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姜敏剛從洗手間出來，碰上金澤玉回房間拿東西。雖然已經說過些話了，但他總一副嚴肅的樣子，姜敏見他還是會發怵。

「想好今天要去哪了嗎？」他問。

姜敏扁了扁嘴，眼睛看向斜下方，不想出去不可以嗎？

「今天，我有個工作可以去看看，幫忙看小孩的……」說話怎麼不過腦子！她對自己恨鐵不成鋼。好在金澤玉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她繼續說：「那小孩很可憐，我也可以培養一下耐心。我一向不是很喜歡小孩，所以會擔心，自己……」

「那就去吧，有什麼需要告訴我。」

金澤玉面無表情地離開，剩下姜敏留在原地羞愧。

出了門，金澤玉摘下眼鏡，動了動筋骨，關節響了兩聲。前面坐著的，一個是他的白臉司機陳平，一個是他的紅臉助手宋黎。

「這女人，感覺比以前老實點了。」

「老闆，照我說的沒錯，女人還是要哄的。」陳平說，他並不贊同宋黎說的那樣，出手教訓。「我覺得姜小姐還是善良的，只是腦子轉的有些慢。老闆這畢竟是感情，急不得。」

「感情？」他笑了笑，不覺得這是感情。如果有一天他撕不下好先生的面具，一定是在某個人面前戴習慣了。

宋黎沒說話，他相信事實會讓金澤玉回頭。

經過大廳時，一面招聘的牌子立在那裡。

「這是誰做的？」

「設計部吧？」

「這設計，是剛搬上來的？！」

「我馬上通知他們去換。」一定是新來的小員工，居然這樣偷懶，拿了以前被pass掉的設計商標來。

姜敏不想讓自己食言，便牽著豆豆跑去程超的家按門鈴。裡面的靜平正在畫畫，聽到聲音搬了板凳去看貓眼。看清來人是誰時，他高興地拉開門——「姜阿姨！」

靜平撲過來抱住她，姜敏在一瞬間後悔自己沒有買些零食來招待他。

「靜平，你舅舅呢？」

「舅舅去上班了，我自己在家。」說完，他蹲下來抱著豆豆玩。小孩子也對這種毛茸茸的大狗狗沒有抵抗力。

姜敏答應了一聲，隨他進屋。看得出來，程超很是用心，任何尖銳的地方都換成了圓滑的，有的地方包上了厚厚的橡膠層。

「阿姨來看我的房間嘛。」靜平牽著她的手進屋，一種藍色的基調打入眼底。「這個是美國隊長，這是綠巨人！」靜平在一旁高興地介紹，姜敏不大感興趣，只能陪著他笑。她忽然反應過來，這小傢伙肯叫自己阿姨了，應該是程超教他的，還真是乖。

「對了靜平，家裡沒人，你中午吃什麼東西？」

「舅舅留了些早飯給我，說等晚上一起吃。」

既然姜敏提了，他又踩著小板凳打開空氣鍋，讓她看裡面的半碗米飯，還是有些糊的。

她雖然不喜歡做飯，但並不代表不會做。而且有了小孩子，她更是有責任一般，叮囑好他不許開門，自己下樓去買了點東西回來。而且有豆豆在，她也放心。

靜平期待地望著她，扒著椅子偷看，只因為姜阿姨說畫畫時不能分心。姜敏回頭時，他就會笑著縮回去。

姜敏今天有心做飯，又加了兩片飯後甜點給他。

「好吃嗎？」她滿心歡喜地看著眼前的孩子，果然那種美妙是不可言說的。

「好吃，姜阿姨比我舅舅好多了。」

她是個大人餓幾次沒事，可小孩子不行啊……「我去洗碗，免得舅舅回來了不高興。」

洗完了碗，又哄了靜平入睡，她這才想起來要給程超打電話，告訴他靜平被照顧得很好。

程超向她表明了感謝，也說了自己的苦衷，他要養活自己和孩子，還有遠在他鄉的姐姐，沒有辦法的事情。姜敏點點頭，表示理解。她最近沒有工作，照看孩子不失為一個鍛煉自己的好機會，她在試著接受。

突然安靜下來，偌大的房間瞬間空落落的顯得落寞。

很快，夜幕降臨。陳平開著車子，平穩行駛，到了星辰酒吧門口。

「真不知道，南翎為什麼要把地點定在這裡。」宋黎面對這種風月場所很是鄙視，更想不通金澤玉為什麼會親自來。

「賺錢嘛。」

「不丟人！」陳平接過話茬，跟在金澤玉後面。

要到二樓的包間，就必須從群魔亂舞的一樓穿過。金澤玉隨手掏了塊手帕捂在嘴上，這裡的味道他並不喜歡。

陳平去報了姓名，接了門牌號，他們便等在房間里。約莫三分鐘左右，頭髮上沾了不少亮片的南翎趕了過來。程超在這裡工作，難免需要藝名。

他撣撣衣服，一臉吃驚地看著對面三個大男人，吩咐服務員去叫幾個陪酒的。

「不了南翎！我們談公事，你可別……」

「你不要，你們老闆可不一定啊。」他抿了口茶，接過陳平手裡的文件翻了翻。陳平皺著一張臉，真佩服他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下也能看下去。

