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空

「玄的漩」甜品屋裡，阿敏正為一對買好甜品的情侶裝盒打包，把甜品遞給情侶，微笑送離他們。她的笑還沒有收回來，大門被突兀推開，震得風鈴來回亂響，在空中胡亂的舞動，像受驚一樣，晃得打起了結。

「歡迎光臨，『玄的漩』甜品屋。」

進來的是一位頭戴深褐色禮帽，穿著黑色長款風衣，腳穿卡其色皮鞋的男人。那個男人一進店便四處張望，帶著凜冽的怒氣，眼角的黑眼圈並沒有讓他顯得疲憊，仍很有氣勢，另阿敏後頸有些發涼的觸覺。

「你們老闆姓成吧？」亞洲人典型的黃色皮膚，黑色頭髮，然而蹩腳而拗口的中文另阿敏擰起了眉毛，想到剛才的場景和男人的說話聲，嘴角忍不住有點抽搐。

「是的。先生，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嗎？」努力微笑，語氣誠懇。

「他在什麼地方？我想見見他。」語氣直接，態度冷淡。

「在後廚，如果你有—」

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沒有理會阿敏，直接找到去往後廚的門，說：「是這裡吧？」他也沒有等阿敏的答案，便直接闖了進去。

廚房裡，成信玄正認真忙著手裡的工作，一朵朵美輪美奐的花兒在他的巧手中完成，阿敏跟他解釋事情緣由時，他沒有抬頭，也沒有作出其他反應，只是吩咐阿敏先忙著前台的事。

「左手那麼緊張幹嘛？你看你你手上那個是兔子的造型嗎？是滾了一圈雜草的怪物吧，再沒長進，自己貼錢補食材。手放鬆，不要東張西望，專心做自己的事。」成信玄完成了手下的藝術品，準備上鍋，他的手有條不紊地忙碌，餘光盯著好奇熱鬧不夠專心的陽陽。和陽陽結束談話，他才看向闖進廚房的男人，嚴肅冷漠的臉緩和下來，對他說：「看你指名道姓要找我，為了私事吧。我現在在工作，如果你不忙，等我把手裡工作忙完了吧。」

那個男人似乎認識到自己的失態，點了點頭，找了個位置，等待他工作完，在一旁安靜地看他們如何將一份份新鮮美味的江南點心製作出爐。

「你的點心很好看，也很香。」那個男人用不熟練的中文努力表達意思，他想了一會兒面容露出難得笑容，說：「我女朋友很喜歡江南小吃，但沒什麼機會吃到正宗的。呆會兒我可以買一些，帶走嗎？」身上的戾氣散去，舉止謙卑，語言雖糟糕而彆扭，但顯得紳士而禮貌。

「可以，我很榮幸，你不是來砸招牌的。」成信玄開著玩笑說，他已忙完手裡的工作，他洗了手，用毛巾擦乾水漬繼續說，「我怎麼稱呼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記得我應該沒得罪什麼外國友人？」

「我的中文很差吧，見笑了。我是美籍華裔，你放心，我們之前不認識，你沒有得罪過我。」他頓了一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只是想認識你而已，並沒惡意，應該是今天飛無錫的飛機晚點了，我又沒聯繫上我女朋友，脾氣變得有些急，把你的員工嚇到了吧，我很抱歉。對了，你姓魏，全名魏延？」

「不是尋仇，還是潛在的顧客，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成信玄。」成信玄笑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與魏延禮貌握了一下手。

「我知道。」魏延用英語，小聲地自言自語，他還沒來得及繼續開口，他的手機便響了。

成信玄看到魏延陰媚的容顏，聽到電話傳來的女聲，猜測應該是他的女朋友。果然，他沒多久掛了電話，興奮地說他聯繫到了他女朋友，買了一盒點心后就匆匆離開了。只不過，與魏延對話得那個聲音，他隱約覺得有點熟悉。

夜空下的小院里，成信玄和小漩爸悠閑地坐在石板凳上，凳子上貼心地墊上了坐墊，石桌上正進行一場象棋生死攸關的較量。小漩媽燒好了熱水，拿出普洱，用簡單的茶具耐泡上了一壺茶，然後她拿出托盤為下棋的兩人送去。

