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以退為進劉伯溫【求月票,求打賞】
第二日清晨。
御書房內。
朱元璋瞧著手中的奏摺還有後面的批註,樂呵呵的對身邊的太子朱標說道:「不錯,不錯!駁的好呀!」
隨後又拿起一旁的一本奏摺,說道:「這件邊民的紛爭,斷的也妥當,標兒啊,以後理政就當如此,以後你碰到什麼難解之處,先請教一下李善長,再拿到爹這兒來。」
朱標聞言立馬回道:「兒臣知道了。」
朱元璋將那奏摺交還給朱標,道:「交部頒行吧。」
隨著朱標接過奏摺,朱元璋又說道:「咱還想派你個差事。」
朱標立刻回道:「請父皇示下。」
朱元璋點點頭,隨後將身邊的宮女們都打發走後,這才說道:「你帶上四皇子朱棣,巡視一下開封、濟南、大都三城。一個呢,去看一看新歸州府的情況,特別是邊民和駐軍的情況。再一個,在這三城當中挑選出兩個作為備用都城。」
「你擬一下各城的長短,優劣,報咱斟酌。」
說到這裡,朱元璋臉色罕見的鄭重,告誡道:「記住,最後一件事關係到大明的基業,萬不可泄!」
聽到朱元璋的話,年紀還不大的朱標,不由的擔憂道:「兒臣擔心承擔不了重任。」
可朱元璋卻只是一笑,並不在意,道:「叫朱棣準備一下,過兩日你們就出發,對了,往返千餘里,定要注意安全。」
見此,朱標只好拱手說道:「遵旨!」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退下。
隨著朱標在朱元璋欣慰的目光離開,門口處的二虎突然走了過來,對著台上的朱元璋說道:「陛下,剛剛屬下看到官員們進來時,那劉伯溫舉步艱難,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了。」
突然聽到二虎這話的朱元璋,先是一愣,隨後又道:「他怎麼了?」
二虎道:「末將派人打探過了,劉中丞病逝沉重,整夜巨咳不止,並伴有高熱,嘔血。」
聽著二虎的話,朱元璋隨之點了點頭。
很快。
在朝會結束后,朱元璋便將劉伯溫請到了御書房內。
就在宮女倒好了茶準備給朱元璋品用時,朱元璋卻一手拿起了茶杯,緩緩來到了劉伯溫的身邊,親自給他將茶杯送了過去,說道:「伯溫吶,你都病成這個樣子了,幹嘛還來上朝啊,讓那....讓那劉漣給咱捎個話不就成了。」
可劉伯溫卻急忙拱手,對著朱元璋說道:「稟皇上,臣,想向皇上求個恩典。」
聽到這話的朱元璋,似乎早已猜到了劉伯溫會這麼說,便直接說道:「說吧。只要咱能辦成的,一定給你辦。」
聞言,劉伯溫便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自從去年以來,臣日漸體衰,昨日,臣的肺疾又犯了,通宵巨咳,吐血。」
說著,又深深的咳嗽了兩聲。
「臣的這副賤體,實在是不爭氣。」
可朱元璋卻直接說道:「沒事的,待會兒啊,咱叫太醫給你瞧瞧去。」
見此,劉伯溫急忙說道:「皇上,天下已然大定,臣的這副賤體也當不起大用了,臣請皇上開恩,恩准臣,歸養青田。」
聽到劉伯溫這決絕的話,朱元璋瞧著劉伯溫臉上的表情,沉默了片刻。
可隨之便又突然一笑,說道:「伯溫吶,我早就料到你有這一手了。說吧,是不是覺得爵位俸祿低了?」
劉伯溫忙道:「萬萬不是,這麼多年的戰火都過來了,多少仕子賢良都化作了冤魂,歸於蒼天。臣能活到今天,實屬僥倖啊。」
劉伯溫說這話時,表情異常的真誠,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做作。
但朱元璋聽到這話,卻立馬質問道:「僥倖?」
「你是不是覺得飛鳥盡良弓藏?日子久了,有兔死狗烹之災啊?」
聽到朱元璋這話,劉伯溫內心狂喜。
他今日前來的這般作態,就是要讓朱元璋這麼認為。
此前除了在剛歸順朱元璋時表現出了貪權之態外,自從他上次主動離開朱元璋再回來,便再無表現過貪權之態。
反而在知曉自己爭不過齊衡和李善長的情況下,處處表現的淡然坦然。
毫無爭權奪利的樣子。
擺出了一副想脫離一切的態度。
如今再來這麼一遭,就是想讓朱元璋認為自己沒有貪權的慾望。
他內心很清楚,如今這朝堂局勢,他越是想要逃,朱元璋就越是喜歡!
