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吃醋
見白景並不太想繼續說下去,簡音雲也不再追問。
回到國師府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簡音雲有些疲憊,這幾日發生的都是精神高度緊張的事情,現在終於得了一絲休息的空。
白景見她走路都有些拖沓,剛剛又被魔氣折騰一番,此時已是面無血色,再多走幾步路都要倒下的感覺。
蕭宇恆也不再打擾,轉身去了廚房。
大半日沒有進食,簡音雲又餓又困,體內的力量暫時相安無事,但她仍是時刻提心弔膽,不知下次暴走何時來,來了又該如何應付。
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睡不著。
白景也躺在她的枕頭邊,見她無心睡眠,便問道:「你似乎並不好奇我的身份?」
「有什麼可好奇的,不過一個天帝而已,有什麼秘密想告訴我嗎?」簡音雲翻身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秘密?沒有,對你沒有秘密,你要是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我,知無不言。」白景甩了甩尾巴。
「怎麼受傷的。」簡音雲也想不出能問些什麼,隨口說道。
白景沉默著沒有回答。
簡音雲等得都快睡著了,白景仍是沒有回答。
她轉過身去看,以為他睡著了。
卻不想剛好鼻尖碰到白景的鼻尖。
一人一龍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差點成了對子眼。
「哎呀,眼睛都看疼了。」白景往另一邊翻身滾過去。
「還說知無不言呢,這麼個問題都不想回答。」簡音雲白了一眼,翻身回來。
白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不敢說,他怕他說了簡音雲不信,又怕他說了,簡音雲有心裡包袱。
滅魂煞雖沒有令他元神消散,但也是受了極大創傷。
軒轅班蘅是他歷劫之身,是他在繼承天帝之位前需要歷經的凡塵俗世之劫,司命給他安排的,原本也只是一個閑散王爺,為了歷劫成功后無所牽挂,故意連姻緣都沒有安排。
只安排了兩段不動心的姻緣,走個七情六慾的過場。
誰知遇上了簡音雲這個變數。
原本的簡音雲是無法得到軒轅班蘅的心,可這個簡音雲,卻直接撞進了他的心裡。
改變了他作為凡人的命數,慘死魔族之手。
所以自天界醒來時,他便因歷劫失敗,修為盡喪,也幸好理解的並非他所有神識,否則可能也難保消散的後果了。
縱然如此,如今也只能以元身示人。
「主子,你睡了嗎?」門外傳來蕭宇恆的聲音。
「還沒,進來吧。」簡音雲坐起身,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裙。
「主子,我讓廚房給你做了些點心,剛出鍋的,你嘗嘗。」蕭宇恆端著一個小托盤,托盤上是幾碟精緻的茶點。
「好,正好餓了。」簡音雲食指大動,拿起筷子就開始風捲殘雲。
吃了兩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蕭宇恆和白景有些痴獃的看著她。
「啊!你們也餓了吧,來,一起吃。」簡音雲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客氣了一下。
「我不用吃。」
「我吃過了。」
一人一龍都沒有動,仍是原來的姿勢看著她。
簡音雲也顧不上這許多形象和禮儀,吃都吃過了,再講究也來不及了。
白景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你怎麼跟個沒吃過東西似的。」白景擺著龍尾停在碟子旁。
「我餓了,又很困,趕緊吃完睡覺了,哪像你,神仙是不用睡覺的吧?」簡音雲拿筷子戳了戳白景的肚皮。
「哎哎哎,男人的肚皮不能隨便碰的。」白景拚命往後挪。
「講究這麼多,哪天把你做成蒸全龍,是不是還得給你擺個好看的姿勢?」簡音雲拿起一塊桂花酥,慢條斯理吃起來。
雖然說飢不擇食,但這麼好看的糕點,直接囫圇吞了也太暴殄天物了。
還是好好欣賞,好好品嘗比較好。
「主子,好吃嗎?」蕭宇恆見簡音雲慢下來,開口問道。
「甜而不膩,糯糯的又不粘牙,挺好的。」簡音雲拿著桂花酥在眼前轉了轉:「顏色也好看,淡雅的黃色,這個廚師不錯,很用心。」
「謝主子誇獎,主子喜歡就好,以後你想吃,屬下隨時都可以做。」蕭宇恆垂下眼睫,竟有些不好意思。
燭火跳躍,映在他臉上,更顯整個人柔和謙遜。
「你做的?」簡音雲有些訝異。
「嗯,屬下吃過一次,覺得好吃,上次見主子也挺喜歡的樣子,就去找廚師學了這個手藝。」蕭宇恆雙手垂在兩側,睫毛顫顫,眼皮微微掀起,拿眼角偷偷瞄著簡音雲。
白景一瞧,心中警鈴大作,這蕭宇恆,不簡單。
「謝謝,有心了。」簡音雲卻沒想這麼多,吃完糕點漱了口便打著哈欠要睡了。
蕭宇恆收拾好碗碟,看了眼已坐到床榻邊的簡音雲,轉身出去並將門帶上。
「好吃嗎?」白景坐在桌子上,陰陽怪氣的問簡音雲。
簡音雲一臉茫然,這小蟲子怎麼突然生氣了的樣子?
