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密案
時間很快便過了晌午，幾乎所有賓客都聚集在主要內院周圍，一個個都朝著屋內翹首以盼等著新娘再度出場，而王或此時都不見了蹤影，顯然也在裡屋準備成親禮儀。
整個庭院的結構似乎也因為這大婚而稍微有所改造，在庭院周圍多新建造了的好幾座庭院環繞廊樓，廊樓比庭院地面高上一些，卻比搭建在高高的白玉台階之上庭院府邸要矮，廊樓並非完全封閉而且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處空曠擺著矮案軟墊，矮案上準備好了美酒和佳肴，都有數個僕從在旁邊侍候。
主要也是因為這次大婚規模實在太大，不僅僅是新郎新娘雙方的家人朋友，像是易家兄妹他們沒有請柬也會不請自來，而且又不能在宮城中舉辦大婚，所以自然要擴建府邸，當然也是有新娘過門的原因，也算是一番慶賀。
除了庭院府邸之中坐著的是新郎新娘的直系親屬之外，能高人一頭作在廊樓里幾乎都是地位更加尊崇者，像是前來赴宴的幾個親王，像是其他幾個皇親國戚，又像是清天宗寶靈山這樣大勢力的代表，剩下的那些小官小吏普通朋友就只有呆在庭院里了。
「這場大婚要弄多久，這都什麼時辰了？」抖抖看著廊樓之下的庭院里人來人往不禁問道。
「如果按規矩禮儀的話，新郎新娘應該會在黃昏時刻出現拜堂成禮，應該快了，然後大家為他們賀喜送入洞房，但王公子會回來敬酒，」一旁的晴天喝著茶慢慢說道，「估摸著鬧到亥時才會散去，然後便是他們二人洞房花燭夜了。」
「那為什麼大清早上就來？」抖抖有些疑惑。
「一方面是因為禮儀，另一方面也是大家要於此交際，實際上這次大婚已經非常從簡了，」黃晨心和晴天並齊坐在最前面，回過頭說道，「也是安璇姐姐她自己要求的，也許是為了不要太壓著寧國公府吧，否則就單單婚車都沒辦法擠進街道。」
這說的倒是事實，根據歷史記載還有小公主的婚車得拆掉宮牆才出得去，安璇長公主這次成親竟然僅僅是用了最為隆重的花轎，連婚車都沒安排，著實是讓人感覺有些委屈的，不過安璇長公主自己估計不這麼覺得。
「無聊。」
坐在後面拖著腦袋百無聊賴的逝不空吐槽了一句，頓時引得所有人都扭過頭來看向他，黃晨心一時覺得有些尷尬，旁邊站著的譚啟一連忙圓場轉移話題：「不過一切從簡的話，也是省了很多麻煩，不然早上根本不會允許百姓上街，城衛軍的布防也會比現在緊密得多。」
晴天沒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郡主，雖然有些遲了，但是容我介紹一下，我這位朋友名叫……呃……抖抖，」許久之後晴天才再次開口笑著說道，「抖抖，不知道你有沒有進過慶王府見過這位，她是慶王之女黃晨心，曦月郡主。」
「抖抖，拜見郡主。」抖抖忙不迭地俯下身子行禮，在這種時候她明白還是乖一些比較好。
「你好，既然抖抖你是晴天的朋友，那便是我黃晨心的朋友。」曦月郡主將抖抖扶起來笑著說道。
可其實在黃晨心心底，不，包括一旁的譚啟一和逝不空，都疑惑於「抖抖」這個沒姓的奇怪名字，但黃晨心畢竟從小學習禮儀，疑惑歸疑惑出於禮貌她也沒有直接問出來。
她也沒自作多情去介紹逝不空，因為她知道晴天在天相樓的地位，不說她也知道，根本沒必要。
「說來慚愧，雖然是剛剛認識，但是我還是想煩請郡主幫我一個忙，」晴天放下茶杯說道，「準確的說不是我，是我想請你幫我這個朋友抖抖一個忙。」
抖抖一愣，轉過頭正巧撞上晴天的目光頓時又嚇了一跳，心裡有些發毛。
「幫忙？」黃晨心也是有些驚訝，畢竟在她看來還有什麼事能難得住天相樓總管事晴天？而且如果連晴天都搞不定，她曦月郡主應該也無能為力吧。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林軒、逝不空、蘇堯、抖抖、晴天幾人之間的種種聯繫，這一要怪逝不空這傢伙啥也沒說，二也是郡主自己除了穀雨酒宴一直在自家府上，也沒去打探過這些事。
「我這位朋友其實並非大荒都城出身，她來自離都城不遠的一個普通莊子，」晴天平靜地說著回頭沖抖抖笑了笑，「她的姐姐名叫瑟瑟，她們都從小期望來到都城闖蕩，畢竟在大荒都城在外界的傳聞來看也是一個能夠實現任何夢想的桃源鄉。」
聽了這話，黃晨心也只有勉強笑了笑。
「大約在十五年前左右，一名從青州海邊而來的商人路過了她們家的莊子，出身孤兒的瑟瑟祈求商人帶走她，」晴天的聲音幾乎泛不起絲毫情緒，像是在敘說著一個年代已久的故事，「瑟瑟再也沒有回來，也沒了消息，直到八年前抖抖尋找瑟瑟來到都城也再無音訊。」
晴天停頓了一下，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抖抖，說實話她現在這麼做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有些殘忍，等於是撕開別人還沒癒合的傷口還撒鹽，可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方式了。
令晴天有些驚訝的是，抖抖並沒有像她預料之中的那樣低下頭流下眼淚，反而以一種相當冷靜的神態聽她訴說，抖抖的表情中似乎並不是過分的悲傷，而是帶有幾分遺憾和無奈，或許還有些許因為晴天知道得這麼清楚的驚訝，但抖抖不願意晴天說這些的原因絕不是因為會感到難過，而是無能為力的無奈和羞愧。
