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小卧山,不愧是父子
話說回來,玉清真人乃浩然天下的山主,門派之中他最大,面對興師問罪的秦佑年更應該護短包庇才是,玉清真人卻反其道而行慫恿外人揍門內弟子,只要不死,隨便怎麼折騰都行,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故意放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浩然天下的事和他秦佑年有什麼關係,故此裝聾作啞道:「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活動活動筋骨有助於身體健康。」
王鼎鼎始終有些放心不下,浩然天下行事作風出爾反爾的實在太多,即使有四哥和李老保護,若是罵的太過火引起了眾怒,浩然天下一眾弟子憤擁而上,雙拳加上雙腳也難敵對方人多。
直面面對浩然天下的女弟子使出不經常使用的第五條腿,一鞭而起,女弟子見了唯有臉紅羞憤的敗下陣來。
反觀浩然天下的男弟子勢必眼紅,咬牙切齒,指不定出什麼陰招,比如猴子偷桃,仙人摘葡萄之類的下三濫手段,這樣一來,斷手斷腳算是浩然天下有良心,雞飛蛋打才最恐怖。
王鼎鼎一陣后怕,在別人的地盤上撒野得有什麼倚仗在手,方能我行我素,吞了吞唾沫,輕聲說道:「玉清前輩可否給晚輩一個能代表你的信物,這樣晚輩在浩然天下散心遇見危險時,能讓晚輩緊急避險。」
李陰山從進入浩然天下后就一直陰沉著的臉,被王鼎鼎一句話給逗樂了,揍人怕反被人揍,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秦佑年不禁莞爾。
玉清真人笑罵道:「放眼蘇姓王朝如你這般不在乎臉皮的官宦公子,富家少爺,無人能出你左右。」
說完,玉清真人在懷裡摸索一番,掏出一塊髒兮兮的木製令牌扔給王鼎鼎。
王鼎鼎眼睛笑成一條線,捧著令牌如獲至寶愛不釋手,也不怕令牌上髒兮兮的東西是玉清真人身上的泥垢,還是口水。
王鼎鼎動作輕柔放進懷裡又拍了拍,鬆了口氣道:「臉皮?是天底下最不值錢的玩意兒,家父從小便教育晚輩,人至賤則無敵,要臉皮連喝湯都沒熱乎的。咦………玉清前輩是如何知道晚輩的來歷?」
簡單。
玉清真人打了個響指,伸出手指,指了指秦佑年,說道:「是秦公子他爹告訴老道的,否則封山後的浩然天下憑你們三人能安然無恙的上來?不過,黃九勇的棋藝真不咋的,落子十顆,有八顆要悔棋,老道不依,他便把玉鼎宮給拆了,老道還是不依,他便揚言要一把火燒了百草園,老道妥協了,唉………」
爹叫黃九勇,憑著死皮賴臉悔棋的手段,向陽村裡愛下棋的大爺們和藹的稱呼他為黃不毀。隨母姓秦的秦佑年瞪眼,隨後苦笑道:「我爹!」
李陰山深知將軍脾性,悄然嘆息,將軍在戰場上打贏了恥高氣昂,帶著兄弟們喝酒盡興,若是打輸了便叫囂著讓敵人等著他去叫人,當然這是玩笑話,為手足兄弟報仇殺他個回馬槍,是將軍睚眥必報的拳拳征言。至於那下棋,軍中不乏棋道好手,不過礙著軍令難違,故意輸掉棋局的老兄弟,比打了敗仗還難受。
玉清真人點頭道:「黃九勇行事霸道是一尊大殺神,浩然天下除了老道我能與之過上兩三招外,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的表面功夫做的好。等黃九勇走了,老的不敢惹,小的來了勢必給個下馬威,所以才會有山下持劍少年攔路的那一幕。」
王鼎鼎挑眉,挪動屁股靠近秦佑年,側身小聲道:「父債子償,四哥,他們沒冤枉你啊,我們錯怪他們了。」
秦佑年怒瞪一眼,輕聲說道:「你是哪頭的?」
王鼎鼎拍著胸膛,認真道:「我當然是四哥這頭的,好,我不說話了。」
秦佑年對玉清真人拱手道:「讓前輩看笑話了。」
「無妨,少年時的真性情,敢作敢為最是寶貴。」玉清真人撫鬍鬚的手突然停住,問道:「秦公子是否會去燒了百草園?」
秦佑年神色一僵,尷尬道:「是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不想燒了。」
玉清真人笑道:「又把注意放在無字碑上了?」
秦佑年點點頭。
罷了,罷了。
玉清真人起身向著屋子走去,邊走邊說:「無字碑本就是儒道一脈的東西,只不過和秦公子無緣帶不走,打不碎。等秦公子把那個小丫頭帶來,老道我親手劈開無字碑,第九峰后見神仙啊。」
玉清真人口中的小丫頭指的是楚蝶衣,元老頭的唯一徒兒。
秦佑年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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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先前的那六位弟子按照山主的吩咐端上比較豐盛的菜肴來大卧山,至於酒,玉清真人有自己釀造的好酒,取名「一口噴」。
何為一口噴?
