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然要去見面!」駱慈斬釘截鐵地說道,「當初就和你說過,要小心謹慎地處理,結果還是被你搞成這個鬼樣子。如今,那個姓孔的女生既然主動約你談談這件事,那就說明真的已經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周節趴在教學樓3樓的欄杆上,看著下面行色匆忙的同學,長嘆一聲,「我當然知道已經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其實就在昨天下午,我看見她們班的班主任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去談話了。」
駱慈背靠著欄杆,扭頭看向周節,忿忿不平道,「真是個老巫婆,就愛多管閑事!她們班的班主任是學校有名的老頑固,但凡她認為的有一丁點苗頭,就要打著為學生好的旗號實行她園丁的職責,咔擦一聲全部剪掉,絲毫不在乎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姓孔的那個女生,估計昨天狠狠地被批了一頓,以後她在班上很難再抬起頭了。」
周節深吸一口氣,跺跺腳,「我這就找她們的班主任說清楚,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那些話......我聽著都噁心!」
駱慈一把拽住周節的胳膊,「動點腦子行不行,你如果能說得通,那些人早就不會傳你們的謠言了。你現在去找她的班主任算是怎麼回事,果真是她被欺負了,你就立馬幫她出頭,充什麼英雄好漢!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非要把家長都請來你才滿意?」
周節煩躁地抓了一下頭髮,「那要怎麼辦?你說,她約我見面是不是讓我以後別再去找她?」
駱慈拍了拍周節的肩膀,寬慰道,「現在其他的都先別管,看看姓孔的那女生怎麼說再做打算。如果她真要跟你一拍兩散,根本連約你見面的必要都沒有,直接打電話和你說一聲,或者寫個紙條,甚至這些都不用做,只要躲著你一段時間,慢慢地自然你就識趣了,不會再去找她。所以,今天下午你必須要去和她見面。」
「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周節痛苦地蹲在地上,一臉懊惱地說道,「見了面,我要說些什麼才能撫平對她造成的傷害啊。」
「你什麼都不用說,」駱慈摸著下巴說道,「既然是她約你去的,你只需要靜靜地聽她怎麼說就好。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畢竟這事是因為你第一時間沒有勇氣站出來澄清,才會走到這步田地。」
「駱慈,」周節站起身來,低頭盯著自己破爛的運動鞋,面色哀傷地說道,「難道我這種人真的不配擁有朋友嗎?」
「說什麼混賬話,」駱慈怒聲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嗎!世人就是這樣,他們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部分,然後就在腦子裡胡思亂想,拼湊一個事實出來,認為那就是事情的全部。這件事,錯的不是你,也不是那個姓孔的女生,是這個混沌的狗屁世道!」
看著低頭不語的周節,駱慈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你和她約的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面?」
「下午6點,就在學校旁邊東湖的涼亭,」周節捂著臉說道,「真希望以後我和她還能做朋友,還可以一起聊聊小說,談談一些有趣的故事。不,哪怕什麼都不說,只要.....她心裡還願意拿我當朋友就好.....」
駱慈上下打量了一眼周節,看了一眼手腕上電子手錶的錶盤,「現在還有一些時間,」從兜里掏出一把零零碎碎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的錢幣,「走吧,我帶你好好去整理一下,形象好一點,說不定她看著你的心情也會好一些。」
「這怎麼可以.....」周節連忙推辭道,「這錢你攢了好久才存了這麼一點,你不是說要買什麼物理實驗材料的嗎.....」
「物理實驗材料以後還可以再買,」駱慈咬咬牙說道,「你這事情迫在眉睫,雖然她不會和你徹底決裂,但說不定這也極有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打定主意后,駱慈拉著周節就朝學校外面狂奔,就像兩匹馳騁在草原上歡快的小馬駒。
駱慈帶著周節首先來到學校旁邊的理髮店,平素他們為了掙點零錢,經常會幫理髮店的光頭老闆打掃清潔衛生,所以關係還算不錯。光頭老闆在得知事情原委后,很爽快地只收了駱慈1塊錢,三下五除二,就將周節頭頂上那團亂糟糟的頭髮剪掉,換上一個乾淨清爽的寸頭髮型。
接著他們又逛了附近的服裝店,買了一套打折的運動服。周節一掃之前的陰霾,臉上重新綻放出像陽光一般耀眼的笑容,他很喜歡這套衣服,左胸位置黑色的面料上刺繡著逼真的狼頭,簡直精巧至極。周節甚至想要留存起來,等過年的時候再穿。最終,還是迫於駱慈的那寒霜一般的眼神不得不穿在身上。
最後,他們又走進一家鞋店,和鞋店老闆你來我往地砍價,買下了一雙周節平時做夢都不敢奢求的球鞋。至此,駱慈的口袋徹底空了,分文不剩。看著重新裝扮后的周節,駱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算是有我四分之一帥了。」
周節作出一副嘔吐的樣子,「真是夠不要臉的,夸人都不忘記自己臭美一番。」
駱慈抬眼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拍了一下周節的後背,「去吧,時候不早了。」
周節眼睛微微泛紅起來,聲音有些更咽地說道,「駱慈,謝謝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遠都是.....」
駱慈鼻子有些發酸,將臉扭向一旁,雙手十指交叉枕在腦後,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徑直向前走去,「真夠肉麻的,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和姓孔的那女生慢慢聊,明天見!」
周節用手擦了擦鼻涕,看著駱慈遠去的背影,微笑著低聲說了句,「明天見!」
說罷,周節深提一口氣,轉身向東湖走去,仔細地盯著腳下,每一步都走得特別小心,他不想弄髒駱慈給他新買的球鞋,這是他這輩子收到最好的禮物.....