如果抖抖真要哭了也就算了，可現在抖抖這幅模樣倒更讓人覺得可憐。另一邊的黃晨心心裡也是感慨，她能不知道失去重要的人痛苦嗎？雖然感覺有些不合適，但她還是略微移動到抖抖的身旁握住了抖抖的手。
「後來呢？」黃晨心接著問道。
「我在天相樓里查了很多次關於瑟瑟的信息，在瑟瑟抵達都城之後因為無親無友，被當初那個還算有些良心的商人幫忙下籤下賣身契留在了青樓。」
晴天繼續說著，現在連抖抖都凝神聽著，因為她來到大荒都城八年，做了這麼多年努力實際上幾乎一點信息都沒能找到，也就是說現在晴天所說的抖抖也是第一次聽說……當抖抖聽到「賣身契」這三個字的時候心都是一顫，她為了這些那些的原因去過青樓，之前為了弄到大理寺符令甚至化身名妓潛入其中，青樓里的黑暗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簽下賣身契的女子大多沒有好下場，抖抖難以想象當年那個少女充滿希望有些腹黑的少女怎麼會傻到簽下賣身契，又會有怎樣的經歷。
「我剛剛所說的都屬於天相樓中的密案。」晴天頓了頓說道。
「密案？什麼意思？」抖抖有些焦急。
她之前就看出蘇堯和這個晴天關係不一般，自己突然出現蘇堯會查，晴天肯定也會去，她是越來越看不懂天相樓之間的關係和各自的目的了，但既然能現在知道些想要的情報為什麼不聽？
「密案就是指天相樓所有檔案中就算不是最核心的，也是會自身保存不會輕易販賣的信息，」一直靜靜傾聽的譚啟一輕聲說道，「這個只是普通人瑟瑟的檔案卻被收入其中，說明這其中一定發生過什麼。」
「說得不錯，」晴天輕輕頷首說道，「而且不僅如此，存於密案之中信息至此幾乎也就結束了，瑟瑟這個人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徹底消失了。」
「憑空消失了？」黃晨心地位崇高，她在一瞬間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而就算是抖抖自己也清楚這是為什麼。
這樣的手法過於明顯，一看就是發生的真相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或是把柄，所以將這一切全部抹出掉，手法明顯也是一種威脅，一種對那些想查清這些被抹去信息的人的無聲威脅。
晴天當然也看得懂，就連她這樣的地位都不知道，那說明這些所觸及到的人更加危險。
「因為我朋友的委託，我還是去查了一些別的相關資料，最後也只知道可能和皇族和朝廷重臣有關，其餘一切信息都被掩蓋了，」晴天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今日遇見郡主，才想拜託郡主能否幫上一幫，依靠慶王府巡查真相。如果我在天相樓內大肆詢查，恐怕太過招人耳目。」
晴天作為天相樓總管事，如果論自身責任的話她其實根本不應該做這些，不應該去尋求某個勢力的幫助，但這畢竟是蘇堯大人的吩咐，那她理所應當一定要辦好。而且退一萬步來說，晴天自己也是孤兒也曾淪落街頭有過性命之危，那時候是蘇堯大人出手相救，現在她也遇到了像當初的自己一樣的人，她下意識地也有幫助的念頭。
「恕我直言，晴天大人你也知道這件事所涉及的人會有多厲害，為何還要讓郡主以身涉險？」黃晨心還沒說話，另一邊的譚啟一反倒先開口了，「而且在大荒都城中消失在陰暗小巷之中的人那麼多，在整個凡界之中有那麼多人死去，難道每一個都要郡主去找去管？」m.
「就是就是，憑什麼讓曦月姐姐去冒險？」坐在後面的逝不空忍不住說道，第一次和譚啟一的意見如此一致。
「話雖然沒錯，我黃晨心的確沒辦法救所有人，」黃晨心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可是既然身為郡主，聽到了這些事而無絲毫作為，那還怎麼算的上皇族中人？太子殿下曾經的志向也永遠沒辦法實現不是嗎？」
「就是就是，曦月姐姐和太子殿下都心憂百姓，」逝不空立刻改口道，「而且有你我在郡主身邊，又有什麼危險？」
「你這傢伙……」譚啟一有些心急，剛想說什麼卻又被黃晨心攔住了。
她明白譚啟一的顧慮和擔心，其實在聽到這些的同時，黃晨心便已經做出了決定一定要出手相助。她本身便是心地善良之人，本就不可能袖手旁觀，而這次聽說可能是皇族所導致的悲劇，更加堅定了要幫忙的想法。
從小到大她都被父親慶王保護得極好，懵懂無知不懂權力爭奪，直到黃成鈞的死才讓她醒悟過來，讓她明白那些陰風詭雨。她曾經說過，不想再一直被庇護著，她想要實現哥哥黃成鈞的理想，不願意大荒王朝墮落黑暗，不希望父親或是其他人再深陷其中。
瑟瑟的事就是這些黑暗的其中之一，如果連她這個皇族郡主都不敢探查，又有誰敢出手平冤？如果她連這點揭露黑暗的膽子都沒有，又如何繼承太子殿下的意志？
一旁沒有說話的晴天卻早有所料，她和黃晨心也算是朋友，自然是性格相合性情相投，晴天對黃晨心也很是了解，所以晴天才會毫無顧忌地將這些告訴她，因為晴天知道黃晨心絕對會和自己一樣，沒有絲毫猶豫地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