「金大哥，別怪我挑這個地方，我晚上要工作的嘛。」

金澤玉點頭，表示諒解。「高來先生怎麼說？」

「高來先生，在圈子裡待久了，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希望的是來錢快，而不是長期品牌。」

「你是說代言問題？這個可以交給他，畢竟他比較懂。」金澤玉眯起眼睛，只要在合同期限內不出問題即可。

「代替高總感謝您的信任。」

金澤玉聽著程超盡量加快語速介紹高來的一切要求，就像是點滴調到最大速度加快灌入他的血液中。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上面青筋凸現。

「好了程先生，大體沒問題，可以簽約了嗎？」宋黎問。

「當然可以，只是我們高先生，還沒到。」

「金總已經同意了，接下來由我代簽。」

陳平明白他的意思，輕推了金澤玉一把，讓他起身離開。

程超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金先生果然是嬌弱的貴公子啊！他在後面笑了笑，繼續看合同。

「老闆……」陳平把水遞給他，他接過去漱了漱口又吐出來。金澤玉對聲音過於敏感，更別提鬧哄哄的酒吧。

「沒事。」說著沒事，但他臉色已經發白。「去車上拿橘色瓶子的葯，我吃了就沒事了。」

陳平照做，載著他回公司。他不是不心疼金澤玉，只是如他自己所說，休息十分鐘就會好。

「老闆，宋黎說高老闆去了，帶了幾個美女到場！」陳平的語氣有些激動，被金澤玉看了一眼又活生生憋回去。「我，覺得高老闆不太對，這是談工作的地方嘛。」

「要不你進去耍耍？」

「不不不，我們回公司……」

「說真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我叫輛車自己走就行了，你進去玩吧，別喝醉了弄壞我的車就行。」

「好的老闆！」

金澤玉回到家，許久未見的睡意襲來，來不及躺在床上，他想現在就睡。他的頭枕在沙發的扶手上，一些髮絲垂下來，，像些調皮的孩子。

姜敏輕輕摁開燈，她做事有靜悄悄的習慣。想到這裡，她不禁咧嘴一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和小孩子相處的天賦。

下意識走到沙發那，橫著的軀體嚇了她一跳，險些驚呼出聲。幸虧是開著燈，不然摸到一個大活人她該尖叫了，到時候把他吵醒要出些事情的。她捂著嘴巴喘息，剛剛心裡關於孩子的話幸虧沒有說出來，不然要向他道歉了。

她靜下心來仔細去觀察他，離他很遠招手晃了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覺得他不動，應該是睡熟了，於是蹲下來到他身邊。他的睫毛重重的，所以平時看起來有些無情，他的嘴唇是粉紅色的，總是亮亮的，真懷疑他是不是塗了唇膏。還有鼻樑，可真高。以前總想著抵觸他，忽視了他的美貌。

姜敏把手伸向他的鼻樑，想順著滑下去。但從未見過他如此安靜的樣子，該不會……這樣一想，她心下一驚，轉而去試探他的鼻息。

卻不曾想，他突然張開眼睛！

「啊！」姜敏大叫一聲向後跌去，後面是茶几，她會磕到的……「呃……」手腕一緊，身體被他拉入懷中。

「怎麼？想試試我死了沒有？」

他又這樣，突然像變了一個人。

「不是！」她掙開他的手，解釋道：「我想摸摸你有沒有發燒。」她氣鼓鼓地坐著，像是被大人訓斥的小孩。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輕飄飄的，被他按在額頭上。

「摸吧。」

姜敏像是發現了什麼，貼貼他的，又蹭蹭自己的，「好像有點燙。你等一下……」她站起來，風風火火跑進卧室拿了藥箱出來給他介紹。完事後看他無動於衷的表情覺得失落。也是，他怎麼會不懂這些呢？

「我該吃哪一種？」

「你是普通的感冒嗎？不然的話，別亂吃藥了。」

金澤玉剛想回答她，身體很配合地咳嗽起來。

「你休息一會兒吧，去卧室。」在這裡的確不舒服。

他又像剛才那樣閉上眼睛，但沒有虛弱的樣子。姜敏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大礙就去了客廳。從現在開始到考試，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有充足的時間給她備考，但要決定考什麼。

她心裡喜歡文藝性質的，法學、心理學、傳媒，還有教育。當個老師也不錯，只是她之前心氣高，一心想著研究物理，結果不甚理想。如果讓她重新選擇，教師也可以的。

可細想來，之前的事也不怪自己，那時候覺得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多，雖然相比男生她更願意相信女生，但女生一多她不知道如何處理，一個人手足無措的樣子很是難受。所以乾脆選擇了彼此互不干擾的理科專業。

翻了很久的資料，她想考法律專業，雖然以後的工作也會很累。她暗自想，那是小時候的夢想啊！

約莫過了三個小時，有十一點半了，她才伸了伸胳膊，回去卧室。

今天外面並不冷，她穿了一件白色弔帶，輕輕垂至腳踝處。她以為金澤玉睡了，所以躡手躡腳地看著窗外，卻不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後。

一轉身，要嚇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