來的一個拳印,轟擊的猛然退後十餘步。
雙腳犁地,入土半尺。
「讓你吸一口氣,」何長安溫言說道:「武夫三品境,就算再能堅持,也該到換氣的時候了。」
鄧攸將軍顧不得理會何長安話中帶刺,藉機猛吸一口氣,身周氣息開始攀升。
何長安微微點頭笑道:「這才有點意思,否則,我害怕自己失手一拳將你打死,以後不好與鎮北王見面呢。」
這話說的狂妄無比,但鄧攸將軍心裡卻在暗暗警惕。
這個何長安的武夫四品境,強橫的不想話!
而據他所知,這個未央縣衙的小小捕快,踏入武夫修鍊不過短短一年多時間,委實令人心驚。
何長安沒有換氣,他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微笑著打出鬆鬆垮垮的一拳。
這一拳,剛一出現,是狗頭大小的一個拳印。
轉眼間,就變成嬰兒拳頭大小,最為詭異的,是這個小小的拳印,在奔向鄧攸將軍的同時,竟在高速旋轉。
卻是何長安使出道門御劍之術,將那隻拳印,當成一柄飛劍了……
……
轉念間,鄧攸將軍的一根紅纓長槍尚未抬起,胸口便挨了重重一擊。
這一拳,何長安使出十分力,並配合御劍之術,直接將鄧攸將軍的胸口打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坑。
這位白袍將軍拼盡全力,忍住一口狂涌而出的鮮血,拄著長槍,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何長安。
「我這一拳,如何?」何長安溫言問道。
鄧攸將軍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他的臉色迅速衰敗下去,白皙的臉龐,變得慘白,握住長槍的兩隻手,微不可查的輕輕顫動著。
「三萬石糧食,三天之內送到大散關,我要賑濟災民,」何長安繼續溫言說著話,轉身走到一口大鍋前,拿起一隻水瓢,慢條斯理的將稀粥上面那層灰塵舀出,隨手潑在地上。
「如果答應,就立馬滾蛋,如果覺得有困難,三息之後,我將出第二拳,第三拳,直到把你打成個廢物,懂嗎?」
鄧攸將軍身子晃了晃,艱難的轉身,想要上馬,卻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兩名騎兵親隨見狀,翻身下馬,將自家將軍扶上馬背,這才惡狠狠的轉頭,對何長安怒目而視。
何長安對此恍若未見,舀起一瓢稀粥,仔細的倒入一個流民手中的破碗中,溫言說道:「喝吧,先把小命吊住。」
「後面的,排好隊,別擠。」
因為之前與鄧攸將軍大戰一場,在場的人,無不對這位看上去鬆鬆垮垮的鎮北侯心存敬畏,原本應該亂糟糟的賑災現場,竟出現詭異一幕。
那些流民排好隊,默默上前,沒有任何一人敢爭搶。
鄧攸將軍在馬背上穩住身形,默運療傷功法,將一口鮮血和翻滾的血氣之力強行壓下,看著何長安親自給災民舀粥,突然暗嘆一口氣。
他撥轉馬頭,領著數百鐵騎向南而去。
這一次,走的挺規矩,竟只是揚起輕微塵土,這讓何長安甚為滿意。
……
等鄧攸將軍及其麾下的數百鐵騎離開,王蟬湊近何長安,略有些擔心的說道:「大人,這鄧將軍可是鎮北王手下第一名將,大人將其打傷,恐怕……有些麻煩。」
何長安不在意的笑笑,說道:「又沒打死。」
王蟬搖頭苦笑道:「大人吶,鎮北王畢竟是王爺,陛下的親弟弟,根據大唐律例……」
何長安笑了笑,放下手中木瓢,伸手拍一拍王蟬的肩膀:「你好好組織人手賑濟災民,等他們的三萬石糧食運來,你篩選一批比較飽滿的種子,我有大用。」
「另外,告訴大傢伙,大散關的存糧有限,賑災只能進行三天,三天後,將在兩狼山下繼續賑災。」
何長安又安頓幾句,無非是一些大散關不僅要辦好賑濟災民的事,更要注意隨時警戒,可別讓北方鬼族部落那些狼崽子趁機添亂,打一個措手不及。
那樣一來,就算自己沒有招惹那個什麼狗屁鎮北王,估計也會吃不了兜著走,就算有老讀書人、劍修阿飛給自己撐腰,這個剛剛上任的鎮守使大人,便要被查辦了。
王蟬仔細聽著,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何大人,其實,這些您不說,大散關的所有同僚和將軍們都會做好。」王蟬笑道。
何長安微微點頭,自是明白,斬妖司委派到邊境的鎮守使大人,說不好聽些,就是派一位監軍而已。
像鄭紅袖、張議潮那樣的,本身戰力強橫,又懂得兵法陣戰之術,才顯得鎮守使大人很有身份、地位和權勢。
如果不懂打仗,還不如一個屁!
至於行軍打仗之事,其實還是要依靠這些守將和邊卒們。
那就,當好這個屁唄。
何長安笑了笑,溫言說道:「三天後,若那個白袍將軍運不來三萬石糧食,老子去尋鎮北王的晦氣!」
王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