孔悅呼出一口濁氣,掛斷和周節的通話,從書架上取下一本長弓難鳴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說。幾個月來,他倆都是以此為紐帶,維繫著那在風雨飄搖中脆弱不堪的友情。事實上,下午她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倉皇逃跑的身影,她知道那人就是周節。
所以,她今天主動和周節打了一個電話,聽著電話那頭車來車往的喇叭聲,孔悅知道周節一定又是在學校門外的小賣部守了一下午她的電話。其實,她約見周節的目的,不是為了剪斷他倆的聯繫。相反,她是想告訴周節,不論外界如何談論他們的關係,只要自己內心坦蕩就可以了。
她,想要繼續和周節做朋友,想要周節繼續將小說中的故事講給她聽,想要和周節互相分享生活中那些有趣或者無趣的事情,想要固執地
(本章未完,請翻頁)
守在周節身邊,證明給那些亂嚼舌頭的人看,他們不是那些人口中那種齷齪的關係,他們只是互相給與勇氣和慰藉的好朋友!
孔悅正想要翻看手中的小說,因為她決定明天見面時由她將小說里的故事將給周節聽。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響動,孔悅連忙放下手中的小說,歡欣雀躍地朝樓下跑去,嘴裡高聲呼喊著,「爸爸,是你回來了嗎?」
剛走下樓梯,就看見父親孔武臉色鐵青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孔悅以為孔武在外面受了什麼氣,邁著小步湊到孔武面前,抱著孔武手臂乖巧地說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還沒做飯呢。爸爸,別黑著臉,一點都不好看,你今天想吃什麼,女兒都給你做。」
孔武粗魯地甩動孔悅抱著的手臂,指著跌坐在地上的孔悅,面色陰沉地說道,「為什麼!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孔悅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暴怒,驚恐地縮起脖子,戰戰兢兢地說道,「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孔武從兜里掏出一大把賬單,扔到孔悅的身上,「我說最近怎麼家裡的電話老是欠費,好啊,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可你還沒成年呢,這就開始在外面勾三搭四了,你讓我這張臉往哪擱!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辛辛苦苦地賺錢供你讀書,就是讓你在學校里跟那些混賬小子眉來眼去的嗎!」
能傷害自己的,永遠都是身邊親近之人。孔武的話就像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刀子戳進孔悅的心裡,積壓在心底的委屈此刻頓時爆發,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一般淌了下來,孔悅泣聲道:「爸.....你說的話太難聽.....我沒想到,你居然也和那些人一樣,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讓你失望?呵呵,」孔武怒極反笑道,「真是死不悔改,跟你那個賤人母親一樣,連你也開始嫌棄我沒本事,是不是也想跟別的男人遠走高飛!」
說到此處,孔武更加怒火中燒,走到客廳座機旁,按下播放鍵,座機的揚聲器立刻傳出孔悅和周節之前的談話。孔悅瞪大眼睛看著孔武,雙手用力地攥緊裙邊,身子微微顫抖地說道,「你居然偷聽我的電話.......」
孔武冷哼一聲,「我要是不偷聽,恐怕連你明天跟別人跑了,都還不知道為什麼,」咬牙切齒地說道,「今天你班主任老師給我打電話說這事,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一回來就聽到你要和那小子約會,真是把我的老臉打得啪啪響啊!」
孔悅低著頭從地上站起身來,「爸!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孔武抱著膀子,冷笑一聲。
「算了,既然我怎麼說你都不相信的話,」孔悅朝著客廳大門走去,「那我就離開這個家吧,這樣就沒有人會給您丟臉了.....」
孔悅用力地擰了一下門鎖,剛要打開大門,一隻大手突然按住了門鎖。孔武一把拽住孔悅的胳膊,拖著孔悅朝樓上走去,「別痴心妄想了,」將孔悅扔進二樓的卧室,在外面關上門,掏出鑰匙反方向擰了幾圈,扭動幾下門把手,確認已經無法打開,「我會和你老師請假的,等你什麼時候知道反省了再出來,這幾天你哪都別想去.....」
孔悅望著緊閉的房門,心如死灰,面色蒼白地趴在地上低聲啜泣著,無力地央求道:「放我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