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定風波(二)

第三十八章 定風波(二)

「鄙人崔恆,拜…拜見王爺。」崔恆又是一揖,「鄙人的未婚妻,是安慶顧家的女兒顧…顧予芙,鄙人與她…與她情投意合,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經三媒六證,才…才將她聘為妻子。誰曾想,還沒娶進門來,予芙妹妹,卻…卻不見了!」

「你的未婚妻不見了,與本王何干?」楊劭眉目肅然,語氣隱隱已有凌厲之感。

「可後來我才知道,予芙妹妹居然是…」崔恆看著座上人銳利的眼神,不由自主話音都打了顫,「是…是被…」

「別急別急,崔公子你慢慢說,真說錯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白策冷不防冒出一句,嚇得崔恆立刻「啊——」的一聲,跪了下來。

「白都尉你亂叫什麼!」馮京趕緊瞪他一眼,「你忘了我們此行是奉明王令,幹什麼來了!」

「都是卑職的不是。」白策忙賠起笑臉,馮京已然走到崔恆身邊,字正腔圓道:「我大明為政,向來明鏡高懸,崔恆,你有什麼冤屈,不要怕!說出來,自有明王殿下給你做主!」

崔恆本來多有恐懼,此時聽馮京說話,又想想他許下的黃金百兩,美妾三名,終於心下一橫沉聲道:「楊王!您位高權重,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可為什麼,非要搶鄙人的妻子呢!」

「你,在說什麼瘋話?」楊劭烏沉的星眸寒浪成冰,唇角含笑交握了雙手。

「馮大人,就,就是他!楊劭,他奪了我的妻!」崔恆伸出右手,直指座上人道,「他仗勢欺人,淫我妻子!」

「楊王,人證確鑿。這位崔公子的未婚妻,如今可是被您奪了去?」馮京假惺惺道,「如有什麼誤會,解釋一下吧,我也好早些,去明王殿下那裡復命。」

「馮大人,明王殿下可沒說要著急復命。」白策急忙擺擺手,「殿下不過說,這是大事,得核實清楚了再下定論。」

「還有什麼定論不能下?明王殿下金口玉言,他聽攝政王親口道,王妃姓顧名予芙,這不正和崔恆的未婚妻是一人么!」馮京厲聲道,「還是說,楊王你新過門的那位,其實不叫顧予芙?」

「顧予芙,本王髮妻,蒼天可鑒。」楊劭心裡已然翻江倒海,出口卻仍然是淡淡的。他寧願背上奪人所愛的罵名,也絕不願矢口否認予芙是自己的妻子。

「那不就結了?」馮京攤手,臉上一時志得意滿。

「那敢問馮大人,是不是只要姓梁名固,就是本朝的太傅,可享祿米受封賞了?」楊劭話鋒一轉,盯著馮京冷冷笑道。

馮京一時愣了:「你,你在胡說什麼!」

「有道理啊,楊王說得對,這崔小相公,是不是哪裡誤會了?」白策一拍手,恍然大悟道,「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可多的是呢。」

「崔恆,你說本王的王妃,就是你的未婚妻,你有證據么?」楊劭望向崔恆的眼如一潭池水,深不可測,「誣告本王,重罪,到時候可誰也保不了你。」

「崔恆就是人證,還有物證,崔相公帶了婚書為證。」馮京早料到楊劭抵死不會承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婚書上寫有合婚二人的生辰八字,人可能重名,但生辰八字絕不可能也重。」

崔恆一聽他說,慌忙從懷中掏出描金飛鳳的大紅婚書,事到如今,他也只得硬著頭皮,一鬧到底了:「予芙妹妹兆神十二年生,今年二十有四,屬豬,生於六月二十四日寅時三刻,合婚庚帖上都寫得清清楚楚,小人沒有撒謊。」

「楊王,夫人是這個生辰八字么?」馮京接過來,遞給楊劭挑釁問。

楊劭接下婚書,紅紙墨書寫就的「白頭之約,良緣永結」八字扎入眼帘,一時如同明晃晃的刀子,徑直割入了他的心肝。

「王爺!您所謂的王妃,的的確確就是小人的妻子,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崔恆見楊劭再不說話,陡然有了勇氣,「即便您是攝政王,小人也一定要把我的妻子帶走!」

「楊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么?」馮京看著楊劭凝固的臉色,只覺通體舒暢,「不過話說回來,你把人還給人家崔相公,然後和明王殿下認個錯,殿下還能怎麼你不是?一個女人而已,你玩兒幾天就得了,若要是就喜歡人婦,我……」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可以詆毀的么!」楊劭驟然打斷他,眉目之間,怒氣已然勃發衝天,「趙雲青,這就替本王上去教教馮將軍,辱我妻者,是該怎麼算?」

