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執劍 第十八章殺人，也是一種規矩（下）
刀芒瞬息而至。
少年眸子中倏然放大的刀芒帶著一股霸道的星輝直撲面龐，似是要一擊必殺。
星輝流轉間，青光閃爍。
轟！
巨響傳出，塵土四散，泥牆不堪重負的轟然倒塌。
光頭大漢神情專註的看著前方四散的煙塵，緊接著，他波瀾不驚的眼眸深處映射出一道青光。
那道並不太明顯，甚至可以說很微弱的青光，攜帶著一陣罡風，撕裂了四周飛揚的塵土，緊緊貼著地面，以極快的速度向他掠來。
沒死？！
大漢神情錯愕。
須臾之間，他看清楚了那道微弱的青光，也看到了少年眸子中的堅毅和冷峻
。
然後，他便看到那緊貼地面掠行的少年將手中的黑色長劍舉過頭頂，重重的向他一劍斬下。
以眼還眼。
一切不過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少年的速度令大漢沒有多餘的思考空間，本能的將手中的大刀抬起，向著斬來的黑色長劍迎去。
明明只是一個初境的毛頭小子，明明是一把沒有劍鋒的黑色怪劍，但偏偏就是這樣，卻令光頭大漢心中那份把握為之鬆動。
刺啦！
刀劍相交，發出一聲刺耳的銳響，星輝潰散間，散落了零星的火花。
「哼，雖然有些本事，但不得不說，境界上的差距是沒有任何彌補空間的。」大漢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雖然剛才少年那超出本身境界範疇的速度確實令大漢有些動容，但是現在看來，剛才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一個初境的小子，就算再怎麼快，最終在星輝消耗完之後，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少年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錶情，實則心裡已然慌亂如麻。
那些鎮靜和坦然自然是裝的。
對於一個才凝聚星輝踏入初境不久的羸弱少年來說，以這種形式揮劍，他還是第一次。
而且，面對的還是比他高出一個境界的修行者。
趙玄曾經和他說過，在沒有絕對力量的時候，不要妄想去守護一些東西。
彼時的他答應的很乾脆。
但是現在他發現，這些東西由不得他。
時間會讓你成長，但麻煩不會。
少年一路走來，無時無刻都在規避著那些所謂的麻煩和危險。
因為他答應了趙玄，會活的很久。
「如果你就只有這點本事的話，那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大漢眼神陰冷的盯著少年，隨即握著大刀的手臂肌肉隆起，橫掃之間，將少年的身形擊退。
「今天如果你不小心死在了我的刀下……」光頭大漢用刀指向泥牆裡面一臉擔憂的少女，戲謔的咧嘴笑道，「那她，就權當是你為今天愚蠢的行為買單吧。」
泥牆內的少女憤然的怒視著光頭大漢。
被擊退的少年停止身形，他站起身子，認真的盯著男人，搖頭道，「這並不合理……」
未等男人細細品味此話，陳不歸的身影再次欺身而來。
大漢收斂笑容，雙膝微弓，朝著少年迎了上去。
狹窄的泥濘道路上，兩道人影來回交錯，刀劍揮砍的金屬聲從四面八方不斷湧出，空氣中瀰漫著消散的星輝，濺落在地的火花轉瞬即逝。
憑藉著神行符的速度優勢，幾十個回合交手下來，雖說陳不歸沒有佔據太大的優勢，但是光頭大漢手中的大刀也同樣奈何不了少年。
「呼，呼……」
少年平穩的呼吸開始出現一絲紊亂，持續使用神行符所帶來的消耗使得少年體內流轉的星輝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大漢瞅準時機，手中大刀寒光綻放，一刀朝著少年橫砍而去。
滋啦！
刀鋒劃破衣服的撕裂聲響起，少年腰間涼意襲來。
強行抽調體內星輝，陳不歸腳尖點地與大漢拉開身位。
腰間的涼意漸漸散去，緊接著，一股刺痛伴隨著溫熱開始蔓延。
陳不歸低頭看著腰間那道被劃開的口子，脆弱的皮膚下滲出一條血線，一股鮮紅從中流淌出來，漸漸地染紅了少年的衣襯。
泥牆內的少女捂嘴驚呼，怔怔的盯著少年。
陳不歸皺著眉頭，伸手向腰間摸去。
入手一片溫熱。
索性傷口不是很深，沒有致命的風險。
如果剛才沒有反應過來，那現在自己恐怕已經被攔腰斬斷，身首異處了。
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血腥，陳不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初境與第二境之間的星輝儲量沒有可比性，雖說都是處於下三境，但是每一境之間的差距，從星輝的濃郁程度上便一清二楚。
