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用說他也知道，她去找她的男朋友去商量什麼。如何處置他的孩子吧。以他對姜敏的了解，她能做到如此豁達直接告知對方嗎？換句話說，她有那個膽量嗎？

可現在他還不能去插手她的事，至少不那麼光明正大。

金澤玉覺得無趣，回家躲進室內的倉庫里，裡面有一隻巨大的機器人，是他一塊一塊拼起來的。

「怎麼來這裡找我？」他聽到了宋黎的腳步聲，頭也沒回地問。

「老闆真的有心思，娶那個女人？」

「我是個正常人。」

「那好吧，我知道了。」

宋黎轉身要走，卻聽見嘩啦一聲，近兩米高的機器人散落一地，木塊堆到了他腳邊。

姜敏忘了一件事，姑姑一定會告訴爸媽，爸媽會怎麼對待她？她很想說，她可以自己處理這件事、她有能力。但不用想都知道，爸媽傳統的思想絕對不會讓她自己做決定。不打掉孩子，會視她丟人，打掉孩子，怕傷害身體。無論如何，首先考慮的都不會是為什麼。因為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女兒就是做了骯髒事的人。她垂下頭，不用去解釋，她會自己處理好，就算是永遠失去生孩子的能力，最怕的也不過是疼。

「最壞的事情發生了。」

「你想說什麼？」金幸之喝了一口咖啡，還沒品完，不耐煩地聽她說話。

「幸之，你先別這樣。我們之間感情還是完好的，彼此都愛著對方不是嗎？」讓金幸之冷靜下來，才能客觀地看待接下來的事。「我……」

「你懷孕了是吧？我早就該想到。」

「不不，我昨天去配合那個人調查，我勞累了太久，所以流了好多血…好吧，我的確是你說的那樣。但是我不會留下他的。」

「對啊，沒有人希望自己女朋友的肚子里懷著一個雜種。」

她還希望怎麼樣？這是金幸之給出的最好的答案，最終的解決方法。「幸之，你知道嗎？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一點都不希望你傷心難過。我痛苦迷茫，考慮過是不是自己的錯，也視圖把事情處理完再向你交代。我覺得你應該會憐惜我，甚至會為了我去找那個男人，因為錯的是對方。可現在看來，你把所有的過錯堆到了我的身上，說實話，我對你的為人很失望。你覺得我沒有資格評判你？不是的，我做事從來都是一碼歸一碼的。」

他們又沉默了，姜敏也不再多說，這也許就昭示著他們要走到盡頭。這段感情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已經沒有遺憾。而她對金幸之，也是盡自己所能。

「幸之，那我們分手吧。我已經付過錢了，再見。」

「迫不及待和那個男人見面嗎？」

「不是，我累了我要回家休息。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不是的話你會毫無預兆地和我分手？！」

姜敏無語，回家寫了一份word文檔發給他，揭示了他的每一條罪證。金幸之不得不感慨，首尾相接，最初相遇的手段，直到最後。她在後面附了一段話：「我愛你，所以試著包容你的缺點。我在一段感情中不肯說、不肯要求對方的習慣，以後會改。不管我如何被傷害，心裡想的依然是你會不會受傷。現在，我也依然希望，你沒有受到傷害。感謝你的離開，我自己能行。」

姜敏走後，金幸之立即出發去了德國，去進修。本來還在猶豫，因為這份工作不能攜帶家屬，也不能有感情上的羈絆。這下正是如他所願。

他分不清自己的姜敏的感情了，從一開始清楚明確的利用，到現在有些模糊於心不忍……現在，他警告自己，布了多年的局，怎麼能哭哭啼啼！

失戀對於女生來說總是心痛的，雖然是姜敏主動提出的。一切又回到原點，不管怎樣她都是孤身一人，也許，這就是註定了的，她改變不了。學習要一個人，吃飯要一個人，工作要一個人，就連打掉孩子，也要一個人。

她這樣感慨，同時又想，一個人有什麼不好？她高興極了好吧。

早些睡了，第二天要去醫院面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來的，那麼難受的日子。但她還是慶幸自己的堅強，輕快地走出房門。

「媽，姑姑，哥？」這些人在她的注視之下，毫無阻礙地進入她的家。「媽，你們……」這個時間卡的還真是好，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心理，緩下來也是一種衝擊。

「孩子是誰的？是昨天那個男人的？不告訴我們，悄悄把孩子都懷了？」

姜敏決定不說，等她們兩個中年婦女八卦完之後，她再一一解釋。曹星原坐在一邊啃蘋果，而她像個受氣包一樣看著自己的家被佔領。

「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姜敏抬起頭，又無奈地垂下。「我自己能處理好。」

「你啊，就是不太懂人性。」曹星原瀟洒地朝上扔了花生殼，把果實放進嘴裡。「小時候就是這樣，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從來都是在大人面前堅強，自己朝著牆哭。」

「我學不來你的技巧。」

「你不能改變別人，那就改變自己。何必對別人那麼軟，對自己那麼剛？你，有沒有想過留下孩子？」

「謝謝你告訴我，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問你，你會真的喜歡孩子嗎？」

「小孩，我挺喜歡的。如果他不需要我付出精力的話。」

「你好誠實。」

「用不了多久，全家人都會知道。如果不用那個男人，你能堅持得住嗎？」

那真的說不準，她不夠堅強，甚至沒辦法擺脫媽媽對她不正確的點評。

聽完她們嘮嘮叨叨分析了一波，總結就是：丟人，找男人負責。

「媽。那件事發生我也有責任，不能全推到對方身上。」

「你是個女孩，孩子在你身上。不提前想好退路，世人恥笑的是你！」在一旁沉默的姑姑開口說話，看起來真的為她著想。

「那你們希望敏敏怎麼做？」曹星原問。

「找那個男人，讓他知道自己的錯，他需要補償。」

「可我不想和他有瓜葛······」

「到現在，不是瓜葛不瓜葛的事。首先你們已經有瓜葛了，你需要和他對峙，不能隨著他走，對吧？」曹星原說，他也是支持媽媽們的看法的。是啊，這件事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我知道了，謝謝媽媽。」縱使心裡再煩躁，也必須理清思緒。「好了，我知道了。」姜敏低頭感受了下自己的小腹，只有噁心和痛苦，沒有一點母愛。所以她可以體諒自己的母親對自己毫無耐心。

在金幸之嘴裡的雜種，在她身上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