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休門
抵達「樂園」第二處地點的總計五人。
除去任城身上乾乾淨淨,其餘幾人都是一身血污,淳于讓頤最終還是沒能保下洛寧,在被與任城一組的楚離京偷施暗算后斷了一臂后,基本已是失去了一戰之力,即便淳于讓頤拚死相護,依然是被任城纏住,低聲輕語一句,淳于讓頤於心不忍,一腳將洛寧踢出圍殺,再揮臂向楚離京,洛寧不傻,看出門道,拚命向後奔去,這才撿回一條命。
至於本與楚離京一組的三人,她本人更是痛下殺手,那根與黃鳴手中金線子母飛刀同出一源的堅韌草絲建功極大,在楚離京手中猶如自己臂膀,不虧是跨過三澤而不死的離京人,就連任城也暗暗心驚,此女年紀輕輕,對敵老道,手段殘忍程度,尤勝自己年輕那會幾分。
侯磊於心不忍,本要去阻擋幾分,可圖意拉住侯磊臂膀,示意其只管趕路,一而再再而三壞了規矩,真就要下到底層,抄起鏟掀,做那永世不得超生的勾當了,侯磊冷冷看了眼不時往後看的蟲面男子王酉,輕哼一聲。
王酉心下暢快,便沒有與侯磊這小屁孩計較,不曾想任老前輩臨時搭夥的那名矮小女子,竟是如此硬手,如此看來,自己入澤向死而生,把握便更大了。
回到晚稻街,定要為任老前輩接風洗塵,不能太小家子氣了。
直到侯磊那隊逃走的一人沒有回來,已是足五之數,除去楚離京偶爾會騷擾一下不遠處的淳于讓頤,便沒有太大動靜了。此時距離上個地點,已是輾轉奔波了三個時辰,任城眯了眯眼,這下坡路走了起碼有半個多時辰了,這得距離地面多遠了?
旁邊楚離京善意提醒道:「老頭,該是快到了。」
任城收回思緒,看著前面光點越來越亮,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侯磊帶著的那人也自覺勢單力薄,投了一直沒有主動出手的淳于讓頤這邊,見到前方光點,也說道:「賢弟,這應該是到下處地點了。」
淳于讓頤不願與這位對洛寧落井下石的男子多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看前方,而吊在最後面的謝湫,長吁一口氣,捏開洛寧臨行時贈與的那粒靈珠補充氣機。
方才廝殺,古傘內老虯蠢蠢欲動,似乎對那位殺伐果決的女子很感興趣,只是虯不出傘,無法與之言語溝通,想不明白為何老虯只是短暫沉睡了月許,不經召喚就會醒來。
不是壞事,卻又不是什麼好事。
自己此時,經蓉城一役,已然不在巔峰。
光點越來越大,靠近后才發現是一處有著大量溟石打造的巨大石門,石門半開半掩,門前站有三名披甲人,居中者並未配胄,花白鬍子略顯年長,手按一柄佩刀不怒自威。
王酉跑得最快,距離五丈開外率先拜道:「三掌令、十三、十四掌令使。」
此人正是十四名掌令使排行第三的錢祺、排名十三的章路平及十四掌令使王年光,除去王年光是開竅期修為,錢祺與章路平都是銜脈期修士。
而錢祺更是位在銜脈後期停滯了一百餘年的「大修士」,瓶頸之大,已經不是幾瓶丹藥,幾次內澤之行能解決的了了。
副街主曾在遠行前提過一嘴,你錢祺的攀登之道,缺了天時。
錢祺瞥了眼侯磊,侯磊縮了縮頭,又扭頭吐了吐舌頭。
前來試煉的五人悉數站定,錢祺打量幾人一番后輕咳一聲,淡淡說道:「能到這裡的沒有弱手了,報上名來。」
「禿嚕山任城。」
「東域散人楚離京。」
「北岸山淳于讓頤。」
「隋南散修謝湫。」
「三江城水都鏢局李神駒。」
張路平隨口問道:「李神駒,你與李嘉年如何稱呼?」
「回掌令,」李神駒有些意得志滿,上前一步道:「正是不出五福的家中叔父。」
張路平笑了笑,「你來得正好,你族叔挖了四十餘載的隧道,前幾日剛剛入殮,你若能在最後一關加把勁,還是有希望帶著老先生的骨灰回三江城的。」
李神駒瞬間面色僵硬,尷尬地笑了笑。
錢祺向王光年點了點頭。
後者走到門前,開啟了門前一道側門的禁制。
王光年,末席掌令,卻兼顧研習妖獸言語馴化及內澤天然禁制兩途,十四掌令里,許素入澤可死,張路平可死,甚至錢祺亦可死,唯獨他王光年不能死,一旦斷了此道傳承,就不會有源源不斷的妖獸為晚稻街打通更多隧道路經,去采碩內澤果實了。人力?僅憑那百餘個開竅期礦奴,能幹什麼?