成信玄離開時，夜已經很深，大門被合上那刻，他的餘光看到了院子角落橫放的女式自行車，轉身穿過幽深的長巷，他抬頭看見被屋舍隔成細長條的夜空，依舊繁星璀璨，縫合了高高圍牆的距離。

他，放佛也被深海色的星空吸進去了。

左手握著自行車車把，右手隨著嘴裡輕哼的節奏打著拍子，成信玄優哉游哉地騎著自行車，在寬闊平坦的道路上，不快不慢，自行車在路上晃出一個又一個「S」型。在小信後面的小漩每次想超車過去，都被小信的「S」戰術打回「原型」。

拐過一個個彎，騎過一條條街道，路過形色各異的店鋪，穿過匆匆來往的行人。小漩都「乖乖」地跟在小信後面，不遠不近的距離。熟悉的江南青瓦白牆慢慢出現在他們面前，小漩想再次從左邊越過去，再次被擋回來，直到他們最後的分岔路。

「王八蛋，成信玄。」小信已經消失在小漩面前，小漩仍怒氣難平。

「你沒事罵自己幹嘛？傻了？」消失的自行車突然閃出來，小信笑著看她，他看到她似乎真的生氣了，他把車騎過去靠近她，把自己頭上的帽子戴到她頭上，說，「送你，不要氣王八蛋了。」

小漩高興地笑了，她把頭上的帽子扣到小信頭上，眼底透著狡黠，對他說：「就等你這句話，再見，王八蛋！」說完便騎車走了，還不忘提醒他，「我才不洗你的臭帽子，少給我下圈套。」

繁星點綴的天空下，小漩揚起的笑容顯得格外閃亮，小信覺得枯燥的高中生活不算遭，遺憾的是他們沒有被分到一個班。看見漸漸消失在他視線里的身影，他才離去。

皎潔陰朗的圓月高高懸挂在夜空，泛著的三兩顆星星顯得孤單，無助。天空無形中變化的雲，帶出了一層層細薄的雲絲，碎星變得更加灰暗，泛不起應有的光彩。

小漩爸和小漩媽趁著中秋節回了趟老家蕪湖，小漩媽怕小漩折騰，無法估計回家的時間，耽誤了小漩學習便只和小漩爸一起回的家。他們快到家裡的時候，在荷塘旁看見小信一個人坐在那裡，把玩手裡的落葉，有些無聊。

餐桌上，一盤盤菜慢慢見底，小信吃飽了還有滋有味地舔了舔嘴唇，他覺得她的廚藝更好了。小漩媽張羅著叫小信如果還沒吃飽，給他再煮一碗面。小信看到被消滅光的碗盤有些不好意思，直言吃飽了，然後把碗筷快速收拾洗了。

待在樓下，小信覺得電視上哭哭啼啼的劇情有些無趣，他禮貌地和小漩爸媽打了招呼便上樓去找小漩。

橘黃色的檯燈下，小漩低頭看著書，小聲地默念著，應該是在背誦語文課文。她垂下頭跟著課文讀了后，便抬起頭默默重複剛才的的文字，她半長的頭髮斜灑在她右邊肩膀下，她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隨著背誦課文的熟練度速度時快時慢。

小信想起他剛進她家時，她正好洗好頭髮，她看見他和她爸媽回來，便快速地用手裡的毛巾把她的頭髮盤了起來，他看見她頭上突兀的大窩窩頭，覺得有些可笑。可她聽到他沒吃飯時，頂著她巨型的「窩窩頭」馬上去廚房把冰箱里的剩飯剩菜給他熱好，他看到端出來冒著熱氣的飯菜，也看到她的「窩窩頭」，終於忍不住笑了，似乎再看看挺可愛的。

「你是在背課文還是虐待你頭髮啊，來，我幫你擦頭髮。」小信沒經小漩同意，直接把她手裡的毛巾拿過來，把她鋪散在前面的頭髮別在耳後，把鬆散的頭髮全部放背後面，再把毛巾墊在她的背後，隔開她的背部和濕發，然後把頭髮整個包裹起來輕輕擦拭起來。

