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識時務者伊薩克

這次，貴族間鴉雀無聲，沒有人再出來阻攔水泡包裹著那名貴族離去。

從貴族挑釁、到被抓住、被救下、再次被抓住，這一系列的事情其實也就三分鐘。現在，在場的貴族都在默默思索該如何逃生，得到的結果是一片灰暗。

不過水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對所有貴族動手，這還是讓貴族們心中升起了一絲僥倖。只要對方沒有殺意，給自己說話的機會，自己就有很大機會活下來。

總之，有了出頭鳥之後，所有貴族都老實了。

費爾維特看著這一幕，心中不斷冷笑，同時也有兩分慶幸。幸好之前自己沒有攻擊水人，否則自己現在應該也在地里埋著了。

看著水人頭上的問號，費爾維特在來的路上早就打好了腹稿，不假思索的張口回答道：

「前輩，這些貴族都覬覦你的魚人部落，很有可能對您的實驗造成干擾。我對他們說了您的存在，可沒人相信。沒辦法，為了避免他們一次次的打擾，我只好把他們全部帶來，任由前輩您處置。」

「這樣啊。」水人的表情明顯和藹了一些，嘴角扯動了兩下：「我還以為你是在利用我借刀殺人、剷除異己呢。」

這一幕自然也被周圍的其他貴族所看見。費爾維特看著其它貴族臉上露出的急切表情，與面前水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臉頰劃過一絲冷汗。如果他現在不做出解釋，一會兒其他貴族就會做出爭辯，到時候，水人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面前的水人，可不是好好先生，可以隨意利用的......

想到這裡，費爾維特趕緊撲倒在地上，賭咒發誓：「前輩，我絕沒有這個心思！我所作所為，一心一意都是為了前輩著想！」

「前輩！他就是在利用您！」

周圍有貴族也立刻出聲喊道。畢竟再不說話，自己小命難保了。

「前輩！他與我們有矛盾，因此懷恨在心，把我們引過來！之前他根本沒說您的事情，就是想借您的手把我們全殺了！您可不能被這種奸人矇騙啊！」

水人看著跪倒在自己腳下的費爾維特：「你與他們有矛盾嗎？」

「......有，但是我......」費爾維特仰著頭剛要說些什麼，一團水就將自己的嘴堵住。雖然這層水膜很薄，自己很輕易就能掙脫，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不再爭辯。

「閉嘴。」水人處理完費爾維特后，終於抬頭看向面前的一眾貴族。沉吟片刻后，在頭上打字道：

「你們間挑選一個領頭人，出來與我說話。」

貴族間互相看了看，最終將伊薩克推選了出來。畢竟這次貴族間的聚集由他組織，進入森林也是由他領導，如今出事，自然他也是當仁不讓。

「前輩好。」小跑著來到水人面前後，伊薩克先是躬身施禮，隨後討好的笑著：「我叫伊薩克，算是這些貴族的領頭人吧。當然，我們之間並沒有從屬的關係，因此若是有貴族惹惱了前輩，也與我們無關。」

出來后伊薩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與貴族們間的界限劃清。這樣至少可以避免面前的水人因一兩個貴族的腦殘而遷怒所有貴族。

——沒錯，伊薩克指的就是剛剛衝出來的腦殘貴族。

雖說剛剛在身後看熱鬧看得很開心，也想著那名衝出去的貴族可以當作棋子進行試探。但試探結果出來后，貴族們第一時間就將其拋棄，甚至心中怨恨那名貴族為什麼要惹事，還得自身被連累，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並沒有阻攔的事實。

蘇濤自然也聽懂了伊薩克話里的意思，操縱水人說道：

「所以，你想說剛剛衝出來的那個貴族不能代表你們，且與你們無關？」

「嘿嘿。」伊薩克討好的笑笑，默認了水人的話。

「放心。」水人看著伊薩克，面無表情的說道：「我還不至於遷怒，畢竟他也達不到惹怒我的程度，無非是他找死，我成全而已。叫你出來，是想問一問，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伊薩克看了費爾維特一眼，回答道：「他說自己的少爺納扎羅夫在森林裡受傷了，急需救援，因此我們才匆匆忙忙的趕進森林。」

水人不置可否，繼續問道：「還有呢？」

「還有，」伊薩克咽了口唾沫，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們覺得納扎羅夫已經贏了，獲得了魚人的各種貨物，所以想過來分一杯羹。」

