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焦躁、悠閑
「喬治三世晉陞失敗了。」
「奇克已經死了。」
「那個瘋子成功了。」
當巴德海爾感受到了那股毀天滅地的氣息逸散時,她幾乎不敢相信。
來自源堡,來自天尊的屏障隔絕了西大陸,也鎖死了七份源質——按理說,即使那個整天發瘋的傢伙真的完成了她的計劃,她也最多是成為半箇舊日——幾近准舊日,但仍然不是,因為她不可能得到完整的災禍之城。
她只會成為多容納一份唯一性的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那樣,但因為她本身的問題,瘋狂還會更重。
這樣的她,先不談成功率,即使成功了,也不會讓讓局勢出現毀滅性,顛覆性的改變——巴德海爾的背後還有不弱於黑夜女神的大地母神,還有蒸汽與機械之神,還有永恆烈陽,乃至阿蒙,情況緊急之下,還可以利用真實造物主、墮落母神、慾望母樹。
但她成為的是完整的舊日。從殘破的真神亡靈,一躍成為宇宙化身。
巴德海爾不理解這是這麼做到的,她也不可能想到是原初「本人」被凱奧絲「奪舍」了,但她只知道,她無論還有多少後手,準備了多少可以打下去的牌,凱奧絲面前,全部無意義。
正當她開始準備主動轉移意識獻出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時,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遮天蔽日的血月。
隨後的,是災禍雙途徑所有非凡者的異變——他們的力量在被切割。
問詢了永恆烈日管轄下獵人家族的天使,她知曉,那位登臨神座之人正在痛苦掙扎,不加任何掩飾。
極大概率,是凱奧絲連掩飾自己狀態的精力都沒有了。因為墮落母神的攻擊。
那麼現在就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趁現在,發起神戰,殺死阿曼妮西斯,奪取兩份唯一性。隨後,扶持詭秘之主,獲取永暗之河。
巴德海爾自神國中站起。
她最後猶豫了一刻。
真的要這麼做嗎?
若成功,得到的是安心,卻未必算得上好處。若失敗,以黑夜女神滴水不漏的性格,騰出手來多半會斬草除根……
而投降……
戰神感受著千千萬萬信徒的祈禱,感受著錨與原初的對碰。
她的人性在懦弱,在痛哭。
這麼多年。弒父的她似乎仍然還是那個恐慌、偏執的孩子。
——那就去做吧。
戰神邁步踏出神國,身披腐朽的戰甲,走進聖密隆城外的黃昏巨殿。
「孩子們,開戰了。」
她對自己的大教首說道。
這一天,戰神走下了星界。
————
戰爭爆發了。
在普通人眼中,喬治三世死於演講中的恐怖襲擊后,大陸局勢出現了短暫的、緊張的、沉默的僵持。
隨後,弗薩克,這個「最為正統」、「歷史最悠久」的帝國,率先發起了戰爭。
————
貝克蘭德。
蒸汽與機械教會,與黑夜教會和風暴教會間逐漸對持了起來。
每一個神職人員都知道,蒸汽教會已經站好隊了。
「看好他們。」
倫納德輕鬆寫意地對隊友們說道,但深黑的眼圈已經足以說明這位靈巫的疲憊。
「比其相對無害的大地母神教會,蒸汽教會絕對更值得擔憂——他們肯定有核彈,但不知道有多少,當量如何。我們不能逼迫的太過分,否則貝克蘭德也會毀掉。」
「咦,蒸汽教會還有這個?他們把這東西放在一國首都?」
隊伍中,一位舉著傘的女士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他們那群瘋子怎麼想的……總之,他們是敵人,
但也是一位正神的信徒,即使在現在這種嚴峻的局勢下,我們也應對蒸汽與機械之神保持一定的……」
「噗呲。」
忍俊不禁的笑聲,倫納德帶著警告意義看了那舉傘女士一眼,繼續自己對下屬們的訓話。
直到一切結束,倫納德才意識到異常。
今天沒有下雨,那人為什麼要打傘?
還有,值夜者裡面有那個人嗎?