小漩停止了背誦，有些發怔，腦袋不由自主地放空了。

「傻啦？怎麼不背了。」他湊過去問她。

她在腦海中搜索記憶的字句，小聲地默念出來。

「練大聲點，這樣你會更容易牢記。」他覺得她輕輕脆脆的聲音挺好聽的。

「子曰—」她大聲地練了出來，但就沒有後續了。小信靠近看她，發現她張著嘴，沒有發出聲音，靜靜地在默背。

他本來準備再捉弄下她，但他回正身體時不經意瞟到小漩一直平靜無波的臉上，泛起一層淺淺的紅暈，他愉快了。接下來，他沒有再打擾她，安安靜靜地給她擦拭頭髮。

小信看到小漩合上語文課本，放慢了手裡的動作，試探地開口：「你一個星期沒理我了，是不是還在因上次晚自習我捉弄你，生我的氣？」那天晚上，小信想到很久沒和她一起回家了，想著他母親做了新的點心想跟她分享，她一直喜歡江南小吃肯定開心，便去她的教室找她說這件事。在走廊上，他聽見幾個調皮的小破孩對她和她旁邊的同學品頭論足，還說要扯她們的頭髮玩，他聽到了心裡有些不爽，在他們下手之前跑到她後面，扯散她的頭圈。

「呃，最近在閉關，主要的原因是我上次數學課堂測試太渣了。」她放好語文書，取出一本數學練習冊，翻開書，很快一張用紅色線條勾勒的85分（滿分150分）的數學卷子呈現在陰亮的檯燈下。

「是有點見不得人。」他表情顯得認真，點了點頭。

她側過頭看他，眼裡充滿糾結、疑惑，但她沒有開頭說話。他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她，直視她的眼睛，只有頭髮在毛巾下摩擦的聲音。

「幫我看看數學吧。」她澄亮的大眼，真摯地看著他，露出期盼。

「好。」他爽快地應下。

「物理也順便看看？」

「沒問題。」他笑了，同樣誠摯地看她。

「那我先幫你惡補下語文吧。」她看見他蹙起來的眉頭，顯得很愉悅。

夜幕更深重了，圓月在厚重的雲霧下，顯得暗沉了不少，零星的星星偷偷跑出來，變得多了起來，綻放了光彩。

小信的父母今天去了姑姑家玩，他覺得面對一幫代溝大的叔叔嬸嬸還有沒有同齡的哥哥姐姐交流顯得困難，便偷偷早點溜回家，哪知道他父母還想在那過夜並不打算當天回家。他還想著今晚可能玩遊戲可能要餓肚子混到深夜，幸慶被小漩媽帶到小漩家，可以自在地蹭吃蹭喝。

「小漩，你怕鬼嗎？」深夜，小漩已經催小信睡覺，他不得不選擇離開。

「怎麼了？」她覺得他笑得有點陰森。

「我想，如果你晚上真怕的話，你就對左邊牆壁吼一聲，我會馬上奔過來安撫你受傷的心靈。」戲謔地調笑。

「今晚你睡我隔壁？」她看見他點頭，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佯裝點頭，繼續說，「我住的比較久，和它們也比較熟，你要是有這方面的擔心提前給自己備根棍子吧。」

「放心，我會準備一把斧頭，到時把牆砸開，給你機會安慰我受傷的心靈。」他沖她眨了眨眼，走出門，穿過撒著碎星的天空，笑著離開了。

這個暑假，高溫肆虐，燒灼了無錫的空氣，小信每天都要和朋友打籃球等到太陽下山，才會慢慢邊拍籃球邊悠閑晃回家。今天，一時興起，與齊胖子帶來的高個子的身手矯健的同學打得比較激烈，雙方比賽顯得焦灼，在悶熱的天氣里，一次次扣籃中，汗水一次次洗涮全身的運動衣。到了最後，小信和他的朋友小勝，但是他覺得這是他少數幾次打得那麼爽的比賽，十分酣暢淋漓，不由最後一起喝水，雙方又多聊了一會兒。

小信到家門口的時候，一天的興奮感一瞬間消逝大半，他覺得今天家裡氣氛有些不太和諧，因為他像往常靠近家時沖他媽大喊自己回來了，沒有往日的熱情回復。

果然，他推開門，他爸雙手抱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睛掃過來，顯得嚴肅，站在客廳大門外，似乎等他很久。