「我還以為你不會說呢。」

「我哪敢啊。」看著周圍越來越濃的霧氣，伊薩克熄滅了所有的心思：「前輩您這麼厲害......」

聽著伊薩克的話，水人揮了揮手，讓堵住費爾維特嘴處的水膜散開。費爾維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了幾下，隨後起身爭辯道：

「前輩！他沒說實話！我已經和他說了您的存在，是他不願意相信！」

「你......」

「你......」

兩人誰也不服，乾脆相互罵了起來，都說自己有理。

看著面前爭吵的兩個人，水人皺了皺眉，揮手讓水流將兩人都綁了起來。

「都閉嘴！」

瞬間，世界安靜了。

水人先是看向費爾維特：「你這次不安好心，但也並非毫無道理，把他們帶來，確實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我以後的麻煩。因此，我這次不殺你。不過若是再犯，呵。」

費爾維特趕緊點點頭，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之後是你，你們。」

水人看著伊薩克，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那些貴族，沉吟道：「你們......」

經過剛剛的觀察與互噴，伊薩克自然也打探出了水人的目的。對方在這裡，是想保護魚人不受干擾，因為他在用魚人做實驗。

雖然不知道實驗內容，但伊薩克已經知道了保命方法。

「前輩！」伊薩克高聲喊道：「我是黑山城下一任城主！您放了我，我不僅能回城后保證不會有人前來干擾您的實驗，還能發動全城的人主動進行配合！那個費爾維特，在黑山城裡完全沒有權勢，說的話也沒人聽，根本起不到作用！」

聽見這話，費爾維特不樂意的反駁道：「我可是納扎羅夫的二舅，怎麼就說話沒人聽了？」

伊薩克冷笑：「納扎羅夫已經死了吧？只要我不死，黑山城便是我的領地，你算什麼東西？」

聽見伊薩克的話，蘇濤心中一動，隱藏在霧中仔細打量著對方。以對方目前這種識趣的態度，對魚人部落來說，說不定他更適合當一名城主。

蘇濤的原計劃，自然是將兩人都殺掉，之後扶植麥卡西成為城主。但麥卡西雖然與魚人部落的關係不錯，但也僅僅是朋友關係，而且未來魚人部落難免吞併黑山城的利益，到時候與麥卡西的關係也會很尷尬。

但如果讓伊薩克成為城主，蘇濤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了。哪怕是魚人招惹了強敵導致伊薩克被牽連，蘇濤也不會有絲毫的心疼。工具人而已，無所謂的。

況且經過自己這次的忽悠，至少能保證很長時間內，伊薩克都會與魚人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眾多條件也能很好的得到滿足。

——嘶，越想越合適。

水人陷入了沉思，一動不動。

伊薩克眼前一亮，有戲！

果然，面前的水人只在乎自己的實驗，保護魚人也只是保護實驗不受破壞。這樣一來，只要自己對他的實驗有幫助，就肯定不會死！

甚至，有機會把對方拉來做靠山！

面前這個水人雖然不知道真身的等階，但看剛剛暴露的那個樹根就知道，這至少是一棵傳奇階的巨樹。有這樣的手下，水人自身自然也不會低於傳奇，甚至不會是普通傳奇。

如果真的能讓對方成為自己的靠山，那麼自己城主的職位才是真正的高枕無憂。

想到此處，伊薩克的內心更為熱誠。這可是野生的大粗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前輩！」伊薩克看著面前的水人：「您的實驗既然與魚人有關，是否需要我做些幫助？比如我可以售賣給魚人兵器、食物、礦石等等，肯定比正在與魚人交易的麥卡西做的更好！甚至我可以拿出一座小鎮劃分給魚人！」

伊薩克也是豁出去了。他心中算盤打的噼啪響，相比於兩名傳說當自己的靠山，區區一片領地又能算得了什麼？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實驗內容，但伊薩克也猜測出至少需要魚人變得更好，畢竟之前對方也一直沒阻止魚人與人類的交易，只有在人類進攻時才現身。

說完了自己的許諾，伊薩克感覺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耳邊彷彿都能聽到怦怦的聲音，雙眼緊盯著面前的水人，等待他的回復。