剛喝此酒的人不管以前酒量有多好,當第一口酒入喉時便如同被人扼住喉嚨難以下咽,直到面色漲紅,噴出酒液,喝不下的第一口酒,故而得名,名字雖然俗氣了一點,好在通俗易懂。
「哇……這什麼酒啊?這麼烈!」
王鼎鼎剛喝一口,並未入喉就吐了出去,酒液辣口很上頭,趕緊伸出舌頭用手使勁扇風,大卧山上的山間夜風被八間房屋阻擋了大半,不足以讓王鼎鼎一下清涼。
秦佑年入喉一分,實在忍受不了那種辣到極致的刺痛感,皺眉吐出。
李陰山要比比秦佑年慢了幾個呼吸。
由此可見,武道境界越強的人,一口噴的入喉時間便會長上一些。
縱馬江湖,喝過劣酒,好酒,一口噴是一種僅見的奇酒。
玉清真人面露微笑,喝一口噴似喝水般容易,笑道:「當第一口吐出來就好了,接下來就會順其自然的入喉下肚。」
真有這麼神奇?
不信邪的王鼎鼎在酒碗里倒了一半的一口噴,想了想重新拿了一個碗就倒了碗底那麼一點,拿酒碗的手在空中停頓片刻,一咬牙,仰頭一飲而盡。
第二口的一口噴,酒液柔滑了許多,順喉直下肚。
緊緊皺眉的王鼎鼎片刻后舒展眉頭,放下酒碗驚呼道:「果然如此,真是奇酒,玉清前輩,這酒能否賣給晚輩一些?」
玉清真人啃完雞腿還不忘吮吮手指,淡淡道:「不賣。」
王鼎鼎失望,猛喝了幾碗一口噴,買不到,那就在此地喝個盡興也好。
秦佑年一邊吃菜一邊和玉清真人閑聊,得知浩然天下共有三座峰,第一峰是腳下看著不起眼,格局又小的大卧山,平平無奇。第二峰是小卧山,第三峰便是玉鼎宮正峰。
玉鼎宮正峰是浩然天下弟子習武打坐,念書識字的地方,來大卧峰時遠遠能見玉鼎宮的大致規模如何,可第二峰,小卧山!玉清真人好言勸說秦佑年不要輕易上去。
秦佑年問道:「玉清前輩,我爹去過小卧山嗎?」
李陰山見少主的酒碗空了,起身倒完酒便坐下繼續吃,食不言寢不語,靜靜吃著,靜靜聽著就好,至於將軍,跟在少主身邊,遲早能見到。
玉清真人在破爛道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膩,說道:「黃九勇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回來後悔棋十八顆,艱難贏下老道便得意的下山去了。」
王鼎鼎眼珠子亂轉,琢磨某些事情。
秦佑年暗自思量,然後打定主意,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卧山晚輩還真想上去看一看,能讓我爹敗興而歸的地方可真不多。」
玉清真人手一抖,沉聲道:「去吧,去吧,老道我阻止過,也攔不住。秦公子可要注意,黃九勇去的時候玉鼎宮那些人迫於他的強大境界,敢怒不敢言卻還頗有微詞,你又剛好是黃九勇的兒子,怕是連小卧山百步都進不了。」
秦佑年笑了笑,給玉清真人夾了一塊他認為好吃的火炙牛肉,輕聲道:「玉鼎宮的人不讓去,大卧山的山主讓去不就行了,罵人說壞話任由他們說去,晚輩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沒聽見,自然有人與他們打那口水仗,噴唾沫星子。」