相反,朱元璋最忌憚的就是貪權!
不過,在聽到朱元璋這話后,劉伯溫卻立刻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好像被人看中了心思一般,跪地喊道:「皇上,臣萬萬不敢吶!」
瞧見這一幕的朱元璋,立刻便明白自己猜中了劉伯溫的心思,加上前日自己剛剛斬殺了兩名功勛,想必劉伯溫定是因此而感到害怕,一時間更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繼續說道:「或者說,伴君如伴虎,恩威難測,所以還不如躲開這個朱元璋遠點兒,樂個太平,求個自在。」
此時的朱元璋,直勾勾的瞧著劉伯溫,這話一句句說出,像是要戳破劉伯溫的心思一般。
而朱元璋越是這樣,劉伯溫的心中就越是高興,繼續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皇上啊,臣確實是病體難支,別無其它呀。」
但朱元璋卻道:「可咱看你一路走來,頗具韌性啊。」
隨著朱元璋這話說完,劉伯溫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見此,朱元璋也不再假裝,臉色一樂,起身來到了劉伯溫的面前,一邊將他扶起,一邊好言勸道:「哎呀,伯溫吶,來來來,起來。」
在扶起劉伯溫后,繼續說道:「咱跟你說呀,咱可以准你養病不朝,在京調養,但不准你歸養青田。」
說完,便對著門外的二虎喊道:「二虎!」
「在!」
「傳旨太醫院,讓他們挑一個最好的太醫,到劉府上給他看病,所有的支取由內府承擔。算了,就讓那個太醫住在劉府上,日夜照料著,直到劉中丞病癒。」
「領旨!」
劉伯溫見朱元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只好無奈的說道:「臣,謝恩。」
而朱元璋則說道:「伯溫啊,等你病癒之後,咱還要委你重任哪!」
朱元璋儘管猜到了劉伯溫此番請辭是害怕飛鳥盡良弓藏,兔死狗烹。
可還是繼續給劉伯溫畫了個餅,不想他因為授封的爵位低了而沒了念想。
見此,劉伯溫只好裝出一副志不在此的模樣,無奈的告辭退下了。
屋內的朱元璋,瞧著劉伯溫一邊走一邊咳嗽的模樣,不由的露出了笑,還有趣的學了下劉伯溫咳嗽的模樣。
心情大好。
似乎將劉伯溫看的透透,駁回請求,讓他十分的得意。
卻不知,並不是他將劉伯溫給看的透透,而是劉伯溫將他的心思給拿捏的死死。
隨著劉伯溫返回到自己的府上。
很快便躺在床上休息,睡了過去。
直到一個多時辰后緩緩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了自己面前坐著的皇后馬秀英,不由的心中一驚。
而一旁的兒子劉漣,在看到他醒來后,便連忙說道:「父親,皇後娘娘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多時辰了。」
聞言,劉伯溫急著便要起身,道:「臣失禮,請皇后恕罪。」
可馬秀英卻毫不在意,笑著說道:「你躺著別動,我就想跟你說說話。」
「謝皇后。」
而馬秀英則看向了劉伯溫身邊的劉漣還有自己身後的玉兒,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是。」
隨著二人離開,整個屋子裡只剩下馬秀英和床上的劉伯溫。
馬秀英這才緩緩開口道:「伯溫吶,先說一聲,今天我到這兒來,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我自己來的。」