「諾!」一直在楊劭身後默不作聲的趙雲青,立刻走上前去,朝馮京微微欠身,「馮大人,下官得罪了。」

說完,趙雲青對著驚愕萬分的馮京,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這巴掌雖是打在馮京臉上,崔恆卻一樣,霎時慘白了臉色。

「楊劭!你,你!」馮京被強勁的力道打得跌坐在地,一時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辱我妻者,更甚辱我。」楊劭站起來,冷肅得如同一尊修羅臨世。

「白,白都尉!」馮京連忙轉看白策,「你看看他!你,你!」

「卑職什麼都不知道!卑職只是奉明王殿下的命令,陪同馮大人來的!」白策早已跪在地上,把頭埋進了雙臂之中。

「楊,楊王!」崔恆膝蓋綿軟,顫顫巍巍也跪了下來。

「崔恆,本王愛妻與本王青梅竹馬,十四歲便許給了我。」楊劭硬如鐵石冷冷道,「你告訴本王,是誰指使了你,盜取我妻的生辰八字,偽造了這份婚書?」

「小人,小人不敢!這婚書,婚書真的不是偽造!」崔恆驚懼不已,開始慌不擇路起來,「都…都是顧予芙害了我!是她,前些時候她親筆寫信給我,說她水深火熱等我來救,我才,我才……」

「信?什麼信!」楊劭幾乎是一愣。

「在這裡,信在這裡!王爺,是顧予芙欺瞞了您,也害慘了我!真的不是小人故意要和您做對。」崔恆看情形逆轉,一心只想著保命,急急忙忙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箋。

「崔恆!你那家書破爛不堪,怎麼能給楊王看!」馮京忽然發了急,顧不上臉上鮮紅的五指印,就要上前阻攔。

然而一旁的趙雲青眼疾手快,在崔恆困惑的須臾,已然把信奪了過來。

「主上,物證。」趙雲青大步流星走上前,雙手呈上信箋。

楊劭低頭一掃,原本緊鎖的眉目頓時舒展開來,勝券已然在握:「崔恆!你口口聲聲說本王奪你妻子,然而你妻的手書,與本王王妃的手書,明明全然不一!」

「什…什麼!」崔恆驚愕失色,他突然想起在大龍山,顧予芙否認書信是自己所寫,當時他還以為那只是她新攀了權貴,才矢口抵賴。

「我這裡,正好也有我妻與我的家書。」楊劭眉目微挑,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搭疊得整整齊齊的書信,「白都尉,你是明王跟前的人,又以忠厚著稱,就由你來見證,這兩份筆跡,可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好,好!」白策點點頭,爬起來上前對比起兩份書信。

「劭哥親啟,見字如面。」

「恆哥吾愛,見字如晤。」

雖然同是簪花小楷,但僅僅是開頭兩句,四個相同的字,筆勢就已然大為不同。但凡明眼人一看,都能判斷,這兩封信絕不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崔相公,鬧了半天,你這所謂的未婚妻,和攝政王妃,根本不是一個人啊!」白策微張著嘴看向崔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誣告王爺,你…你簡直狗膽包天!」

「不…不是這樣的!」崔恆嚇破了肝膽,「真…真的就是我老婆,我不久前才見過她!你們快把她叫出來,問問她啊!」

楊劭不禁凝眉,不久前才見過?

「你…你你你…大膽!王妃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么!」白策急步走上前去,指著他的鼻子數落道,「你莫不是有失心瘋?你把我們殿下害慘了你!」

「他不過微末之人,敢詆毀王妃,誣告本王,必是有人指使。」楊劭陰沉著臉,看向癱在地上的崔恆一字一句問,「崔恆,你從實招來,是誰指使你來的?說出來,本王保你不死。」

「我,指使,指使……」崔恆鼻涕眼淚已流了一臉,他顫抖著,下意識轉頭看向馮京。

「好你個崔恆!想不到你居然敢無中生有,誣告我大明攝政王!」馮京已跳起來,對著崔恆上去就是一腳,「還敢到明王殿下面前,去信口雌黃!死罪!這是死罪!」

「馮大人!」白策連忙拉住他,苦口婆心道,「你這又是做什麼?王爺還在問他話呢。」

崔恆被他踢得胸口劇痛,眼冒金星,正猩紅了雙目想爬起來咬出馮京,卻見他正指著自己狠狠道:「我真替你父母不值,他們一輩子安生,卻生了你這樣一個瘋兒子。」

崔恆陡然一個激靈,若咬出馮京,自己的爹娘還有活路么?

「是誰指使的你!」楊劭已從座位上走下來,「你若再不說實情,本王就只能請你,去右衛詔獄吃茶了。」

「求求您!沒人指使我,是我自己失心瘋,是我覬覦王妃美色,才,才想出這麼個辦法。」崔恆絕望了,前後都是死,連哀嚎都幹了眼淚,「王爺,求求你了,真的無人指使…」

楊劭不為所動,冷峻的面容凝了一層寒霜,鷹視狼顧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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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妃她說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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