任城打量著王光年,此人眼熟。雖不曉得叫什麼,確實是在年輕那會見過的,只是一時半會記不起了,隨著門開出了一道縫兒,身邊楚離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驚惶地晃了晃任城袖子,「老頭,裡面危險。」
「楚姑娘何以見得?」
「熟悉的味道,門裡刮出來的風裡的腥膩氣味,是內澤的味道。」
錢祺笑道:「楚姑娘說得不錯,我們現如今的所在,已是內澤春丘的下方了,諸位,老朽不才,在此督辦最後一場試煉事宜,規矩簡單,通俗易懂,你們五人分數木、豺、蟲三支隊伍,三支隊伍齊入休門,將其中的琉璃瓶取回者,便能代表晚稻街去往即將開澤的春丘,若能取回春丘稀有材料及寒潭中我街上所要之物,便能獲得自由身,沒有異議的話,即刻試煉。」
隨著門縫越來越大,裡面的霧氣便如同鍋里溢出的沸水般滾落出來,淳于讓頤正待上前,錢祺又笑著說道:「既然侯磊隊伍人最少,就由著他們先進去吧,事先說好,哪只隊伍捧著琉璃瓶出來,一隊人都有去內澤的份,所以要和隊友配合好,畢竟你們修為尚淺,內澤之行也不是一個人的事兒,隊友活著,你們才能活著。侯磊,愣著作甚?速速帶著神駒兄弟進去吧。」
侯磊正待呈口舌之快,被身後的圖意捏了一把,努了努嘴,提了提褲子,快步走進大霧。李神駒不敢怠慢,強提一口氣機,也跟著侯磊走了進去。這不進來還好,進到門內的李神駒深吸一口氣,好傢夥,如此大霧,當得起伸手不見五指了。
愣神之際,便聽到不遠處的侯磊喊道:「神駒老哥,一會我會在身上安插兩支麝香棍棒,既能在一丈內起到照明作用,亦能在距離五丈內散發出香味,即便看不到我,亦可通過氣味尋到我,同樣的棍棒也給你一根,此棍棒可燃燒小半個時辰,光亮很淺,切莫跟丟了。」
李神駒哪有什麼主意,小雞啄米般點頭,不過一想到侯磊根本看不清自己面容,忙回道:「侯老弟,你我兩人弱勢,即便搶先一步,拿到那個什麼琉璃瓶的可能性,有多大?」
「老李,不瞞你說,我也是第二遭進到這地方,上次進來,也就是我與師姐和你們身份一樣的時候,那會兒瓶子是藏在幾個難纏的妖獸中間的,進來后鬼知道個東西南北,我倆進來后如鬼打牆一般,我還好,師姐被一隻狐狸模樣的妖獸還抓傷了,進來后團團轉了半個多時辰,也沒瞅著那瓶子藏在哪,就聽著外面的人和我們說可以出去了,然後便落選了,不過你也別灰心,但凡走到這一步,只要不被這其中的妖獸殺死,都不會下隧道了,晚稻街那邊有酒有肉,也有地方住,當然也能修行,滋味不差的。」
李神駒強顏歡笑道:「侯兄弟說的是,可持令前來,可不是為了什麼在晚稻街過那尋常日子不是?趁著年輕搏一搏方是正理,一會遇上妖獸,能打就打,不能打交給我這當大哥的,賢弟只管取走琉璃瓶。」
侯磊笑了笑回道:「李大哥說的是,不過活著還有走到地上的盼頭,要是死了,可就什麼盼頭都沒啦。」說完再次打開火摺子將那三支麝香一起燃了,遞與李神駒。就在此時,王光年的聲音響起:「下一組。」
侯磊指了指一個方向,輕聲低語:「走這邊。」便整個人扎入了大霧之中。
淳于讓頤進得門中,倒吸一口氣。
這是內澤的地下?如果春丘的大霧與此地如出一轍,那簡直便是入了寸步難行的境地。身後圖意淡淡說道:「淳于兄弟,謝湫妹妹,聽好了,若要奪瓶,必然要少不得與王掌令圈養的這些妖獸打交道,據我所知,其中妖獸以狐、狸及熊為主,在這片方圓不足五里的休門之內,不出所料的話,那琉璃瓶會在居中的位置,不會太難找的,怕就怕這些妖獸神出鬼沒,一個不留神,可就真的要葬身其腹中了。」
謝湫心裡咯噔一下,問道:「真的會吃人?」
圖意點了點頭,向二人各自拋出一支麝香棍棒,與侯磊那隻不同的是,圖意這根更像是一枚蠟燭,是經過圖意用心修改過的,看得出,圖意相較於隨遇而安的侯磊,是真的想離開晚稻街的。
淳于讓頤點燃蠟燭,率先步入霧中,居中的是有些陣法神通的謝湫,墊后的,是看似纖弱,實則是實打實四體竅底子的圖意,三人一字排開,前行片刻后,王光年的聲音再次響起:「王酉,該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