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束和他姑姑的談話，姜敏很難想象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管怎樣，還是先睡覺重要。

閉上眼睛之前，她看了眼時間，中午十二點。這樣的話，算是午休了，也不會有負罪感。如果，可以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寵物該多好。小時候喜歡抱毛絨玩具，長大了喜歡抱寵物。現在不行，床是兩個人的，她不了解金澤玉的意思。

她睡覺時喜歡翻滾，自己也能感受得到，腿像是比醒著時還有力氣，從東北到西南，停不下來。而她覺得自己在休息時，是排空腦子裡的垃圾，很享受睡眠。

睡得昏天黑地時，她覺得身側凹陷，那人擋住了她的去處。而在夢裡，這個人在教她等會要檢查的舞蹈。雖然畢業很久，但總夢到讓她束縛的事。

「睡了多久了？」他等不及，逗她。她只是艱難地睜開眼，朝他笑笑，又睡了過去。不得不承認，她這樣很溫暖他。終於到了不得不起床的時候，她努力睜了幾次眼，沉著腦袋醒了。

「你起的好早啊，天還沒亮呢。」金澤玉打了個哈欠，對她說。

「現在是凌晨？」她愣住了，「不會吧，不應該啊！」門外沒有聲音可以讓她辨別，只是一片寂靜。「你騙人！你睡覺不脫衣服的嗎？哼。」但可笑的是，她差點真的信了。她下床去洗手間，以前也會這樣睡得很難受，自己都以為是第二天早上。那倒是很省時間。

「你睡覺怎麼像跳舞一樣？」

姜敏被這個描述笑到。「我就是愛亂動而已。」

「哦，那寶寶愛動嗎？」她沒有動，被他拉過去聽她的肚子。

「有嗎？現在應該不過一個梨子那麼大。」聽著自己的描述，她感覺有個東西在自己肚子里，很是噁心。「今天下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我不想吃飯了可以嗎？」

「去哪？我讓陳平送你去吧。」

「不要，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現在不比以前，磕到碰到怎麼辦？沒有人照應你。」

「那我不去了，好麻煩。」

「那好，你今天就不能出去咯，門衛會登記的。」他附在她的耳邊說。

「那我，帶個朋友可以嗎？」

「行啊。」他笑了，囑咐她注意安全。

陳平來接她，對於她變成了金太太很是高興。「姜小姐，你真的變成了我的總裁夫人。」

「別這樣說，我擔不起。」也許，他們公司會是一條途徑。「對了，陳先生，你們公司現在忙嗎？讓你出來幫忙，我很不好意思。」

「忙也是公司內部在忙，我是金總私人助理，還有另一個人在呢。接送您和接送金總是一樣的。」

接上程漠，他們一起去了那間酒吧，她有個大膽的決定。

「怎麼想起請我喝酒了？」

「心情好，哈！」

那間酒吧，她甚至忘了為什麼走進去，這實在不應該發生。再一次回憶，壓抑著對這裡的恐懼，一點點復原當時的場景。「啊……」她痛苦地捂住頭。

「敏敏？」

「哦，對不起，我沒事，就是突然疼了一下。我們去喝點東西吧。」她點了一杯雞尾酒，不管能不能喝，她倒希望會因為如此流掉。

「有心事啊？」

「沒什麼，我自己的事。哎，對了你現在還去跑步嗎？我記得那時候我看到你，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

「你啊，就是這麼奇怪。一點都不內向，卻讓人覺得你不敢說話。」

「對不熟的人我當然不好意思啦。」喝了一大口，分幾口咽下去，還是嗆到了。程漠過去幫她拍背時，空出了視線。「哇，白色的小貓，粉色的耳朵。」那隻貓讓她看入迷了，就差幾步時它被另一隻手拎起。男人嘴裡說著髒話，做出要打它的樣子。「先生！」姜敏出言制止，眼睛望著那隻貓。

「你的？」

「對，我的貓。所以，能放開它嗎？」

「你的貓啊？這隻貓惹我心煩好幾天了，你要為此賠禮道歉吧？」

是個難纏的傢伙，姜敏犯了難。

「這樣吧，你喝了這杯酒，我就放過它。」坐在沙發圈裡的男人舉酒對著她，她這才發現有這麼多人看著自己。緊張間，她也不曾發現人群中那個熟悉的面孔。

「我喝不了這種，只喝我自己買的。」

「路已經給你了，要不要看你。」

「這樣的話，我只能報警了，你強佔我的貓！它只不過走失了幾天，我可以給你感謝費，但絕不會用這種形式賠償。」

他們倒不是怕了，往前湊了一步，結實地撞了她一下。

「啊！」腳一歪，就撞到了吧台邊，程漠這才發覺事情不對，趕過來扶她。「沒事吧？」

「貓。」姜敏指了指它，這事她的確做不到。

「我來，沒關係。」姜敏去一邊坐著，程漠和那群人交涉。男人與男人之間好說話很多，更何況還是一個有社會地位的男人。

「怎麼樣？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他們連籠子一起送給你了。」

「真的？謝謝你！」

「我可以把他送去消毒、洗澡，然後再送去你那裡。」

回去的路上，她開始心慌，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當她在想是不是因為吃多時，小腹的感覺不妙。到家時，金澤玉正在和父親說些工作上的事，無暇顧及他人。只有這種時候，金澤玉才會和父親聊幾句。