低頭吃肉喝酒的王鼎鼎,抬頭一笑,然後繼續低頭喝酒吃肉,填飽肚子是實打實的,至於其他,吃飽了才有力氣舌戰群儒。
玉清真人絲毫不顧手上殘留的油漬,一個勁兒的撓頭,左邊撓了再撓右邊,怕不是有跳蚤?隨後笑眯眯道:「都說黃九勇只是一介莽夫,只懂帶兵打仗衝鋒陷陣,不懂水榭亭花的人情世故,而秦公子不一樣,玲瓏七竅,心思頗多。」
秦佑年聳聳肩,「江湖是打打殺殺,更多的卻是人情世故,能應對不容易,學點粗淺皮毛心思不至於吃暗虧才是王道。」
玉清真人嘆息道:「那些識文斷字的人能有此般想法,也不至於全把心思放在算計上,武道境界不進一寸,讓浩然二字不再浩然。」
事無巨細,人非聖賢又孰能無過,不說犯錯受罰是咎由自取,也該是自食其果,當浩然不再浩然,天下便沒了天下!
玉清真人活的明白。
秦佑年拿起酒碗,叫上王鼎鼎,李陰山和玉清真人碰碗,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碗說道道:「當年浩然天下焚盡儒道一脈的古籍,這讓本就如日中天的浩然天下跌落有望力爭劍道第一宗的崇高地位,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干,害人終害己。」
繼懸山劍宗被滅宗之後,江湖上屬於後起之秀的「聚散流沙」,「浩然天下」,「氣運連山」三大宗門之中,浩然天下穩居第一,勢頭迅猛,當仁不讓!其主要原因便是有儒道一脈的三山五嶽震住兩宗劍道鋒芒,讓兩宗不敢冒頭。
玉清真人突然謾罵一聲:「老道我在當時頂風上位,威望不高,權利不大,阻止不了。誰知那些人被豬油蒙了心智,為了點蠅頭小利自斷雙臂,落得現如今的這個下場,活該!成也儒道一脈,敗也儒道一脈。」
秦佑年嗯了一聲,說道:「后不後悔晚輩管不著,等瘋丫頭來浩然天下取石碑時,滅宗!祭奠拿命讓儒道一脈挺直脊樑的元老頭。」
玉清真人驀然頹廢,之後臉上又掛上笑容,「要滅浩然天下,首先平掉小卧山,等秦公子再來時,老道我應該雲遊天下去了,這勞什子山主當的太憋屈了。」
繼王鼎鼎之後,秦佑年攤開手掌,笑道:「玉清前輩可否給個信物,能讓晚輩去小卧山逛逛,怎麼去的小卧山,就怎麼走出小卧山。晚輩想走遍浩然天下的每個角落才會下山,這段時間叨擾玉清前輩了。」
「給給給………就兩塊令牌,都給你們了。」玉清真人咕噥一句,扔給秦佑年一塊青銅無字令牌,悠悠道:「如此說來,秦公子要去藏經閣?」
秦佑年點頭道:「去藏經閣看看名家劍譜,聽說裡面有《年長一劍》的孤本,晚輩觀百家書,集百家長,才會有別樣的劍道感悟,比悶頭苦修要少走很多彎路。」
黃九勇雁過拔毛,
秦佑年毛過拔雁,
不愧是父子,都他娘的一個德行!
玉清真人面色苦悶,揮了揮手,「看吧,看吧,看完了最好,免得天天惦記。」
官方吐槽:(小卧山上有什麼,有吃的?有姑娘?有人?有神獸?有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