聽到這話,劉伯溫道:「臣敢問,有什麼不同嗎?」
馬秀英道:「可能有些不同。」
「臣明白。」
而馬秀英則繼續說道:「我在這屋子裡說的話,只准你我知道,永遠不準說出去。」
「是。」
見劉伯溫答應后,馬秀英這才開口道:「還記得,當年我從青田把你接回來的事嗎?」
劉伯溫點頭:「臣記得。」
「從那時候我就發現,你不是一個功名利祿之徒,你的夢想是有一個太平世界,做一個世外高人。」
劉伯溫忙道:「謝皇后誇獎。」
馬秀英:「所以,你早晚要離開朝廷,回青田老家,你只是在等待著,琢磨著,看什麼時候回去最妥當,最自然。既不留禍患,也不露痕迹。我要是說對了,麻煩你言語一聲。」
劉伯溫想了想,還是說道:「皇后說的對。」
馬秀英則又道:「皇上待人的恩典我就不說了,我只說說他的毛病。」
聽到這話,剛剛還倚靠在床邊的劉伯溫,卻一下便驚坐起來,趕忙慌張的說道:「皇後娘娘......」
可還不等劉伯溫說完,馬秀英便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皇上也是人,白壁也有微瑕,不是嗎?」
「皇上的毛病是啊,無論他喜歡不喜歡你,卻不喜歡別人躲著他。寧肯由他來拋棄別人,絕不允許別人離開他。為什麼呢,因為他是天子,你是人臣,人臣沒有拒絕天子的權利。」
聞言,劉伯溫只好裝出一副悲切的表情,道:「是。」
見此,馬秀英便開始說到今日來的正題上,說道:「開國之初,百廢待興,今後三五年是朝廷最忙碌也是最要緊的時候,所以我希望你再幫助皇上五年,五年之後伯溫你就五十多歲了,到那時候,我保准皇上准你返鄉,安度晚年。」
在聽到馬秀英的承諾時,劉伯溫雖然志不在此,卻還是驚喜的說道:「皇後娘娘,這能成嗎?」
馬秀英無奈的嘆口氣,道:「別人的事情我也許管不了,可你是我接回來的,我會太太平平的把你送回去。」
聞言,劉伯溫立刻對著馬秀英躬身行禮,感激的說道:「謝皇后!」
見此,馬秀英便站起身來,問道:「病什麼時候能好啊?」
劉伯溫道:「稟皇后,臣明日就好!」
可馬秀英卻道:「別呀,這麼重的病,哪能說好就好的,再養兩天吧,好的太快了,看上去就像假的了。」
「是!」
隨著劉伯溫說完,馬秀英便緩緩走出了屋。
屋內跪在床上的劉伯溫,緩緩坐了下來。
想著剛剛馬秀英親自前來的事情,這心中難免還是有些愧疚。
馬秀英為人正直,在她看來當初劉伯溫回來給了她極大的面子,所以,為此她必須負責。
所以,這才來到了這裡,給他親口許下了這樣的承諾。
如果他劉伯溫真的想要歸養,這樣的承諾,可是重若千斤哪。
可自己,卻欺騙了她。
當初自己答應回來那麼一丁點的恩情,馬秀英卻記到了現在。
而且,他之所以答應回來也還是因為當初齊衡傳的命令。
說白了,他劉伯溫其實壓根對馬秀英沒有半分的恩情。
如今,卻受了對方這麼大的恩惠。
不過,在心中稍微不安的同時,卻又十分的欣喜。
如今馬秀英都來到了這裡勸自己,也就是說,他所想要的效果已經完全達成。
現在不光是朱元璋,就是在馬秀英的眼中,自己都是一個好不貪權,一心只想歸養的人。
這樣一來,他劉伯溫便絕不會被朱元璋所忌憚。
甚至會因為他一心歸養的心思,而重用於他。
不管怎麼說,這朝堂上滿是淮西子弟的局勢朱元璋是絕對會解決的,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也不過是因為開國之初,諸事未定,還需要仰仗著這些人。
但時機一到,朱元璋是一定會出手的。
到那個時候,誰來頂替上這些空缺呢?
