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每個人身上都有殘缺

《黑影》的寫作進程過半時，林唱晚決定還是在自己原本的賬號上去發這個故事，這樣一來，即便她不加標籤不做推廣，曾經積累的流量也能發揮作用，也會有很多人能看到。

她沒有打算說明這是由自己父母的故事改編的，因為她並不想以此來當噱頭，她只準備說這是「改編自真實事件」。

可是就算旁觀者不知道她就是那個真實事件牽扯到的人之一，林朝陽肯定是知道的，而他又都關注著她啟明星的賬號。

上一次從寧安的家裡逃出來沒有和他商量，林唱晚已經覺得挺過意不去了，這次她不想林朝陽又是最後才知情。

於是，在正式開始在賬號上發文之前，她去找林朝陽見了一面，簡單地對他講了這件事。

本以為他會責怪她一直以來的隱瞞，或者出於為她著想勸她不要去寫這些，沒想到他只是問了一句，「那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嗎？」

她愣了一瞬，隨後搖了搖頭。

「沒有，你能默許我做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嚯。」林朝陽故意做出很驚訝的樣子，「那我不同意有用嗎，你說得好像我管得了你似的。」

他們相視一笑，這些年以兄妹相處下來，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很多事情不用說得太正經或是煽情，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那老顧呢？」林朝陽想了想，又問林唱晚，「老顧知道嗎？」

「他不知道。」

「他不是都陪你一起去榆棋了么？」

「哦，他果然告訴你了，我就知道。」

「不然我指望你來告訴我？你個小屁孩，翅膀硬了，做點事神神秘秘的，什麼都不跟你哥說。」

「那你又跟我說了多少你的事呀？」林唱晚扭頭看他，「工作做到什麼地步了，爸媽還給不給你壓力，遇到喜歡的人沒，準備什麼時候結婚，這些，你什麼時候和我聊過。」

林朝陽嘖嘖兩聲，「難以置信。」

「什麼？」

「這些問題居然有從你口中問出來的一天，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太關心這種凡人的事呢。」

林唱晚本想翻個白眼，卻沒忍住笑了出來。

記不清從何年何月開始，她不去關注人間煙火，彷彿活在一個獨立於世人之外的世界；也記不清從何年何月，她又被那雙手拉回到人間來，重新感受到冷暖，感受到喜怒哀樂。

她忽然就想問林朝陽一個問題，沒有隻是想想，而是直接問了。

「對了，哥。」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這麼叫他，「你當時讓顧意馳去我那裡借住，是不是想撮合我們來著？」

「沒，我沒想那麼多。」

「那你就真放心我和一個男生住一起啊？你真是心夠大的。」

「我當時不就說了嗎，他腿都斷了，能把你怎麼樣，我擔心他還來不及。」

他們對視一眼，又都笑起來。

收起笑容和后，林朝陽想了想，又說，「不過確實模模糊糊有個類似的念頭吧，感覺他以前對宛月那麼好，對你應該也——呃，我是不是不該提她？」

林唱晚被他突然的停頓搞得有點懵，轉念才想起來林朝陽直到現在還以為她和顧意馳的關係是因為宛月才破裂的。

「其實沒什麼。」她說，「我以前確實很介意宛月，慢慢就覺得還好了。」

「覺得還好還和老顧鬧掰？」

「那其實是兩碼事。長話短說的話，就是我覺得我和他不太合適。」

這麼說出來，她自己都有些想嘲笑自己，以前顧意馳推開她時用的爛借口，現在她也在說。

可要說這只是借口嗎，又不全是，因為在林朝陽問她為什麼的時候，她可以真誠地回答。

「感覺好像一直是我在向他索取，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好像事實就是這樣。」

「哪來的你向他索取，難道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你在收留他？」

「這只是表面情況。打個比方，我就覺得我像個渾身上下都是缺口的人，但他很完整，而且他很好心，他想填補我的缺口，然後就只能把自己打碎，分出很多塊，把我填補上。」

說著，她低頭笑了笑，「好像有點矯情了......但偶爾我確實有這種感覺。」

林朝陽沒有如她所料地笑話她，而是說，「你會這麼想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了解老顧。」

「那我總了解我自己吧。」

林朝陽搖頭，「你好像也沒有很了解你自己。我記得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你是個值得讓人為你驕傲的人，等你什麼時候能意識到這點就好了。至於老顧，他確實很優秀，但是，怎麼說呢。」

他思索片刻，選擇了用她剛剛用過的比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殘缺，可能只是他的缺口你還沒看到。」

「那你看到了？」

她的反問不是抬杠，是真的想知道顧意馳身上能有什麼缺憾。

的確，他經歷過漫長的、可以稱之為失敗的愛情長跑，但她覺得一段感情的失敗和個人的缺憾沒有關係，就算有，那他應該也已經在和宛月周旋的那些年裡填補完了，那不是屬於她的課題。

結果林朝陽並沒有再提顧意馳和宛月的事，他說，「有的時候一個人太關注他人就會忘了自己了，我覺得老顧的問題可能出在這裡吧。你正好相反，所以他能在你身上看到他沒有的——我覺得他也就是因為這個才喜歡上你。」

沒等林唱晚完全消化好這些話，林朝陽聳了聳肩，又恢復到平常那副好像總是不太認真的樣子，「我就隨口一說，你最好還是別信我的。你要做的事就做吧，我不祝你成功，你別把自己小命搭進去就行。」

林唱晚白了他一眼，借著玩笑話對他保證，「你放心，就算你天天詛咒我我都不會死在你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