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遣眷的暖陽 7狠心離開
墨卿淺離開雲安的那天,什麼人都沒有告訴,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在她看來,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但它倒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給她,它賜給了她一身的委屈和滿身的傷痕,同樣也給了她記憶,現在應該稱之為回憶,甜蜜的,苦澀的,平淡的回憶,一點一點的填充了她的人生,使它更加的完整。
所以,她理應感激,不應怨恨。
可是打開車門,她忽然止住了動作,回頭觀望著四周,眼圈泛紅。
「怎麼了?」一旁的雲沛辰關切地問。
墨卿淺只是搖頭,微笑地說了句:「沒事,我只是……」只是什麼呢?她忽然噤了聲。捨不得嗎?捨不得什麼呢?
「沒關係,你要是想回來了,我們還可以回來啊,院長奶奶要是一直見不到你的話,一定會很想你。」雲沛辰顯然明白墨卿淺放不下什麼,他拍了拍她的背,這樣勸慰她。
這樣的安慰對於墨卿淺來說,並沒有什麼作用,因為她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她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再踏入這個傷心地一步。
「行了,快點吧您兩位。」祁厭開始催促,看著眼睛從沒有從墨卿淺身上移開過的雲沛辰,不滿地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好不容易黎大小姐回法國去了,總算是能安生一會兒了,你倒好……怎麼,你是嫌你的日子太過平淡無聊了嘛!」
雲沛辰沒說話,只側頭睨了祁厭一眼,嚇得祁厭立馬閉嘴,一骨碌鑽進了副駕駛上。
登上飛機的前一刻,在雲沛辰的勸說下,墨卿淺終於給慕冰凡等人發了告別的簡訊。
慕冰凡和慕冰安接收到簡訊的那一秒,全部都止住了動作,面面相覷,都是不可置信。
「還愣著幹嘛,趕快去機場啊!」慕冰凡最先反應過來,將手中的薯片一扔,出聲催促。
慕冰安急忙放下手中的書,與慕冰凡狂奔出門。兩人還沒跑多久,便在路上看見了正駕車駛來的顏澤,表情也是一樣的沉重。
「你們都收到信息了吧?」顏澤詢問。
「是。」慕冰安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擁擠的車流焦急不已。
顏澤見了,輕輕的,小心謹慎地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安慰:「沒事的。」
慕冰安的身子微微一僵,轉頭看見顏澤強忍緊張的表情時,忍不住綻開了一絲微笑,卻又被慌張掩蓋。
「她之前已經告訴我們她會離開了,可我沒想到這麼突然,而且我總感覺,她這一走就沒打算回來了。」
顏澤沒吭聲,因為在他心裡他也有這種感覺。墨卿淺不止給他發了要離開的通知,而且還給他發了一個頭部按摩的講解,還有一句——冰安很喜歡你,我也看出來你也很喜歡她,所以顏澤啊,不要再顧慮這麼多了,與其羨慕別人,為什麼不能放過自己?你已經把真實的自己囚禁太久了,讓他出來看看吧。
這是她平時絕不會與他說的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也給你們發了其他的東西吧?」
慕冰安和慕冰凡互看了一眼,點頭。就是因為這個,她們才會有這種不安的想法。
慕冰安望著車窗外的一家四口陷入了沉思。墨卿淺給她發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訊息,表示了對她們的感謝,以及抱歉。
「冰安,我永遠記得那一天,在我瀕臨死亡的前一刻,你和冰凡忽然出現,用無比燦爛的笑容把我從懸崖邊拽了回來。在慕家的時光,是我從沒有想過的溫馨歲月,你們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對你們說句對不起,我知道你們很期盼我能帶回你們的爸爸,只是我真的沒有這個能力。而且……我很害怕,怕如果我真的實現了你們的心愿,我是不是就再沒有利用價值了,是不是又要被拋棄了?所以啊,對不起,請原諒我這麼自私可笑的想法。
我已經和爺爺說過這件事情了,只是,你知道的,我早就被趕出墨家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但願會讓你如願吧。
另外,我已經和顏爺爺打好招呼了,他隨時歡迎你去顏家找他切磋棋藝。
冰安啊,再勇敢一點吧,我真的希望你和他能有一個好的結局,我會為你們祝福的。」
看到這個消息的那刻,慕冰安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欣喜激動中又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東西,讓她無比不安。
原來她真的什麼都知道。
慕冰安不能欺騙自己說她最初接近墨卿淺完全沒有目的,她承認她是為了她的爸爸。