正當倫納德陷入沉思和迷惑的時候,帕列斯開了口。
「傻小子。」
「你認識她,至少認識她的一部分。」
直到帕列斯開口點破,倫納德心中的那層莫名其妙的膜才終於被捅破。
「凱奧絲?!她不是……不是,她……還是……她嗎?」
老頭呵了一聲道:
「或許是,或許不是吧。即使是我這寄生者,也不可能搞清楚一位舊日的想法、與狀態的。」
「總之,我至少能看出的是——」
「戰神輸定了。」
————
「她還沒有醒來。」
「但是……但是……」
「她已是神上之神,超越一切的存在,是……」
「我們只需前行,篤行她的道。」
順著經文一點點詮釋,試圖鼓舞士氣的恩尤尼發覺自己的講解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用處,於是直接扯下戰袍,將槍擲到了講台上。
「為了兄弟會!」
幾乎是條件反射,兄弟會的內會成員全部以或粗獷,或清脆的聲音喊著回答:
「勝利屬於兄弟會!」
察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恩尤尼索性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對眾人吼道:
「這場仗,我們不僅要贏,還要贏的漂亮!勝利永遠卷顧著我們,如同她的眼一般!」
「勝利屬於兄弟會!」
在會議室門口站立的人收起傘的動作勐地一停。
「……我的教會就真的沒有幾個正常人嗎?」
她嘆了口氣,發覺連大多數死神途徑,其他途徑的高層都是如此。連貝克蘭德這些不怎麼接觸戰爭,相對較平和的人都如此狂熱,很難想到南大陸那邊,戰火連綿摩擦常起的兄弟會會是什麼樣子。
————
「嘿,椰蛋樹!」
「恭喜……」「你……」「凱奧絲……」「你……」
「已經……」「成功……」「成為……」「舊日……」
「是啊,運氣不錯吧。」
凱奧絲只是略微笑笑,望著眼前提著四個腦袋的女人。
「斯厄阿被我打死了,這東西我留著也沒用,就當作幾件事的報酬給你了。」
她拋過去一枚扭曲的器官,蕾妮特用其中一個頭咬住。
「我還……」「需要……」「唔唔……」「什麼……」
凱奧絲隨意地揮了揮手,「繼續當克來恩的信使?快點晉陞序列1?總之我一時也想不出來,先欠著吧。」
「好的……」「非常……」「唔唔……」「再見……」
凱奧絲洒脫地揮了揮手,然後準備張開那把黑傘。
「等等……」「凱奧絲……」「唔唔……」「問你……」
「一個……」「問題……」
「?」
凱奧絲挑眉。
「你……」「為什麼……」「唔唔……」「椰蛋樹……」
————
「母親……死了……」
剛剛從神話生物形態轉變的蛻變中掙脫出來,魔女們心中只剩下了對未來的迷惘。
前面沒有任何希望了。
舊日之位已有主,她們信奉的神都已經死去,連僅有的幾位天使都死在了神話生物形態的轉變上,她們這些最高不過序列3的魔女,什麼都做不到。
即使投靠戰神,即使戰神真的成功了,她也不可能保的住她們——她們這些屬於魔女途徑,生死只在那位舊日一念間的傢伙。
她們討論著,爭辯著。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身為不老魔女的「白之聖女」卡特琳娜從同伴們的爭辯中抽離出,思緒莫名的飄遠。
她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眼中的世界都是美好的。那時聽過的道理都是篤信的。
「切莫認為主的憐憫是如此之宏大,以致不管你犯了多麼多的罪孽都會得到赦免。她當然要施憐憫,然而她也向罪人發烈怒。」
從她知道真實造物主教會,那些神職人員的所作所為,她就不信這句話了。
「每一個義人都會得到報償。」
她親手殺死的「義人」,不在少數。
也許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未來了,卡特琳娜難得地開始思索這些——明明她早就是個無惡不作的魔女了。
「……也許,還有一條路。」
黑之聖女突然開口道:
「如果,向那些星空中……」
「她們憑什麼庇護我們?我們連天使都沒有,連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正常情況下,連了解都最好不要了解。在場的魔女們還是從死去天使的遺物中得到的信息。
「……但我覺得,這條路不錯。」
青之聖女若有所思地說道。
「反正,我們不是無路可走了嗎?」
卡特琳娜無神地望著桌面,她想起了第四紀,那次相遇,那個叫做凱奧絲的人……
「卡特琳娜!」
黑之聖女開口,對卡特琳娜說道:
「你和我是最接近天使的,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嘗試,去成為末日——」
她的表情猙獰,典雅秀氣的臉滿是歇斯底里。
她激昂的聲音帶動了魔女們的情緒。甚至真的產生了希望。
「那我現在就可以開始製造災禍,為你們的儀式做准……」
青之聖女的聲音,隨著她腦漿的紛飛,中止了。
持傘的女人收起黑傘,收回了沒有染上任何污垢、剛剛粉碎頭顱的手掌,笑著說道:
「你們好,我是紅之聖女。」
一片寂靜。
片刻后,除了有些恍忽的卡特琳娜,各位魔女紛紛向不同方向逃竄。
「啪。」
清脆的響指,逃竄的魔女隨著這聲音一同崩潰為肉泥血漿和骨屑。
連帶一切一切的復活手段。
「啊……我怎麼還是習慣用獵人的這些手法啊……明明用詛咒會更方便,更優雅,更強力的……哈哈,大抵是習慣了吧。」
凱奧絲自語一陣,扭過頭來,對著卡特琳娜露出了一個不那麼友好的笑意。
「隨便轉轉,剛好遇見老朋友,真好啊。」
「雖然我們不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