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 第七十三章 我其實也是一個難民
第一次去德國的時候,在法蘭克福市郊的高速路邊發現好多窩棚,其中有些屋子前還豎了面土耳其國旗,領隊介紹說這些都是土耳其難民。當時同行的老謝還笑著說,難民都能住這樣的房子似乎比我們國內好多人都要住得高級,在德國當個難民也不錯。這些年經常在德國跑,總會在一些大中城市如法蘭克福,慕尼黑的市郊發現差不多的窩棚而且在法蘭克福的救濟站見到領救濟的人也多為土耳其人。不僅如此,不管任何時間總能在市區靠城郊的位置發現好多閑散的土耳其人聚集在路旁,閑聊不斷,無所事事。Christian對此非常不屑,經常抱怨,「實在不知道這些土耳其人怎樣過日子?不工作,天天就這樣聚著聊天打發日子!我們的政府也混蛋,就這麼拿我們的錢養著這些人。」
不要和客人談政治,不要和客人談宗教,不要和客人談家庭。這是剛工作時候那公司培訓課程中的三點要素。但這些年,我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破壞這個規矩。政治和經濟甚至宗教都融為了一體,想迴避也無法迴避;關於家庭,似乎歐洲人很講究家庭,所以要和歐洲人做生意的同時做朋友,家庭問題又不能避免。
最近一次去的德國,敘利亞難民的問題發酵得很厲害,德國政府為了大力接收難民,在全國各地建了很多難民營,但是民間卻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在法蘭克福展會的一個洗手間的隔板上居然發現多年未曾見過的廁所塗鴉,「Refugeesgohome,wefight!」(我們為把難民趕回家而戰鬥)。而一個不注意自己還置身於一場國際事件中,成了見證者和親歷者,連做夢都想不到。
周六一早,按照既定的計劃坐上不萊梅到漢堡的火車,我需要從漢堡轉車到德國和丹麥的邊境城市,再換丹麥的火車到Odense。天氣好的不得了,把心情也弄得美美噠的。在歐洲,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區別在火車站就最能感受到,不來梅那邊的月台空落落的,漢堡這邊卻幾乎人抱著人。從德國坐火車往丹麥,若干年前曾試過一次,印象當中似乎這趟列車不該這麼忙。回憶中還存留著上次在丹麥回程的時候,丹麥火車晚點兩分鐘,而德國這邊的接駁火車竟人性化地晚點幾分鐘才開的良好印象。
列車終於來了,德國火車少有的晚點,我的通票是在一等車廂。可出乎意料,一等車廂也象極了盲流橫行時代的國內春運,完全沒了歐洲人傳統的禮讓,少點氣力還擠不上去。幸虧大學的時候每個假期我都被訓練幾次,所以還是有經驗對付的。可是上了車坐定才發現周圍都是中東人的面孔,說著陌生的語言。其實當時我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擠上了難民遷徙的火車,或許電影電視中關於難民逃亡的情節過於嚇人,車上的人實在和難民一點掛不上勾,好些人甚至沒有帶行李。當時的第一反應是翻查記憶中的日曆,今天會是什麼節日,怎麼好像所有的土耳其人都出來了?坦白說,對他們的印象並不差,看上去也是些友善的人群。可是在陌生的地方見一大群陌生人,說著陌生的語言,心裡總不得不保持著所有的警惕。
從漢堡往北到丹麥邊境是一段很美風景線路,可惜操心提防著身旁或坐或站或躺或蹲的一群陌生的中東人,實在是無法靜心觀賞。
人就那德行,雖說無知則無畏,可是未知則敬畏。
正常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在快兩個小時后才到達邊境小城弗倫斯堡。中途幾乎每個車站因為上車人太多,下車的人下不了車造成晚點,這意味著我需要等下趟火車,也意味著空餘兩個小時,按照往常的習慣正好可以快速遊覽一下這座美麗的小城。不過當走到車站大堂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太多警察,太多志願者,太多救濟站,太多中東面孔。打聽之下才知道,所有在大堂上滯留的,或和我同火車的中東人都是敘利亞難民,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難民正被火車陸陸續續地送過來。因為難民數量過多,瑞典將於周日晚零點關閉邊境,不再允許難民進入,據說丹麥也快了。所以,覺得在德國生活困難的難民紛紛在最後的幾個小時涌去丹麥和瑞典。我簡單算了一下,如果一個車廂100個人,20個車廂就是2000人,每隔2個小時一趟火車,每天通過這個邊境小城進入北歐各國的敘利亞難民不知道有多少。不過我卻認為,象那些生活在德國大中城市城郊的土耳其難民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還不能適應,難道在瑞典和丹麥就能找到更輕鬆的生存空間?
難民為生存而遷徙,我為生活而奔波,我其實就是一個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