姜敏回到房間，感覺著下面的異常，怕不幹凈，便洗了澡，還不會出血，只是她心理負擔有點重。她趴在床上，看著這陌生的房間，莫名其妙懷了孕，莫名其妙要生下來。她為什麼要聽金澤玉的！？

「咔噠」一聲，金澤玉推門進來，臉色並不好看。可見到姜敏，他換了副面孔：「今天去哪裡玩了，嗯？」他坐下來，摸她的頭髮。

「嗯……去酒吧了。」

「去酒吧？喝酒了？」

「嗯。」像是媽媽一樣，自己沒辦法騙他。「但是我，喝的是雞尾酒，酒精含量不高的。」

「好。」他斂起情緒，不讓她看到。「我先去洗個澡。」說完在她頭上印下一吻。

因為她不忍心吧，距離自己的悲傷那麼近，她也沒辦法。

金澤玉習慣性攬她入懷，手搭在她的小腹上。姜敏握住他一根手指，挑起他的手，轉身對著他。「我……還不習慣這樣。」

他沒說話，轉過身去。

姜敏自己縮在一處，無心去想他有什麼心事，那與她無關。

讓姜敏決定，一定要去醫院的是，這天晚上，她在凌晨醒了過來。身邊空空落落，她坐起來，一定是懷孕的原因，越來越睡眠不穩了。

第二天早上，她拿了戶口本，要去醫院。

「你要去哪？」他又出現在身後，而姜敏現在躲是來不及的。

「我想去醫院，看我一個朋友。」

「哦，是嗎？記得告訴陳平，讓他帶你去。」

「不！我不想總是麻煩他，打車去就好了。」

「你拿的是什麼？去醫院看別人，需要這個嗎？」

「我……我最近睡不好，想去看看！怕你不讓我去。」

「怎麼會？我陪你去。」

「你不會忙嗎？不要了，我自己去就好。」

他一副不會罷休的樣子，逼她到底。姜敏只好借口其他的，說有些不舒服不想去了。

金澤玉沒說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別這樣看著我行嗎？我不想去了，想在家裡待著。」

「怎麼說呢，我不是一點都不了解你，但我不願意把你想的很過分。所以，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好嗎？」

她還是被嚇到了的，那眼神里蘊含的危險難以想象。「你的底線是什麼？！」她朝著他的背影大叫，氣息也不平穩。

「你老實點，動作不要太大，就不會有事。」

她當著他的面進了屋，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敢出門。果然，他已經不在了。為了後續事情麻煩，她打電話給陳平，和他一起去。反正陳平也只是在外面等著，不需要擔心他。

姜敏不知道對不對，找了婦產科，面診，最好是下午的流產。但願他不會在手術期間發現。

可事與願違，她坐在椅子上緊張地攥著手，等到的消息卻是不可以。因為需要家屬簽字。不會的，她上網查過，這種手術，不會需要的。但她沒辦法和醫院理論，不服氣地找了三家都是同樣的回答。

她有些累了，垂著手。

「姜小姐怎麼了？是在找什麼人嗎？」

「不是，我……我一個朋友要做流產，需要我給探探風。哎，你有認識的人嗎？這個需要簽字了嗎？」

「這我不太清楚，我不太需要那個。你那朋友，是不能被人知道嗎？」

「嗯。小姑娘嘛，誤入歧途。」

接著，她轉去了程漠的畫廊里畫畫。也許，長時間勞累會對它有損害，就不需要去醫院了呢？可她根本靜不下心來，只想著如何弄掉那一攤血。終於，她叫住了程漠，「我們去吃大閘蟹可以嗎？」

程漠想不到她為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但她提吃飯他自然高興地陪著。

她旁若無人地吃了很多，感覺難受也沒有停下。

回家后她試著讓自己睡著，腹部的絞痛糾纏著她，一陣一陣。她去了趟廁所，發現了小褲上的褐色分泌物。她得逞了，在床上痛苦地躺著。

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去醫院了。她想。她終於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滿頭大汗，是被金澤玉叫醒的。他聲音焦急：「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感冒了吧。」

他用手貼了貼她的額頭，「要去醫院，你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