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出城!作戰!
反倒是因為利益關係勉強地擰成一股繩,雄心勃勃來到大明想要狠狠搶一票的八旗各部,部分蒙古的趁火打劫者,以及被壓迫的披甲奴。
同樣是因為利益的關係,並非分贓不均,而是無臟可分,變得各懷心思。
這些微妙的形式似乎並非主導戰爭直接勝敗的因素,然而有了重真這個心理A證的持有者,指向性非常強,卻又潤物無聲的挑撥,就變得非常要命了。
二月初二黎明,黃台吉驅使著全軍離開香山軍營來到曠野,做好了決戰的準備。他親自披甲上馬,帶領著他的騎兵越過步兵方陣,直驅向前。
他的目的很單純——趁著明軍尚未於城外立足,衝擊其軍陣,致其潰散,再行掩殺,按照以往明軍一退便兵敗如山倒的情形,大明京師也有可能被一戰而下。
這就是黃台吉為什麼一再被重真戲耍,卻堅持著等待這場決戰的最大原因。
另有一個因素便是——明軍因為太過依賴火器、火炮等武器的緣故,無論移師的速度還是列陣的速度,皆遠遠不及武器配備相對簡陋的八旗軍!
是的,黃台吉比乃父更雄才大略,不得不承認明軍的火器已遠超他的想象。
於是他除了改進鎧甲,增加棉甲之外,還耗費極大的代價搞了一支火炮部隊。
這其中,有從尚可喜三人那裡購買來的兩尊紅夷大炮。
此乃最大王牌!
其餘的除了「買就送」的一些虎蹲炮之外,還有之前從明軍手中繳獲的。之前不知道維護,報廢了許多,然後尚可喜派了幾個「專業維修人員」給他……
「這才是老子的最大王牌!」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黃台吉望著漆黑的夜空獰笑,彷彿久置黑暗的人看到了許久都不曾看到光明,那是天際的一道曙光。
這支火器部隊,被他單獨安排在了一個極其隱秘的高地之上。
「這些大炮,據說來自遙遠西方一個叫做義大利的地方!」黃台吉悠然神往。
他還異想天開,以駱駝、驢子,代替了這些大炮的炮架。
別說,有血有肉的雙腿,就是比這些需要人力推動的鐵軲轆來得快。
明軍尚在出城,他們便喝令動物蹲在地上,架好了大炮,遠遠地瞄準著。
黃台吉親自督戰,企圖對正從廣渠門源源而出的明軍,發動突襲。
然而他失敗了,滿桂、候世祿將陣地牢牢地楔定於城下,就像兩塊硬骨頭,八旗軍啃了半個多月都沒有啃下來,尤其是這短短的個把時辰所能攻破的。
再加上斥候來報,由袁崇煥統帥的那支明國人的唯一騎兵——關寧鐵騎,在飄忽不定許久之後,終於神龍見首,來到廣渠門的遠處,拜謁他們出城作戰的王!
據黃台吉所知,明國信王的這一決定,雖然很冒險,卻為他帶來了極大的名聲,軍心大振,民心所向,其激烈程度甚至超過了洪武、永樂時代。
可就是不見這群激動的傢伙發生騷亂,仍舊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就是規矩啊!是大明積攢了兩百多年的規矩啊!大明積弱多年,搖搖欲墜,這份規矩卻起到了極為關鍵的支撐作用。我女真欲效法大明,最終超越大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黃台吉對此很是羨慕嫉妒恨,默默感慨著。
由明國信王統帥的那支雜七雜八的部隊,終於完成了從城內魚貫而出,隊列整齊地緩步向前,在滿桂、候世祿兩軍的護衛之下,如中軍般在城外列陣。
可是這還沒完!竟有許多人從高大的城頭一躍而下,腰間僅綁著一根繩索,一聲呼嘯,大批的戰馬有序地繞城而來,剛巧被這些武林人士騎在背上。
黃台吉駭然四顧,驀然察覺周邊遠近人影綽綽,晨曦里,全是兵戈之光。
「狡猾的明國人!」黃台吉這才知道自己中計了,就當他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廣渠門的時候,城內的明軍已通過其餘八門,暗度陳倉。
斥候不斷來報——盧溝橋的祖大壽、通州的趙率教,再加廣渠門外的滿桂。
大明遼東三大總兵,一員以「袁帥」自稱的巡撫,全數到齊。
除了這些,還有登遼軍張盤!大名府天雄軍盧象升!
旌旗獵獵,旗幟鮮明!
錦衣衛,東西廠,全都或整或零地出城了,就像於少保時期的那次一樣。
城內、城頭,唯有三大營的將士,牢牢守護。
唯一沒有打出旗號的,大概也只有大牛所統帥的草衣衛了!
可就是這些紮根於土裡的草根,下起手來比誰都還狠!