是生是死，就看這一遭了！

而蘇濤在霧中聽到了伊薩克的這番發言，終於也下定了決心。

——水人看著伊薩克，點了點頭。

「可以。」

伊薩克手猛地一攥拳，成了！

之後，水人的態度變得和藹了幾分，面對伊薩克詢問道：

「你身後的那些貴族你能代表嗎？那裡面有沒有你的仇人？如果有的話，我可以順手幫你解決掉。」

隨著水人的話語，地上的水流也順著那些貴族的褲腳向上攀爬，似乎只要伊薩克說一聲，就會立刻把點到的貴族拖走。

感受著濕漉漉的褲腿與冰涼的水流，剩餘的那些貴族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在腦海中快速思索自己有沒有得罪伊薩克的地方。

「前輩，這就不必了。」伊薩克恭敬的回答道：「那些貴族，也都是前輩的助力。相信他們從今以後，肯定會幫助前輩的實驗，不敢動任何歪心思，前輩就放過他們這次吧。」

聽到伊薩克的開脫，貴族們紛紛向伊薩克投去感激的目光。不管以後如何，至少這一刻，貴族們都覺得伊薩克就應該當黑山城的領主，繼承伯爵的爵位。

水人嘴角咧了一下，似乎在笑：「你這樣說的話，那我就放他們一次。」

這樣說著，水人的眼睛又向費爾維特瞟去，隨後重新落在伊薩克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伊薩克見狀，正色勸說道：「前輩，費爾維特雖然有其私心，但最終也算辦成了好事，就不要殺掉他了。」

雖然心裡對費爾維特充滿了憤恨，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他，但伊薩克知道，這不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殺掉他很容易，可能只需要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費爾維特就會死在這裡。可在此之前，費爾維特也算半個水人的手下，也算是為水人辦事。

今天，水人能因一句話殺了費爾維特；明天，他就可以因一句話殺了自己。況且在納扎羅夫死後，費爾維特也只是一個高級刺客而已，與自己沒有利益上的衝突。甚至從水人的關係出發，還能歸屬於同一陣營。

在這種情況下，伊薩克如果落井下石，也擔心自己在水人的眼中留下負面的印象。

誰會喜歡一個瑕疵必報的手下呢？

「你倒是大方，」水人看著伊薩克，冷不丁說道：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伊薩克趕緊低下了頭，吞了一口唾沫。隨後，他看到自己的肩膀被一隻半透明的手掌拍了拍。抬起頭，看到面前的水人重新在腦袋上打了一行字。

「不過，既然你為他求情，我就不殺他了。」

一旁的費爾維特長出一口氣，感激的看向伊薩克。

「不過，」水人話鋒一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說著，一團水立刻糊住了費爾維特的口鼻。穿過透明的水球，費爾維特看到水人頭頂重新浮現了一行字。

「十分鐘不掙扎，我就放過你。」

作為一名高級職業者，水裡憋氣十分鐘可以說輕輕鬆鬆，毫無難度。但這樣的前提，是水不會主動灌進鼻腔。

而包裹住費爾維特口鼻的水流，在不斷的向費爾維特的嗓子中湧入。剛開始，費爾維特還能緊咬牙關不張口，但隨著冰冷的水不斷通過鼻子流進氣管中，費爾維特終於忍不住張口咳嗽，而大團的水也趁此機會湧進他的嘴裡。

隨著時間的流逝，費爾維特的表情變得極其猙獰，雙手緊緊抓著地面，十指深深的扎進了泥土之中，犁出一道道凹痕，伊薩克在一旁看的嘴角直咧。但儘管如此，他依舊做到了水人所說的話——十分鐘，不掙扎。

時間一到，水球立刻散落，費爾維特猛地彎腰張口，一大口水從口中吐了出來，並夾雜著一些其它液體。

「嘔——」

看著費爾維特這般模樣，水人似乎也失了興緻，對伊薩克揮揮手：「你們走吧，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

「前輩，」伊薩克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們需要簽契約之類的東西嗎？」

水人瞥了他一眼，嗤笑：「你們隨時可以背叛我。」

說完這句，水人也轉身，散落為了一汪清水，消失不見。

在伊薩克耳中，這話無疑是威脅，同時也展現了水人自信的一面。對方不是自信貴族們不會背叛他，而是自信自己可以讓背叛的貴族付出代價，讓其它貴族不再敢背叛。

這樣想著，伊薩克搖搖頭，看著還在乾嘔的費爾維特，踢了他一腳。

「起來，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