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全新的局面【求月票,求打賞】
不過,這一切都要看湯和如何想了。
如果他內心真的放不下這些,就算回到了家鄉,沒有了曾經人上人的威風,估計也會度日如年。
相反,如果能夠想開,這日子可不比神仙差。
畢竟,以湯和的身份和功勛,回到家鄉在物質方面不敢說要什麼有什麼,但也絕對不會真缺什麼。
夜晚。
劉伯溫的府邸上。
因為劉伯溫在朝中的人脈並不是很多,所以這消息收到的也遲了些。
可劉伯溫畢竟是朝中大臣,遲是遲了點,卻還是到了。
當劉伯溫從自己兒子的口中聽到劉大林和吳參將在宮門前自刎的消息時,臉上頓時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這件事雖然鬧的不小,朱元璋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可當這事情真的在眼前發生時,心中還是不由的對朱元璋心智之堅定感到駭然。
該殺,朱元璋就不會留一絲一毫的情面。
還有那湯和,曾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有多好,他劉伯溫就算加入的遲了些,也還是清楚的。
可如今呢。
因為李善長與湯和走的近了些,惹他朱元璋不喜了。
便一句話,將湯和該有的公爵拿掉了。
只封了個侯爵。
如今更好,連侯爵都沒有了。
直接給降為伯了。
湯和那中軍元帥的軍銜,也給拿掉了。
在這種看起來得罪人的事情上,朱元璋似乎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想想曾經在鄱陽湖大戰時,因為幾名怕水懼戰,無論徐達如何的哀求,朱元璋都不曾送過半分的口。
那些人,可都是跟隨他們從淮西走出來的子弟們。
一時間,劉伯溫竟感受到了一絲害怕。
如果哪一天他劉伯溫也做了一些讓朱元璋不喜的事情,朱元璋會不會也如此果斷的將他給砍了?
一定會!
無論是從感情還是其它什麼方面看,他劉伯溫並不是那些被砍了腦袋的將帥們強。
一旦真到了那個時候,朱元璋也絕對不會有半點的猶豫。
從前劉伯溫無論是經歷什麼樣的事情,都從未對自身安危考慮過。
覺得就算失勢,也不至於人頭落地。
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他劉伯溫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活著。
不過,害怕歸害怕。
如今的他只要稍微聰明一點,還不至於被朱元璋惦記上脖子上那個東西。
可今晚的事情,也足以讓他警覺了。
第二天上午。
清晨一大早,劉伯溫剛剛起床,呂昶和宋濂便相約而來。
如今在這朝中,真正能夠與他劉伯溫算上一撥的,也就只有這二人了。
隨著三人來到後花園中喝茶閑聊,期間那宋濂和呂昶幾次唉聲嘆氣。
瞧著這一幕的劉伯溫,心知這二人應該有什麼話要說,便主動開口道:「怎麼,我這茶就這麼苦不堪言嗎?」
聽到這話的二人紛紛一笑。
不過在笑過之後,卻又是嘆了口氣。
這時,那呂昶緩緩開口道:「昨個兒的授封大典,可謂振聾發聵啊。所授的七位國公,全是淮西人氏,二十八個侯,二十五個淮西人哪。」
說完,不由的搖了搖頭。
而與此同時,一旁的宋濂則接著開口道:「伯溫兄,你還記得前朝天歷年間,詞林上那件梅俞之爭嗎?」
聞言,劉伯溫點頭道:「記得,徽州學子梅士午與浙東學子俞少天,兩人就春秋殘卷上的半頁殘片展開了論辯。雙方各執一詞,形同水火。繼而,釀成了廷爭,餘波所致,竟使徽州學子和浙東學子之間惡交了多年。」
見劉伯溫清楚這件事,宋濂便繼續說道:「李相國的開蒙老師就是在梅子午門下,你呢,你也自稱師法過俞少天。如今兩派後學同聚一朝,會不會引起廷爭,甚至釀成黨爭呢?」
呂昶和宋濂二人,一人說一段。
雖然表面看不出要表達什麼,卻將心中的擔憂說了個清清楚楚。
先是講淮西勛貴如今的勢力之強,再講他劉伯溫和李善長之間存在的矛盾,借著梅俞二人的事情,將他們對今後的擔憂給說了出來。
這二人不愧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
