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無題

成為話事人後，李清明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辛家的管理模式更像是一個集團公司，議事堂會議是股東大會，負責制定大路線，確定大方向。往下有許多子公司，比如能川堂、福融堂，負責人掌握具體的責權。雖然成了話事人，但他沒有具體的崗位。

自然可以利用話事人的身份，為自己謀取一個肥缺，但必然不會順利，而且沒有必要。李清明倒是提過一次，希望啟文書局可以一併交由辛小溪來管理。用理由呢，是她如今管理的煜中商業廣場實在沒有想象中那麼多的事情，閑下來實在是對人才的浪費。啟文書局要算邊緣中的邊緣產業，就算將它交給辛小溪，也不會動及其他幾脈的利益。所以，儘管只是隨意提了一嘴，但出奇的順利，很快辛小溪就被任命兼任起文書局的大掌柜。

突然的任命，辛小溪是懵逼的。她此前為了起文書局的位子受過委屈，但是本人其實並沒有十分想要取得這個位子。甚至前一陣子忙於煜中商業廣場的事情，將這一茬忘了個一乾二淨。如今李清明給她爭了這個位子過來，雖然不覺多喜，但心底卻十分溫馨感動……丈夫曾經答應過的事，他終究要實現的。

剛剛接手了啟文書局，李清明並沒有著急要對它大刀闊斧地改革什麼，只是讓辛小溪空了就先去熟悉一下情況，自己這段時間則窩在書房寫一些東西……

做了話事人，在家族的地位自然是高了很多。儘管，大多數辛家的對幾位高層的決定感到不解，甚至不服，認為李清明他沒有資格，尤其一些輩分老一點的辛家人，毫不掩飾對此事的不滿，時常會談論，多帶有「他一介贅婿」、「資格太淺」種種不屑言辭，但規矩就是規矩，辛家這麼多年能屹立不倒，規矩意識早已深入族心，如果不滿意，用辛牧的話說就是：「和規矩對著干，不如對著天空吐一口唾沫試試。」

李清明對那些談論的話自然是不予理會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他分得很清。

而做了話事人，卻沒有其他更多的動作，這也讓其他幾個支脈十分滿意。雖然，他們認為李清明想以這個身份為自己，為辛牧謀取什麼，不太可能成功，但終究要費自己些精力，既然他很識趣，這樣就很好，對各方都好。

……

奉老最近有些不滿，因為李清明來找他下棋的頻率是越來越低了。老人如今的任務就是養老，但他膝下無子，孤零零一個人，雖然表面上悠閑自得，但終究是希望有一個人陪的。偌大的一個辛家大院，卻只有一個李清明談得來。曾經他和辛家一度鬧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最後雖然冰釋前嫌，但那也是跟辛家的，當初討厭的那些人，他們的子孫，他看不上的依舊看不上。

而辛家，包括辛牧，都很少會去談論奉老，都在忌諱著什麼。

李清明不來找他，奉老便厚著臉皮主動登門。每次去，李清明都在用那支鋼筆寫一寫東西。站在一旁看一陣，發現他每次寫的東西內容各異，有時些寫《西遊記》，有時又在寫什麼什麼條令，還有時候在寫什麼「大鄭各階層分析」，只是寫寫畫畫一陣，嘴裡又喃喃兩聲：「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然後給塗抹掉了。

奉老會問：「你寫的都是些什麼？」

李清明便笑笑：「都是些無聊的東西罷了。因為無聊了，所以找些事情來做。」

奉老沒好氣道：「無聊了，就來陪我下棋。」

這時候，李清明也不拒絕，便在書房裡擺上棋盤，和奉老來上兩盤。

日子這樣一天天的過。而外面傳得很兇的煜中城政壇，卻風平浪靜。此前許多人都在猜測、議論著總督大人將如何著手下這盤大棋，但自從辛智書遇到那檔子事以後，似乎就沒了下文，新來的巡進院院長朱錦玉也沒有什麼大動作，甚至很少露臉，而崔耿也十分平靜，這段時間都是窩在官府。

一些商賈、官場上的人已經開始活動起來，去拜訪崔耿，拜訪朱錦玉。這樣的拜訪帶有強烈的政治意義，所以大都很低調，儘管如此，這樣的拜訪也會給自己帶上強烈的派系烙印，這是在賭，所以此時有動作的都是在官場或者商場上不如意的，一旦賭對了，那麼將來他們就是雪中送炭，其意義自然不必多說。

而類似辛家這樣的大族，都在靜觀其變。

目前還很平靜。

在如此的氛圍里，李清明開始和辛小溪有了相同的作息。他們兩人一同起床，一同吃了早飯，隨後一同出門，妻子挽著丈夫的臂彎，慢悠悠地，說說笑笑。有時候兩人去的方向一致，都是煜中商業廣場，有時候則是李清明去商業廣場，辛小溪去起文書局熟悉情況。

李清明去的其實不是商業廣場，而是那九名少年那裡……他終於開始了授課。

讀書對於他們這些貧苦出身的孤兒少年來說，自然是只能在夢中想想的奢望。如今不僅有吃有穿，還能讀書，每個人都異常認真。

李清明自然教不了他們之乎者也以及那些深奧的古籍經典……畢竟，自己也不是很懂。首先，是要教他們識字，畢竟漢字是宇宙通用的文字，是一切知識的基礎。教這個東西其實可以找先生代勞，但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親自來。目的是教給他們唯物論，所以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讓他們受到其他東西的干擾。

給這些少年上通識啟蒙課，自然是很簡單的事情。李清明並不刻意地要以這個世界的師生關係來約束彼此。在教他們識字后，將一些唯物論上的東西，掰開揉碎，混在一個個故事裡講給他們聽……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在不知不覺中讓他們樹立起一些意識。

小卡也會在旁邊旁聽，認真程度不輸那些少年。他這段時間和少年們同吃同住，儼然就是他們的「班長」，他隨時都對少年們灌輸著李清明光明偉岸的形象……自然不是吹噓，實實在在地將他們從煉獄一樣的北境拯救出來，給他們吃，給他們穿，教他們讀書，以及……小卡的軍事訓練，交給他們保護自己的本事。少年們如何不視李清明為給他們第二次生命的大恩公？

一個個少年對李清明敬重有加，這樣的課便上得十分舒服和順利。目前少年們還沒有掌握多少字，也不必著急，一切都慢慢來便是。

在上課之餘，少年們的軍事訓練也沒有落下。李清明拿了一本小冊子丟給小卡，這位出身行伍的青年在看后沉默了良久，忍不住問：「東家……您究竟是書生還是……將軍？」

「呵呵，當然是書生。」

李清明給小卡的是這段時間他的勞動成果，一本《赤色黎明衛條令》，裡面涵蓋了隊列、內務、紀律三大條令。卡雖然還不知道這三大條令的意義，但是他卻驚訝於李清明對行伍內的事情知曉的如此清楚。三大條令涵蓋了士兵的所有生活、作戰內容，事無巨細，東家卻說沒有參過軍，真是匪夷所思……東家真是全知全能的？

自然不是原版的三大條令。其中的內容李清明刪改了不少，但精神內核和框架都是在的，也變得更加符合現實。這畢竟是超越時代的東西，自己跟他們講述意義是費勁的，好在小卡對他的命令會一絲不苟地執行，那些少年也不會有什麼其他想法，這樣就很不錯。他讓小卡將三大條令背下來，教給那些少年。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陽春後段，花花草草開得差不多了，又下起了雨，輪迴的恩賜，便在一片淅淅瀝瀝中，一點一點地浸潤到萬物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