想到這裡,劉伯溫不禁為自己臨時想到的這個以退為進的辦法而感到得意。
這一招使出來,他所代表的浙東派系,將徹底的立於不敗之地。
得到朱元璋完全的信任。
一個不貪權又有能力的臣子,是每一個帝王都十分喜歡用的。
因為他不用擔心大權旁落。
就在劉伯溫暗自慶幸自己的計謀時。
靠山王府。
齊衡看著手中的情報,聽著身邊人的講述,頓時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將桌面上的茶杯震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不管是什麼人,你跟朱元璋耍心眼,使計謀,他管不著。
畢竟每個人要想活著,尤其是在這朝堂之上,不使點心思計謀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絕不允許有人用這樣的辦法欺騙他的長姐馬秀英!
雖然馬秀英的很多想法都很單純,可正是因為這份單純,才顯的難能可貴。
她想讓那些跟隨朱元璋的將帥弟兄們一個個都有一個好的結果。
也想讓那些跟隨朱元璋的臣子們都能像一家人似的,上下擰成一根繩,好好的打理這個大明。
更不想那些給過她一些恩惠的人因為自己的丈夫而難辦心憂。
所以她來了,為此甚至打破了她承諾給朱元璋在外夫唱婦隨,共執一詞的承諾和原則。
為了讓他劉伯溫能夠安心,決定日後不惜與朱元璋爭論吵架,也要讓他安享晚年。
並且提前給了對方承諾。
這是多大的恩情吶。
可齊衡卻明白,這些壓根就不是他劉伯溫想要的!
他長姐馬秀英的這份心,徒做了別人登高的梯子。
身為馬秀英的親弟弟,受馬秀英照料的齊衡,這心中是非常的憤怒。
如果說以往他對待劉伯溫的態度只是平常。
不看好也不看壞。
而如今,劉伯溫已經被他記恨在了心裡。
這一點,甚至連那李善長都還沒有做到!
雖然他看不上李善長,與他之間甚至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可他卻一直認為這是因為局勢如此。
不得已罷了。
否則他又何至於非跟李善長作對。
就算李善長當初提出要拿安豐路來補朝廷的缺,他也認為那是李善長身在他的陣營,需要做的事情。
所以,他並沒有哪怕一次主動的想辦法去對付過李善長。
雖然劉伯溫也算是這樣,但沒有辦法,馬秀英是他齊衡的逆鱗!
雖然作為穿越者,齊衡並不認為自己就是馬秀英的弟弟。
可當初馬秀英對自己的照顧,昏迷時的陪伴,哭泣,傷心。
卻是整個大明朝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他真切的感受到親切的人。
她會給齊衡親手做衣服,天冷會想到齊衡會不會凍著,吃飯會想到齊衡是不是還餓著。
到了婚嫁的年紀,會給齊衡想著成親的姑娘。
哪怕齊衡四處的沾花惹草,她也會遷就、縱容。
這對齊衡而言,就是家人!
在齊衡的內心當中,甚至連朱元璋也是因為馬秀英的關係,所以他才幾次三番的對朱元璋摒棄前嫌。
甚至為了大局,拿自己的熱臉貼對方的冷屁股。
這中間雖然也有對這位千古一帝的理解,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心底不想破壞這麼一個關係的執念在。
否則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繼續在這裡給他當槍使,還被當做牽制李善長的手段。
跟他們在這裡耍心機,使手段。
想著這些,齊衡的眼眸漸漸眯了起來,嘴裡暗暗道:「劉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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