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貪的是人心
周圍的百姓看著兩個人裝束平凡,可是樣貌驚天艷世,不禁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尤其是對兩人出塵的氣質,嘆為觀止。
儘管如此,葉逸舟整個人渾然不在意,他淡漠的喊了一聲:「跟上。」
「哦!」
謝千瀾嘴角瞥了瞥,便有些不高興地跟在了身後。兩個人走了幾步,便來到一座鹽山旁。
在這鹽山的一旁,正坐著一位穿著官服的衛督,那人樣貌平凡,五官端正,只是在嘴角長了一顆碩大的黑痣。
此人正拿著一支筆和一本賬本在記錄什麼,在他的一旁正放著一架碩大的官秤,秤的左邊放著一大筐的鹽,右邊正支著一塊秤砣。
「三十公斤,二十七兩。」那衛督喊了一聲,便盯著一旁的鹽農望了一眼。
「長官,能便宜點不,今年收成不好,我想拉到集市上買個好價錢,家裡快沒米了。」那老農佝僂著身子,一身破舊的衣服,啞著聲音在那說道。
那衛督白了他一眼,神情很是淡漠,挺直腰桿,挑著眉道:「我說老劉啊,你回回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價格。」
「今年朝中本來就緊張,國庫空虛,這上頭納稅也納的緊,我也沒辦法。上頭吩咐下來的,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
「你若是不要,大可以不要,這海鹽,有的是有人要。老王,將這人給我趕出去。」
一位中年鬍鬚猛漢走了進來,一把拉過那鹽農老劉。
那老劉一急,臉上立馬驚慌,立馬站在原地喊到:「別,別,別趕我走。長官,這鹽我要了,這鹽我要了。」
那衛督眸光一閃,一道犀利閃過,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對著那老王一瞥,這才放開了那鹽農老劉。
不一會,那鹽農老劉一邊擦著冷汗一邊無奈地從兜里扣扣嗖嗖地掏出銀子付給了那衛督,便搬著那筐鹽走了。
謝千瀾站在那望這一幕,眉眼緊鎖,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此時,她眼尖的發現,那衛督在賬簿上記了一個數字,十五兩。
一瞬間,一道暗茫閃過,一股惱怒立馬從她的腦海里涌了上來。
她立馬走了上去呵斥道:「你這官員怎麼回事,明明是十五兩,拿的卻是二十七兩。」
這一喊,四周的人都看了過來,那衛督閃過一片驚慌,立馬朝周圍看了看,飛快地穩了穩神情,與老王相視一望。
於是他那些人喊著:「行了,看什麼看。沒什麼好看的,再看,你們也不用在這買鹽了。」
那些人一聽,也只好轉過身子,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模樣,繼續著手中的動作,而那老王更是將那些人趕的遠遠的。
衛督瞧了瞧謝千瀾整個人,只瞧著此人樣貌雖然驚艷,穿著打扮卻不是什麼富貴之人,便不客氣的喊道:
「你是哪裡過來的,膽子居然那麼大,竟敢在這大呼小叫的。」
「我」
謝千瀾氣的上前邁了一步,可是轉念一想,葉逸舟臨行吩咐過,不許說明自己的身份,於是頓了頓,氣憤道:「你身為官府之人,居然敢造假鹽款,難不成你想貪污枉法?」
「呵呵!」
那衛督冷笑了一聲,尖銳道:「你是哪裡來的人,居然敢教訓我。呵,我記多少,你管的找嗎?」
「整個鹽廠的又不止我一個,有本事,你去告啊。我看看這一個個的,你都能告的了不。」
「你!」
「呵,我若不是這樣記,那裡有飯吃?這官祿這麼低,若不是這麼干,早就活不下了。」
「你!」
正當謝千瀾擼起袖子還想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卻是被葉逸舟深深一喊叫住了:「住手!」,謝千瀾一回望,卻見葉逸舟整個人皺著眉站在那繼續道:
「過來!」
謝千瀾不服氣的抿著嘴看著他,隨後又恨恨的瞪了瞪那督衛一眼,便重重甩了甩袖子跟了過去。
不遠處的榕樹下。
日光將兩個人影子照應的斜斜的。
葉逸舟負首而立站在那眺望著遠方,淡漠道:「可是看清了?」
「嗯---」
謝千瀾站在那身後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影,眸間說不出的複雜。
「呵!」
葉逸舟冷笑一聲,轉過身子朝謝千瀾望了過去,走到了她的跟前。
那雙深邃的眼眸忽暗忽明,暗流湧現:「那你憑什麼認為,調走一個督察鹽官,就能保證下一個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就能公正廉明,兩袖清風。」
一瞬間,謝千瀾被他這句話愣住,她獃獃地望著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你跟我說整個官場烏煙瘴氣,貪官甚行,可是單單一個鹽場的人,就是如此,難不成本王平日里在一旁指使他們做的?」
「我!」
謝千瀾抿了抿嘴,腦海里有些迷茫,她緊緊地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眼眸中清晰地倒影著葉逸舟身子的影子,心中一片混沌。
