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亭古道舊茶樓 夜掌殘燭南柯夢
殘陽入暮風起
邊是大漠孤煙,邊是青山連綿,一條斷斷續續的曲線將其一分為二,涇渭分明。
長亭外古道邊小小的幌子在風沙中錚錚作響,上書四個大字——修緣茶樓。
「掌柜的,起風了,您還是進來吧。」
「哎——」,悠悠嘆了口氣,張道緣揮手示意夥計無事繼續望著大漠出神,低沉的呢喃被淹沒在了風聲里。
「不應該啊?怎麼就躺板板了呢?不就是喝了一杯茶嗎?」
即便是過了一整天,他都還沒從迷茫與驚愕中緩過神來。只因一杯從不知道從哪搞來的菌子茶,一個本應在花花世界中累死累活為老闆幸福生活奮鬥的打工人搖身一變就成了個古代的落魄書生。
唔~也當不得落魄,最起碼還有著一間小小的茶樓。
商賈之家,繼承萬貫家財的紈絝子弟,沖面前這環境他就知道這些身份與之無緣了。
花費了一天的功夫,總算是將這些他明明喊著不要還是硬生生擠進來的記憶梳理完了。
眼下自己正身處秦國邊塞——函谷,卻非是奮六世之餘烈一統天下的那個秦,而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九州沃土群雄並立,諸國分九州而治。
天下並不太平,外有胡狼寇鬼屢屢犯邊,內有諸國同室操戈,古道黃沙難掩枯骨。
張道緣翻閱記憶一查,這記憶並不完整。紛亂無序的每處都透露著「勉強將就」幾個字,他橫豎睡不著,仔細想了半夜,才從往事里看出來,過往中都藏著兩個字「要涼」!
他喵的沒了呀!
開局還能在爛一點嗎?而且他這茶館的位置還正處秦國西北邊塞,乃兵家必爭之地。
可謂是烽煙一起,就要提桶跑路了。
這還是幸運的情況,趕上倒霉跑都沒機會。在原主的記憶中就有至少三次被圍城的經歷。
入眼滿是碧連天的草,張道緣只想給自己唱一首涼涼。
其他國家的情況記憶中卻是不多,但料想也應該不會太平到哪去。原主能知曉這些,還是因為其大哥是京中一小官的緣故。
本家也就剩他們哥倆了,父母死在了兵禍中,全靠兄弟二人相互扶持才能在這亂世活到現在。三年前大哥高中赴京為官,這茶樓就被原主繼承了。
對於茶,張道緣並不陌生,不然他也不會去碰那杯古茶,骨子裡他還是對民族的傳統文化非常自信和推崇的。
可對於經營一家邊塞茶樓,他就一竅不通了。
抬頭看了看頭頂泛黃的幌子和被風沙侵蝕到字跡已有些模糊的招牌......要不把茶樓賣了去投奔大哥?
反正原主老爹已經不在了,守著這份重建了好幾次的祖產也沒啥意義,就算做一回大孝子也沒人會指責他。
木已成舟的情況下,原主大哥也不可能把他再趕過來重開茶樓吧。
只是這茶樓能賣多少銀子,他是不報太大希望。別看帶了個樓字,其實就是一二層小樓外加後院廚房、柴房。用於營業的只有一層鋪面罷了,二樓則是他和夥計的卧房。
「掌柜的,天色不早了,您還是先進來吧,別著涼了。」,夥計提著燈走了出來,小聲關切道。
張道緣看了看了天色,日落西山,點點繁星顯露出朦朧的疏影,「關門,上板!」
「啊......這?」
未理會夥計詫異的目光,張道緣徑直走向了櫃檯。
門板都上好后,隨口將夥計打發去睡覺,將就著這半盞殘燭,他翻閱著賬本開始查起賬來。
既然要賣,自然不能簡單的當做宅子賣了,這年頭房價可不如後世那般離譜,得向天再借五百年。連帶著買賣整個打包無疑才是最值錢的。
算了沒一會,張道緣便感覺到自己的眼皮直打架。自從昨夜醒來,他至今未曾合過眼。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數學使人昏昏欲......
一聲鈴響!
張道緣猛然睜開雙眼,也避免了一樁頭破血流的慘案發生。
「啊——」,起身打了個哈欠正欲洗把臉繼續,可霎時間其整個人卻是呆住了,手中握著的狼毫筆也僵在了半空。
眼前是薄霧瀰漫,半盞殘燭搖曳不止,提鼻子一聞,隱有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屋內樣式倒還是他茶樓的模樣,只是某些細微之處略有些不和諧的味道。
桌椅板凳更像是經歷了歲月長河漫長的淘洗,散發著一股荒蕪的氣息。
門板不知何時已經卸下,透過敞開的大門,外面也不再是那條熟悉的古道,轉而變為了一個三岔路口。
一條嶄新如故,一條略顯陳舊,一條破敗不堪。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起點,三者的盡頭,便是茶樓的大門。
這是......張道緣揉揉眼睛,確認了眼前的景象並不是因為自己過度勞累后因腎虛而導致的幻覺。
環顧四周,細細端詳了片刻,他終於察覺到了那股子違和感來自於何處。
屋中牌匾之上,原本「修緣茶樓」四個鎏金大字卻是不見,另書四字——苦海一葉。
此外還有一面銅鏡高懸於頂,正對大門。
「子不語怪力亂神也,我一定是在做夢......」
張道緣望著這不接地氣反倒是有些接地府的茶樓正喃喃自語,夥計的聲音卻是驀然自身後響起。
「掌柜的,時候到了,咱們營業嗎?」
耳聽得此言,張道緣尋聲望去,剛剛略微平息下來的心是又被驟然拉起!
血都涼了......
豆大的汗珠劃過鬢角滴落在地,他卻是一動也不敢動......我現在在一家裝修有點接地府的茶樓里,一個夥計正站在我面前喊我掌柜的還問我營不營業。
他笑的有點瘮人......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