「表的時間沒停吧？知道太陽下山是什麼時候嗎？你看看小漩多麼認真看書，補習功課，你就想拿你那點成績混個破學校，與小漩差距越來越大？下次你乾脆等睡覺再回來算了，免得你也玩不盡興。」

「好好，陰天我去請教她去，死纏著她給我惡補。對了，稀客啊，爸你今天居然還在家，怎麼還在家閑著，不是說今天要走嗎？難道你要失業了？我們家不會是要準備節衣縮食吧？」他輕鬆開著玩笑，停下手裡把玩的籃球。

「怎麼，不想看見我？」小信爸語言顯得生硬。

「我就算真那麼想，敢直接說嗎？」他沒皮沒臉笑說，把自己籃球放好，開起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說，「媽呢？」

「今天顧客多，她在加班。」他的語氣柔和了下來。

「不是吧？」小信受了一驚，洗了把臉，對他爸說，「她怎麼沒有提前說，她居然放心把晚飯交給兩個飯來張口，連鹽為何物都不知道的男人？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好好伺候她，都跟你說就算不懂溫柔，至少學會輕言細語點，你應該跟小漩他爸討教一下。你看，今晚又要吃你的黑暗料理了。」

「你嫌棄，有本事自己煮來吃，至少比起某個天天呆家裡的人，還不知道鹽放哪裡要好？實在不行，你媽讓我們出去湊合解決。」

「算了，我還在長身體，我可不想半夜起來拉肚子。」小信想著覺得有些驚恐，他想了一會兒，樂了起來，說，「給小漩爸打個電話，我們去蹭吃蹭喝。」

小信爸沒有回話，有點沉默。

「爸，原來你也會不好意思。沒事，小漩爸看見你特高興，一準會拉你切磋象棋。而且，在胃的面前，這時候講面子有用嗎？反正與其出去吃飯，我也更願意去小漩家，小漩父母廚藝都那麼好。」小信看見他爸轉身進了屋，有些奇怪，問，「爸，你去幹嘛？」

「拿酒去，難道準備空手？」他沒有回頭，走到半路，停下跟他說，「快去洗澡，難道想帶一身汗臭味去？」

小信洗好澡出來，看到等待他的父親，兩個人難得默契沒有針鋒相對，腳步一前一後，在暮色的夜空下，穿過小巷。

「爸，今天你怎麼沒有出差，還會在家呆很久嗎？」小信問。

「不是，一直等的工作調令下來了，最近時間比較足，可以陪你們母女。過段時間，我的工作會出現比較大的變動。」

晚飯後，小信爸和小漩爸下象棋，回家的小信媽和小漩媽收拾東西拉著家常，小信陪小漩安靜地坐在院里的凳子上。

小漩仰起頭，雙手托腮，望著小院上面巴掌大的夜空，似乎在數著星星，似乎只是獃獃地看著。小信側過頭，看著她，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天空，兩個人安享著寧靜的夜晚。

「小漩，過段時間，我家要搬家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后告訴她，他看到她收回視線，沉思了會兒，繼續說，「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早點適應新環境，快高三了。」她緩了一會兒，正正經經地對他說，「好好學習。」

他看見她表情淡淡，心裡不舒服。

很快，小信搬家離開了，新家在市區，與小漩家很遠，他在那個夜晚后很久的時間沒有再見到她。其實，他看見她幾次，升旗時和學校食堂里，他遠遠地看見她，她看見他卻沒有主動跟他打招呼，他便沒有理睬她，和旁邊的同學繼續嬉笑打鬧。

一晃眼，周末很快到了，周五晚上便沒有晚自習，小信便和同學索性痛痛快快地打了很久的籃球，直到太陽下山。他還沒進門，就聽到家裡傳來一陣陣爽朗的歡笑聲，他打開門，便看見客廳里他爸和小漩爸邊喝茶邊聊天下棋，廚房裡傳來一陣陣撲鼻的香味伴隨著兩個女人的笑聲。他繼續掃視客廳角落，發現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眼裡滿是失望。