小股的騎兵,大量的斥候,都是在與他們的針鋒相對里,逐次減少的。
黃台吉終於驚悉到了這股力量的存在。
他所苦苦聯繫的西北民間力量,就算是有心藉助他的力量壯大,此時也被孫傳庭的古秦軍牢牢地壓制著,並且在洪承疇、賀虎臣的配合下,面臨圍剿。
秦良玉守著川陝咽喉——大散關。
無論闖字訣還是大王令,都只能在原地蹦躂。
寧武關虎大威,抽身東進,過宣府大同,在昌平與孫祖壽合師一處,也來到了京畿戰場,參加這場大決戰。
最令重真欣慰的,要數顧炎武這個小傢伙傾力奔走,從而初步拼湊的戚家軍了,雖然趕不及,卻仍舊正在傾力地往北方進發。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顧炎武只用了這麼一句話,就令那些作戰經驗極其豐富的戚家軍老兵,摒棄了薊鎮兵變中被剪除的前嫌。
當然,重真知曉這個會拿雨傘柄戳黃狗屁屁的淘氣小傢伙,很可能用了些正當的手段,畢竟若是再不對這些老兵進行接濟,他們中的許多人就快餓死了。
在全身心投入這場決戰之前,重真最後一次聽取了麾下上送的情報。
「該布的局,老子都已布下!是勝是敗,便全看全軍將士,是否勠力殺敵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清新的空氣,汝欽寶劍劍指蒼穹,全軍開始緩緩開撥。
向前!向前!
袁十三仍舊套著本屬於重真的那套金色布面甲,在晨曦的輝映里熠熠生輝。
重真的鎧甲是漆黑的,和這個傢伙隔著好幾丈的距離。
等到戰陣如地毯一般先匯攏,然後鋪卷開來的時候,黃台吉才明白再次上了明軍的狗當:明軍以廣渠門為幌子,把女真人的目光全部鎖定在這裡。
背地裡卻進行了大量的軍隊調動,通過京師的其餘八大門,將許多的軍隊投入了廣渠門外的戰場,再加上各地勤王的兵馬,以及遼東邊軍。
幾乎有一種把八旗軍包餃子的感覺,無論以黃台吉為首的八旗子弟是否在乎這種戰術,都將成為現實,並且這種感覺一定很不好。
「這就叫暗度陳倉么?」黃台吉恨得咬牙切齒。
「是的,這就叫暗度陳倉。很古老的一個成語,最基本的一項運用。兵者詭道也,許多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重真知曉黃台吉崇尚華夏文化,故有此隔空對話。
重真為何不像大多數的明人一樣,對八旗人高看一眼呢?
因為他甚至這些貴族子弟在王朝的末尾,是如何的懦弱無能。
最後還不是得靠漢臣支撐起整個天下來?袁十三這個壯漢把精鐵長矛往前斜指,這個來自大明遼東的少年的古樸武器,似乎成了明軍的號令。
與以往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同,繼薩爾滸之戰最開始的進攻狀態之後,明軍時隔十年,防守了十年,終於再次開始向著關外的部族踏出了前進的腳步。
只不過戰爭從關外換到了關內。
重真用綜合起來的各種方法告訴大家:不能再後退了!
北守!必須北守!用以捍衛漢子守國門的諾言!
一旦後退,一旦軟弱,哪怕是退到南直隸,女真人也會飲馬長江!
「第一次進入中原,黃河沒能攔住女真人,錢塘江攔住了。那麼你們認為,第二次入主中原之後的女真人,還會被長江、錢江,所攔阻嗎?
屆時,女真人會用我們在北方的產出,將我等最後一片苟安之地都給奪走!繼兩百六七十年之後,華夏將會第二次全境淪陷!」
重真的質問,擲地有聲,在每一個向前進擊的士卒心中回蕩。
南遷、苟安的僥倖心理,被他無情揭發。羞愧讓人產生了無窮的力量。
城頭,戰鼓一次重過一次。人的腳步踏在大地之上無比的齊整,就好像大地就是一面戰鼓,千萬名明軍士卒的雙腳,則構成了兩根鼓槌。
周遇吉等人不自覺地便想起,昔日在瀋陽福陵,敲響戰鼓的那一次。
心跳如戰鼓,每一個奮勇向前之人,不論是英勇的還是膽怯的,都熱血沸騰。
看到這一點的黃台吉卻只是冷笑:「沖吧!沖吧!等你們衝出城頭大炮的轟擊範圍,看本汗怎樣用騎兵無情地屠宰你們!可別現在沖得有多麼英勇,等會兒潰散就有多麼徹底!一定要多堅持堅持,免得我八旗騎兵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
一步!兩步!三步……明軍步步前進,步步為營。
一步!兩步!三步……八旗軍步步後退,每一步都像受到了極大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