「謝千瀾,你記住本王的話,所謂貪官,貪的不過是人性,任何官場的醜陋都取決於他們的本心。本王只不過是在一旁睜一眼閉一眼,偶爾推波助瀾罷了。」
「那位督察鹽官我為何不辭,是因為他貪歸貪,但是他起碼將份內的打理好,若是換了一人,也許情況會更糟糕」
樹下一片安靜,耳畔的蟲鳴聲清晰可聽。
謝千瀾心中翻湧,十分難受和悲哀。
她不知難受的對這官場人性的腐敗,還是對這大晉朝整個王朝的前途和百姓一片悲涼。
此刻,她感覺十分的弱小,也十分的無力。
她緊緊地拽住自己的袖口,心中煩悶低聲道:「那我父皇呢,我父皇不管嗎?」
「呵!」
葉逸舟冷笑一聲,諷刺道:「你覺得你父皇性格的人會搭理這些?」
謝千瀾腦海此刻閃現著前些日子,父皇痴迷於丹藥的畫面,心中不禁閃現著一片失望。
於是她執著地低過頭,望著葉逸舟道:「那你呢?你不是權力最大嗎?你不是攝政王嗎?」
「呵呵!」
葉逸舟嗤笑了一聲,思緒飄遠,一道道恨意從眸子閃現,隨即周身的冷意涌了出來,面無表情道:「我都是大晉朝的大奸臣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管?」
聞言,謝千瀾一聽,背脊一涼,彷彿整個背部被覆蓋上了一張蜘蛛網,涼意逼人,身子有些顫抖。
她覺得四周嘈雜,耳畔的蟲鳴聲更加清晰,整顆腦袋覺得嗡嗡的,凌亂不已。
「起碼現在是不可能的。。」
一瞬間,葉逸舟這句話未能肯定的話,立馬讓謝千瀾回過神。
他說現在不能?
那就是將來能?
那雙清澈的眼睛的動容慢慢浮現,忽眨忽眨的,不知道為何心內湧現了一股她未察覺的歡喜。
葉逸舟什麼也沒往下說,只是負首而立地轉過身子,往前走去。
忽然間,耳畔響起了謝千瀾明亮的喊聲:「那我要的大明盛世,能實現嗎?」。
葉逸舟頓了頓,立馬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嘴角一勾,無奈的晃了晃頭,便往前走去了。
自那日起,為了掩人耳目,兩個人便一直待在府內,沒怎麼出門。
再者因為謠言和身體的不便,葉逸舟更是覺得將身體換回來的事,迫在眉捷。於是兩個人嘗試了很多的辦法。
比方說,陰陽失調,兩個人便圍在八卦盤大太極。
比方說,南水北調,兩個人將南面廚房水缸里的水一直調到了北面柴房裡。
比方說,朝陽至上,兩個人將原本的青榻搬到了不遠處的窗倚旁。
府內的人對兩個人突然之間詭異的舉動,心中更是震驚萬分,更為震驚的是,平日里穩重至極的攝鎮王更是離譜地跟著王妃做出如此讓匪夷所思的舉動。
一時間,謠言四起,說是兩個人成親之後,中了邪門巫蠱之術,讓人驚嘆不已。府內的人更是在茶餘飯後對他倆指指點點,好奇不已。
「你可是瞧見咱們王爺王妃這幾日不對勁?」一位挑著擔子的小廝正站在庭院內。
「怎麼沒看見,這麼大的兩個人。」一位穿著嬤嬤服的老婢女應喝道:「昨日啊,我可是親眼看見那一身黑衣的王爺硬生生的將一身黃衣的王妃拉到湖裡戲水。你說這大白天的,兩個人就算親昵,也不用干出這等事來吧。」
「可不是嘛,這王爺可是當朝堂堂的攝鎮王,就算真的要和王妃親密,大可以關上門。這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就是,前日樹林,昨日又是湖裡,到底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傳出去,也不讓人看了笑話。」老嬤嬤瞥了瞥嘴,將手裡的掃帚又是在地上掃了掃。
「就是,也不看人看了笑話----」
「咳!」
忽然間,一道極為冷漠的身影傳來,嚇得他們倆立馬將身子轉了過來。葉逸舟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紗衣站在那泛著幽幽的冷光,那張臉更是從額頭黑到了下巴,眉頭緊緊更是蹙在了一起,無法分開。
那雙眸子忽暗忽明,一瞬間閃過一片寒光。
此時,那兩個人心裡一片驚慌,立馬跪在地上求饒道:
「公主饒命,王妃饒命,公主饒命,王妃饒命。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不是有意。」
「是嗎?」
葉逸舟冷冷一笑,負首而立地站在兩人的跟前,微微眯了眯眼:「成何體統?有失身份?」
「公主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你可知隨意議論主子的下場是什麼?」葉逸舟蹙著眉,冷臉道:「想必我這段時間是太過縱容你們了。」
「屬下知錯了,屬下知錯了。」
「來人,將他們兩個給我拖下,大打二十大板。我看誰以後還敢在府內放肆。」
「是!」
那兩個下人一邊掙扎著一邊被拖了下去。彩蘭跟在身後,望著剛剛處置下人的葉逸舟,心裡一片震驚,背脊瞬間一涼。
那眉眼緊緊地皺在一塊,那股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一直揮灑不去。
於是她謀思了一會,便跟在葉逸舟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