「還知道回家啊？一身汗臭味，趕快洗澡去。」小信爸沒抬頭，繼續下棋。

「哦。」顯得無精打采。

「哦什麼？知道了就趕快行動，也不怕把小漩給熏到。」漫不經心說了一句，不經意看了看小信的反應。

「小漩在書房寫作業。」小漩爸看了小信爸的表情，又看了看小信的反應，眼角帶笑，落下棋順便提醒了一句。

小信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很快閃人了。

書房裡。

檯燈下，一支筆正在草稿紙上不斷演算和推論，公式寫到中途停住了筆，小漩又看了看書上的幾何圖形，若有所思。幾次動筆，她都感覺自己無法把步驟繼續走下去，有點無奈。她左手拖著腮，臉朝左邊靠，望向窗外，右手握著的筆隨性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不知道怎麼的，靠在門邊的小信，看見仰望夜空的小漩，他想起了那個雨天，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院里看著淡墨色的雨天。她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發獃，她怡然沉醉在她的世界里，誰也不忍打擾她的世界。

突然，她轉過頭，手中的筆停止了轉動，讓小信覺得整個夜空放佛被繁星一下子點亮了。她看著小信，好一會兒開了口：「你，能不能幫我看下這道題。」她注意他表情的變化，眼裡帶著期望，手不知覺攥緊了筆。

「可以。」回答乾脆，臉上表現淡淡地。

小信能感覺他跟小漩講題過程中，她思緒是飄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視線一直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壯似無意，問她：「聽懂了嗎？」果然她搖了搖頭，他忍住自己的思緒，好心地給她再講了一遍。

「如果你一直看我，會給人一種錯覺的。」他把題講完，側頭看她。

「我一直在聽，只是沒聽懂，你能再講一遍嗎？」語氣誠懇，態度謙和。

「還需要講一遍嗎？」小信再講了一遍，剋制隱忍的怒氣。

小漩看了看小信寫的步驟，思考了一會兒，側身面對小信，眼神顯得認真而專註，對他說：「我挺悶的，性格不好。好久了，我怕你真的再也不願意跟我說話。」

他看著她，望到她的眼裡，伸出手擾了擾她的頭髮，緩緩開口：「你很好很好。」他嘴角微翹，手拿著她的髮絲有些肆無忌憚的折騰，轉了語氣，「如果以後我這樣，你不再瞪我，你會更好。」

小漩沒有瞪他，乾脆的用手打掉了他把玩的手，轉回頭，臉上並不惱怒，甚至柔和起來，露出絲絲笑意。

小信心情顯得很愉悅，他坐的角度正好面對窗戶，看到窗外繁星璀璨，支了支小漩對她說：「我聽朋友有一個地方，很適合看星空，哪天我們去吧？」

小漩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她點了點頭，有些期待。

而這一天，久到小漩快忘了，已是臨近畢業。

那一天，小信借著學習的目的，大老遠跑小漩家蹭吃蹭喝。到了晚上，借著被鋪天蓋地的各式卷子的困擾，他很容易在好說話的小漩爸媽手裡拐走小漩。

小信和小漩騎的自行車，兩個人一路上慢悠悠地踩著節奏，頭頂深墨色的夜空，綴滿的繁星隨著他們的步伐，不斷斗轉星移。

目的地是熟悉的太湖，他們在岸邊找了一個視野絕佳的位置，坐在岸邊。天上群星鋪滿整個夜空，湖面上倒影出星空的景象，彼此相輝。岸邊，自行車淡淡的影子灑在他們身後，與他們依偎的身影交錯一起，放佛存在畫里般，融進夜色里。

「景色好看吧？」小信笑著問。

「很好。」發自內心的愉快和感嘆。

「心情很好吧？」

「很好。」

「我人很好吧？」他的笑意更深。

「很好。」她回以微笑。

「那就考慮下我吧。」

夜色很深，小漩依舊能看到他熾熱的眼神和濃濃的期許，她繼續仰望星空，避開他的眼睛，表現慎重：「早戀不好。」

「畢業了呢？」他望著星空，故作輕鬆繼續問。。

「還沒畢業啊。」她的手支著自己的左臉，擋住小信的視線，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