此刻就算有人在旁邊聽著,也拿不到他們的絲毫把柄,只會將這次的談話當作文人閑談。
可他們卻將想說的事情給說了。
就是想聽聽劉伯溫的態度,是否有與李善長爭個高下的苗頭。
而劉伯溫也是深諳此道的人物,領會到他們的意思后,便直接說道:「廷爭嘛,只怕免不了,同在一朝當差,就免不了發生爭執。黨爭,斷無!」
聽到這話,一旁的呂昶當即便忍不住的詢問:「為何?」
劉伯溫道:「因為朝廷上下都是淮西巨黨,而在下,是隻身一人,何來的黨派呀?再說,在下也不會結黨。」
可宋濂卻道:「問題在於,你說無,人家說有啊,到那個時候該怎麼辦呢?」
對於這呂昶宋濂二人的擔憂,劉伯溫卻絲毫不在意,因為他自己心裡頭清楚。
當初他可是給朱元璋諫言過的。
今後,一定是齊衡與李善長之間的爭鋒,而不是他劉伯溫。
不過,心裡頭明白,嘴上卻說道:「這個嘛,就要靠皇上聖斷了,天子一言,是非立決啊。你們愁什麼啊,愁也是白愁,咱們這皇上啊,聰明著呢。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聰明啊。」
聽著劉伯溫的話,品著這中間的味道,呂昶道:「伯溫兄,把話說明白了好不。」
一旁的宋濂也是說道:「請劉兄賜教啊。」
見此,劉伯溫也不再隱瞞,緩緩起身,道:「開國之前,皇上只能靠淮西子弟取天下,一旦開國,皇上就不是淮西人的皇上,而是天下人的皇上。這麼簡單的道理,皇上能不明白嗎?」
「再說了,如果滿朝上下都是淮西黨,那身為天下之主的皇上,他能龍心大悅嗎?他能坐視不管嗎?」
此時的劉伯溫,終於是將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給說了出來。
李善長和齊衡不管如何的爭鬥,歸根結底他們都是淮西一派當中的人。
如果這滿朝文武,天下官吏全部都是淮西人,對於朱元璋而言,是絕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他劉伯溫就是在等。
等朱元璋再也無法接受如今這樣的局面時,到時候,就是他劉伯溫該出來的時候了。
聽著劉伯溫的話,雖然劉伯溫並沒有給他們二人分析的那麼明白,但這二人也是聰明人,立刻便聽出了劉伯溫的話音。
一時之間,竟都面露激動的說道:「對啊!」
見這二人的表情,劉伯溫似乎也對此十分的得意,那張嘴在這時候又有些把不住了。
說道:「韓國公李善長的年俸是四千擔,而我,僅二百擔,敢問二位,這意味著什麼呀?」
見劉伯溫如此得意的說出這話,呂昶便忍不住的說道:「這代表李善長的尊榮,遠在你劉伯溫之上啊。」
聽著呂昶的話,劉伯溫不由的笑道:「對對對,這是自然。不過,是不是也可以說,我的危險是李相國的二十分之一呢?」
劉伯溫這話一出口,那呂昶宋濂二人頓時大笑起來。
不過這話雖然好笑,可卻也十分有道理。
這世上之事便是如此,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如今的李善長看起來是尊榮無比,可日後呢。
他李善長如果折騰不過齊衡還好,危險還都在齊衡的身上。
可如果折騰過了。
那時候,朱元璋會怎麼想。
他李善長將齊衡都折騰過了,假如有一天將矛頭對準了他朱元璋呢?
到時候,他李善長曾經背叛過朱元璋的事情,便會像一根刺一般,在朱元璋的心裡頭越扎越深。
直到朱元璋將他們連根拔起!
這便是讀書人的優勢。
他們打仗打不過武將,立功也比不過他們。
可是,曾經讀過的那些史書,卻讓他們能夠更加清晰的看明白這個世界。
同時也看明白皇帝這個職業。
歷朝歷代的那些皇帝傳記,不就像一本本考試的範本一般,擺在他們的面前。
而如何搞定皇帝,便是這次考試的考題。
從歷朝歷代帝王的傳記中,他們便能找到正確的答案。
三人幾盞茶的功夫,便將他們浙東官員日後的長遠戰略給定了下來。
不參與黨爭。
老老實實的接受如今看似不好的局面。
耐心的等待。
等到朱元璋這顆大樹站在他們身後的時候。
到時候有了皇帝支持,還是一位擁有無上權柄的開國皇帝,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搞定的呢?