「好吃呀!是不是沒給你留一塊有點生氣?」
白景氣得想將桌上的茶壺摔在蕭宇恆臉上:「好吃你就多吃點!我不吃這些俗物。」
「哦,那可惜了,太多美食你都沒吃過,真可憐。」簡音雲躺在床上靜靜的說。
「哼!你敢說本尊可憐!」白景無處發泄心裡不知名的火,在桌子上飛來飛去。
簡音雲卻有些莫名其妙:「快來睡覺。」
「好!」轉念一想,蕭宇恆不過是做了盤糕點,簡音雲不過是餓了,這也沒什麼。
畢竟睡在一起的,還是他白景呢!
嗯,近水樓台,自己還是更勝一籌的,完美。
簡音雲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蕭宇恆也不敢去喊醒她,只是讓廚房一直溫著早上煮的燕窩粥,等簡音雲隨時醒來都可以喝。
簡音雲醒來時,外面的光線射進房間,形成一道一道光影,她只覺得神清氣爽,甚至生出了歲月靜好的錯覺。
白景早已不在房裡,他早早的就起來,去郊外採花了。
是的,採花。
白景活了十幾萬年,這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動心,不管她是人是魔,是半仙半魔,都無所謂,這是他喜歡的女子,他要全力追求。
一大早就出來的白景,卻沒有找到心儀的鮮花,看起來每一朵都好看,卻又覺得沒有一朵配得上她。
白景坐在花海中唉聲嘆氣,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有如此爭風吃醋的一天。
當他勉強選了一些花,紮成一束捧在手裡回到國師府時,簡音雲喝粥喝得正開心。
蕭宇恆站在旁邊不停的在說今日上午外面流傳的國師一界弱女子力挽狂瀾的頌歌。
畫面安靜而美好,但看在白景眼裡卻不一樣了。
「音雲啊!」白景將花堆到簡音雲面前:「好看嗎?」
簡音雲一頭霧水的左手拎著花,右手拎著勺,又看了看眼前哀怨的白景:「好……好看啊!」
「嗯,好看就行,你先吃飯,一會兒帶你去看看夏國獨有的沙漠。」
「好。」簡音雲爽快的應到。
白景頗為得意的看了蕭宇恆一眼,卻見蕭宇恆壓根沒理會他,只是一個勁的幫簡音雲在舀湯布菜。
他瞬間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夏國地處北方,常年風沙肆掠,本地人只覺得乾燥乏味,但對於簡音雲來說,確實前世今生都還沒有看過的風景。
白景卧在簡音雲肩頭,簡音雲乘著幽竹一路繼續往北,直到看到漫無邊際的黃沙。
「夏國百姓常年遭受風沙侵襲,苦不堪言,卻也無計可施。」白景飛到一株仙人掌旁:「但是你看,這也惡劣的環境下,也仍有活物。
「適者生存。」簡音雲在黃沙中前行,真正的一步一個腳印。
「這裡的落日很美,音雲沒有見過吧。」白景趴在簡音雲肩上,無比愜意的翹著腿。
「嗯,今日可以一見。」
「這算是我見證的音雲的第一次嗎?」白景繞著簡音雲的髮絲,哪怕只是第一次看這樣的風景,也是第一次吧。
「……」簡音雲側頭看著肩上的白景,只覺得有些好笑,這哪裡是一個天帝該有的樣子,這明明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
「是不是?」白景明知這樣問很白痴,卻還是求一個回答。
「是。」簡音雲無奈的回道。
「何止這一個,至少,你是第一條睡在我枕邊的小蟲子啊!」簡音雲哈哈大笑起來。
這條龍,與想象中的龍不一樣。
就像軒轅班蘅,總與世人口中的他不一樣。
每個人都有兩張面孔吧,一張是給最熟悉的人,一張是給陌生人。
可她卻只希望能一張面孔勇敢做自己。
不用迎合任何人,也不用為了誰改變。
「其實我挺想他的。」簡音雲坐在沙堆上,突然說道。
「為什麼?」白景不問是誰,他心知肚明。
「可能是他死後,我才真正感受到他的心吧。」簡音雲躺在沙堆上。
日光自眼縫中漏進來,照得睜不開眼。
「我分不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也分不清這到底是我的感情,還是她的感情。」簡音雲一隻手擋住眼睛,手指微微張開。
她從指縫間看到白景就在她眼前,不說話,也不動,連尾巴也沒有如以往擺動。
「她的感情?」白景沉默許久,問道。
「嗯,我,不是簡音雲,我不屬於這個世界。」簡音雲假裝不在乎的說道:「可我,好像又是簡音雲,我活在她的名字之下,她的身份之下,在她的皮囊中,過著自己的生活。」
「沒關係,不管你是誰,我喜歡的就是現在的你。」白景輕輕落在她的鼻尖,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的掃過她的唇。
「你見過軒轅班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