光頭大漢身後的人群開始歡呼，譏笑。
男人獰笑著抖落刀鋒上的血跡，如同一頭餓狼一般赤裸裸的盯著少年。
少年原本那顆跳動不安的內心，在此時卻是曉得平靜了許多。
腦海中的思路，開始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自己現在唯一的劣勢，便是境界的不足，如果要和對方打持久戰，這想來肯定是不行的。
境界和星輝上的差距，是硬傷，彌補不了。
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趙玄教給自己的揮劍那一幕。
少年恍然大悟，如飲甘飴。
他倒是給忘了，自己還有三道劍氣。
既然差距無法彌補，那便索性放手一搏。
想到此處，少年不在猶豫，心神內斂間，開始溝通識海內靜靜漂浮的乳白光球。
嗡！
原本死寂的識海內發出一陣嗡鳴，哪顆乳白光球在少年星輝包裹下開始劇烈顫動。
緊接著，一道白色的劍意被從中剝離，然後融入到了少年為數不多的星輝之中。
星輝攜帶著那道乳白劍氣折返，瞬間便分離成無數的透明絲線充斥少年的四肢百骸。
衣袍在劍氣的震蕩下獵獵作響。
少年袖口下劍氣遊走，蓄勢待發。
不遠處的光頭大漢看著如沐春風的少年，神色之中升起一抹不安。
似有若無的劍鳴在耳邊迴響，男人下意識的緊握住手中的大刀。
「哼，不過是虛張聲勢，垂死掙扎罷了。」
就連男人自己也沒有發現，他在說出這番話時的遊離不定。
少年抬起手臂，黑色長劍遙指大漢，袖口中遊走的劍氣四溢，他淡然的盯著大漢，如是說道，「我已經準備好拚命了……那你呢？！」
「那我就卻之不恭的將你這條命收下了。」
大漢冷笑一聲，手中大刀寒芒綻放，星輝呼嘯間，筆直的朝少年砍去。
陳不歸眯眼看著臨近的刀芒，袖口翻飛間，那蓄勢已久的凌厲劍氣隨著少年揮劍的動作迎風見長。
少年在揮出這道劍氣之後，面如金紙。
這是陳不歸的劍氣，同樣也是趙玄的劍氣。
劍氣帶著一股凌厲和霸道，直直的砸落在刀芒之上，刀芒與劍氣碰撞，刺耳的劍鳴撕裂空間，掀起狂暴的罡風。
咔嚓！
須臾之後，刀芒在那股凌厲和霸道之下開始破碎倒卷，然後消散於虛無。
劍氣之上的氣勢被削弱了幾分，微微停滯之後，越過了消散的刀芒，在光頭大漢不可置信的眸子中逐漸放大。
「這不合理……」
光頭大漢獃滯的重複著少年先前的話語，片刻之間，大漢神色憤恨不甘的發出一聲怒吼，舉著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朝那道劍氣砍下。
劍氣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逼的大漢連連後退，那猙獰抵禦劍氣的面龐上出現了一絲慌亂。
嘭！
突兀的響聲傳出，那凝聚於大漢刀鋒上的星輝終於是不堪忍受的四散開來，像是煙花一般在空中緩緩綻放，最終隱匿。
沒有了星輝，便失去了抵禦劍氣的力量。
「這怎麼可能！」
看著自己的大刀在劍氣的侵蝕下一點點碎裂，大漢不甘的咆哮著。
他第一次嘗到了死亡的感覺。
很近，而且致命。
這種感覺，他只在那些他殺死的人身上感受過，但是卻不想，今天也輪到了自己。
他不明白，所以他不甘。
眼前這個在自己眼裡不過就是一隻初境的螻蟻，又為何會擁有這樣的一道劍氣。
先前的那副高傲和勝券在握的氣勢全無，大漢眼中血絲瀰漫，聲嘶力竭的怒吼著加大了抵禦劍氣的力道，想以此來換取自己的一線生機。
刀身一點點碎裂脫落，大漢仍是不知疲倦的拚命抵擋，他還有大好前程，所以他不想死。
劍氣最終將整個刀身橫切開來，那股抵禦劍氣的反衝力瞬間讓大漢的身形向下墜落。
劍氣隨之劃過大漢身軀。
空間寂靜，人群呆立無聲。
不同於少年先前的感受，大漢腰間襲來的涼意直接橫跨左右兩側。
他身形獃滯了片刻，茫然的抬起眸子盯著遠處面色慘白的少年，繼而又低頭看向自己腰間。
哪裡出現了一條從左一直蔓延到右的細長血線，比少年腰間的那條要長几倍。
血線開始崩裂，鮮紅的血水決堤一般從中噴洒而出，高高的湧向空中，又無力的墮落在地。
大漢瞳孔逐漸潰散，意識被黑暗所籠罩，手中握著的斷刀無力的脫落砸在地上，如小山般的身形轟然跪倒在地。
猩紅粘稠的血液開始流淌，侵染了大漢周圍乾涸的泥濘小道。
見到大漢沒有了生機，陳不歸抬頭看著那群山匪，淡淡開口道，「現在，你們老大已經死了，如果你們想給他報仇，那便儘管上。」
少年說著，順勢舉起了手中的黑色長劍。
看到少年的舉動，人群發出一陣騷動和討饒，隨後便一鬨而散，就連大漢的屍體，也沒有人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