一時間,三人皆是開懷大笑。
好不得意。
可就在眾人大笑之際,那劉伯溫卻因為情緒過於的激動而狠狠的咳嗽起來。
隨著咳嗽的越來越嚴重,讓守在外面的劉漣也聽到了動靜,急忙跑了進來,將劉伯溫給扶住。
「父親!快,您喝杯茶。」
可劉伯溫卻擺了擺手。
一旁的呂昶宋濂二人見此狀況,立馬知趣的起身。
身為文人,又是官場之人,都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在這裡看主人難堪,也不應該在這裡繼續打擾,便紛紛起身。
「伯溫兄,請安歇吧,我等告辭了。」
聽到這話的劉伯溫,忙擺了擺手。
隨著呂昶宋濂二人的離開,劉伯溫的咳嗽卻越來越嚴重,直到手中的手帕上咳出了血。
看到這一幕的劉漣,頓時瞪著眼睛驚呼道:「父親!」
可劉伯溫卻擺了擺手,示意稍安勿躁。
當他咳嗽的癥狀漸漸好了些時,劉伯溫瞧著手帕上的血,漸漸有些出神。
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咳嗽是他的老毛病了,他自己清楚。
不過,他清楚,旁人卻不清楚。
夜晚。
劉伯溫的卧房內。
劉伯溫的下人小六子端著一碗葯湯走了進來,說道:「老爺,您快用,待會兒涼了。」
可劉伯溫卻道:「好,我知道了,放那兒吧。」
聽到這話,小六子想了想,還是放在了桌上。
直到小六子離開,劉漣忙走了過來,將葯湯端了過來。
劉伯溫瞧著劉漣手中的葯湯,卻說道:「倒了它。」
劉漣聞言一愣:「父親,為何要倒了啊?您的病症如此嚴重,得喝葯啊。」
可劉伯溫卻堅持道:「倒了。」
見此,劉漣也只好按照劉伯溫的話,將手中的葯湯給倒進了一旁的桶內。
倒完后,劉漣便對著劉伯溫說道:「父親,您如今病情如此嚴重,還不喝葯,明日的朝會您就別去了,讓我去替您報個信吧。」
可劉伯溫卻再次擺手,道:「不用。」
瞧著劉伯溫如此堅持,劉漣不由的擔憂起來。
可劉伯溫比較是他父親,他自己又生性怯懦,哪裡謳的過。
只能是無奈的站在一旁伺候。
屋外。
小六子在離開后便一直躲在門口偷偷聽著屋內的動靜。
雖然沒有聽到有用的消息,可還是將自己所聽到的內容全部寫成了一個紙條,來到了劉伯溫府邸後院的一面牆后,咚咚咚的敲了三下。
很快,一個人影便從牆外翻了進來。
小六子將紙條交給這人,並且小聲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而翻牆進來的這人,也很快消失不見。
大將軍府。
府門口的門匾因為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換上王府的門匾。
剛剛在劉伯溫府邸中出現的人,此刻來到了齊衡的府邸當中。
在通過特殊的通道進入齊衡的書房門外時,陳都看到后便上前與他交流。
在紙條和講述全部告知了陳都后,這人便再次消失。
而陳都則走進了齊衡的書房。
「大人,劉府那邊來消息了。」
齊衡點點頭,道:「講。」
「消息說,今日劉伯溫在府中接待了呂昶和宋濂,期間談了很久,還傳出一陣陣的笑聲,可是隨著劉伯溫的舊疾複發,便中斷了。晚上去送葯的時候,偷聽到劉伯溫並沒有將葯湯喝下,還拒絕了劉漣要替他報病的請求。」
聽著陳都的話,齊衡所有所思的抬起了頭。
仔細的思慮后,齊衡立馬覺察出不對勁的地方。
病了不喝葯。
還不報病,堅持上朝。
「劉伯溫的舊疾可是真的複發了?」
聽到齊衡的詢問,陳都立馬將手中的紙條遞了過去,說道:「上面說是親眼看到劉伯溫咳出血。」
齊衡接過紙條,看到上面的內容時,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從咳血上看,這舊疾應該是真的,咳血也是真的。
那為何不喝葯呢?
難道有什麼事情是必須要病情不好才能做的嗎?
第二天本可以不去朝會,卻偏偏堅持。
看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比病情更重要。
還必須要病情不好才能辦成。
結合著如今劉伯溫的處境以及朝堂的局勢,漸漸的,齊衡便差不多明白了劉伯溫的心思。
不由的嘴角一翹,搖頭一笑。
就當齊衡準備再次拿起書看時,一旁的陳都卻開口道:「大人,這劉伯溫到底是想搞什麼花樣啊?」
聽到陳都這話,齊衡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不過瞬間便又舒展,然後不動神色的說道:「陳都,你最近挺好學啊。」
聽到齊衡這話,陳都先是一愣,轉而便立馬露出了驚駭的表情,跪在齊衡的面前忙磕頭道:「大人,屬下失言,還請大人責罰。」
其實手中拿著書,瞧著面前跪在地上的陳都,沉默了片刻后,說道:「起來吧,該你知道的,我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以後就不要亂問了,下去吧。」
聽到這話,陳都長長鬆了口氣,道:「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
說完,便起身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屋內。
齊衡瞧著陳都退下去的背影,眼睛卻漸漸眯了起來。
深夜。
許久沒有出現在齊衡身邊的薩仁,趁著夜深,偷偷溜進了齊衡的房間內。
而陳都,則被齊衡命令去做其它的事情。
薩仁在與齊衡密談了半個時辰后,便再次走出了房間,消失在夜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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