慕斯舟原本是墨氏集團的部門經理,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後來鄭念懷生了一場重病,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於是慕斯舟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件錯事,他挪用了二十萬的公款幫鄭念懷做了手術。救活了鄭念懷,卻讓自己的人生毀於一旦。
墨世涼得知這個事情之後,大手一揮將他送進了監獄。那怕後來慕冰安拿著從姥姥那裡借來的一百萬去找墨世涼商討,卻根本連墨世涼的面都沒有見到。律師只說,墨世涼不要錢,就只想讓慕斯舟在牢里待一輩子。
而現在已經是第五年了,在這五年裡她們甚至連慕斯舟的面都沒有見過,因為墨世涼根本不允許她們去探望。
所以慕冰安動了一些不好的心思。可當她看見墨卿淺滿臉淚痕的樣子時,忽然軟了心,她想保護她。
她原先一直以為墨卿淺什麼都不知道,可原來她的心遠比她所想的要透徹。
可是真的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她與她成為朋友,真的不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與她接觸之後,才知道她到底是一個多好的女孩。
早就該說清楚的,如果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的話。
慕冰凡一手撐著車窗,一手緊握著手機,說不出現在的心情。墨卿淺只給她發了一個地址,和一句——去找他吧,冰凡。
她雖欣喜若狂,卻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將夜離的事情一定給了她無比沉重的打擊,所以才讓她做出了這個決定——離開。
為什麼呢?為什麼總是這樣的結局呢?
傍晚的天夕陽火紅一片,不顯得溫暖,只是一片寂寥,像是生命燃燒到最後的光亮。
它看不見,看不見他們的忐忑命運;看不見他們苦苦掙扎、狼狽不已的樣子;看不見他們心如刀絞、淚流滿面的苦楚,它什麼都看不見,因為它緊閉著雙眼。
她真的想問問它,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喜歡的人總是不能永遠在一起?為什麼幸福還不來臨?是時間不夠嗎?是感情不深嗎?是考驗不足嗎?
為什麼這條道路總是這麼艱難?深深淺淺的腳步遍布,卻仍走不出這可悲的命途,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註定兩個人不會在一起,為什麼要安排他們相遇?
難道它這麼喜歡苦情戲嗎?那為什麼絲毫不見它的淚落下?
慕冰凡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將滿腹怨氣撒在了無辜的天空上,她真的需要一個發泄口。
她實在無法像墨卿淺一樣所有的悲傷和委屈都深埋在心裡,那樣的話,遲早有一條她會堅持不住。而現在,墨卿淺是不是也有些堅持不住了,所以才選擇離開這個決定?
幾人都在心中沉思,空氣是嚇人的靜謐。
緊趕慢趕,三人到達機場時,墨卿淺已經坐上了飛機,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三人呆立在機場中央,忘了一切舉動,只有心中的苦澀不停翻湧而出。
她真的……離開了。
「顏澤。」
忽有人喚了一聲,顏澤尋聲音看去,就看見了正漫步而來的墨清逸。
「你怎麼在這兒?」顏澤略微有些詫異。
「我來送將董事長。」
「將董事長?阿夜的爸爸,他回來了?」
「嗯,」墨清逸點頭,「前些天回來的,說要考察一下國內的市場,今天剛走。」他掃視了一眼神色都不是很好的三人,問:「你們呢,怎麼來機場了?」
三人面面相覷,垂下了頭,好半袖,顏澤才悶聲回答:「淺淺……走了。」
「走了?什麼意思?」墨清逸乍一聽,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什麼意思?她走了,你們墨家難道不是應該放串鞭炮慶祝一下么!」慕冰凡氣急了,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何必裝得這麼震驚!」
墨清逸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本就奇怪的心愈加不明所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顏澤,希望他能告訴到底是怎麼回事。
顏澤重重嘆了口氣,強壓著心裡的難過,艱難開口:「淺淺走了,離開雲安了。」
「離開雲安?」墨清逸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只問了句:「那她去了哪裡?」
「不知道,她……什麼都沒有說。」
顏澤抬眸看著無動於衷的墨清逸,忍不住為墨卿淺不平起來:「你就沒有一點反應嗎?」
其實墨清逸並不是真正的無動於衷,他只是太過詫異,詫異到忘了任何的舉動。
「阿逸,你們真的太過分了,對於淺淺。無論怎樣她都一直把你當作她的哥哥,可你呢?你是怎麼對她的呢?你們墨家又是怎麼對她的?」
顏澤的話像是一個千斤重的鎚子,重重砸在墨清逸的心上,被擊碎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