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盛長楨的立場
沒過幾天，解元郎贈詩小公爺的事迹就傳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盛長禎暗地裡的推波助瀾。
一處酒肆之中，酒客們正對最近汴京城的新鮮事兒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解元郎贈詩給小公爺。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真是好詩啊。」
「這是解元郎在勉勵齊小公爺上進呢，兩人的感情還真是深厚。」
「嘿嘿，我看可未必。」
「據我所知，齊小公爺和盛家七少爺曾一起在庄先生處進學，齊小公爺還要長他好幾歲呢。」
「這我知道，盛七少爺還沒進學時，齊小公爺就已經得了秀才功名了。」
「哦？竟有此事？」
「如今齊小公爺落了舉，盛家七郎卻成了解元，還真是諷刺啊。」
「勸學一事本多是師長勸誡弟子。如今這兩人，長幼都顛倒過來，倒是好笑。」
「被盛長禎一個後輩指指點點，你說齊衡和齊國公府的臉上，有光么？」
「不會吧，我看齊小公爺倒是毫不在意啊，還時常拿出那幅字，邀好友共賞佳句呢。」
「哼哼，齊小公爺涉世未深，不知人言可畏。齊國公夫婦臉上恐怕就不那麼好看嘍。」
說這話的人面色促狹，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我看是你目光短淺，思慮狹隘，看低了天下英雄！」
「就是就是。」
人群中也有人不服氣。
……
盛長禎贈詩齊衡，自然有他的深意。
這件事，對盛長禎來說，有幾大好處：
一是宣揚他自己的文名。
二是拿齊衡襯托他的才華品性。
三么，就是藉此事讓齊衡成為全汴京城的笑柄。
對齊衡來說，理論上這件事對他也有好處。
只要他得了字后虛心接受，發奮苦讀，一舉考個進士出來。那麼到時候誰也不會笑話他，只會把這件事當做一段佳話流傳。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理論而言。
齊衡得了字之後是怎麼做的？
他又燃起了對明蘭愛情的希望之火，整日茶不思飯不想。
他還出重金請來汴京城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了一對娃娃，並送了一個去明蘭處，以示自己的心意。
這個娃娃自然落到了盛長禎的手裡，明蘭是見也沒見過。
贈書齊衡，這是盛長禎堂堂正正的陽謀，任誰也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盛長禎對準的，就是齊衡性格里的弱點。
要知道，齊衡是個什麼人？
他這個人，只要愛了，就不管周圍的親朋好友怎麼想，甚至也不管愛情的另一方怎麼想。
在他眼裡，只要自己有一顆熾熱的真心，就能戰勝所有，正義終將壓倒邪惡。
他就是這麼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
如果僅僅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盛長禎可能會憐惜他，認為他是一個堂吉柯德式的勇士。
但站在明蘭弟弟的立場上，盛長禎只會憎惡他，然後想方設法地摧毀他。
不僅如此，盛長禎還要先給齊衡希望，然後再讓他徹底絕望了。要讓他也嘗嘗原本劇情中明蘭受過的傷害！
一個光明正大的陽謀。
這就是盛長禎作為一個穿越者和先知者，他保護姐姐明蘭的方式。
……
齊國公府，齊衡陷入一種狂熱的情緒之中。
他寫了無數言語懇切，感情真摯的書信，一封一封，不停地送往盛家。
可惜，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他在府里等待得焦急若狂，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明蘭身邊。便去找母親平寧郡主。
「母親，明日我們一起去盛家拜見盛家老太太吧，以謝過他們家贈詩之恩。」
平寧郡主已經被這個兒子氣得無話可說了，只覺得自己白養了他這麼多年。聲嘶力竭道：
「你走——走——」
旁邊的齊國公見狀趕緊趕走齊衡，上前輕撫愛妻的後背，給她順氣。
望著齊衡不情不願離開的背影，齊國公長嘆一聲。
齊國公又何嘗沒有勸過兒子，可惜他當局者迷，無法自拔。
就算齊國公把道理剖開了講給他聽，他也只是咬著牙搖頭，全當耳旁風。
……
齊衡求母親不成，就自己偷偷來到盛府，想要見明蘭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快去通報一聲，叫你家六小姐出來見我。」
齊衡等了許久，哐當一聲門響，出來的卻是盛長禎。
盛長禎伸著懶腰，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打量著齊衡，問道：
「小公爺獨身一人來我盛家，不知有何見教？」
齊衡見是盛長楨出來，先是呆了一下，隨即陪著笑臉問道：
「長禎，你姐姐呢？快叫她出來，我有急事找她。」
盛長禎一臉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冷冷道：「我阿姐不想見你，你回去吧。」
「怎麼可能，六妹妹定是願意見我的。你讓我進去，我要見明蘭！」
說著，齊衡就要推開盛長禎往院里闖去。
「齊衡！」盛長禎攔住他，大喝一聲，「我說了，我阿姐不想見你！請小公爺你，自重！」
齊衡聞言手上力氣一松，怔怔失神。
此時，天空烏雲密布，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
突然，他眼神之中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巴巴地望著盛長禎，殷切問道：
「長禎，那首詩是你姐姐讓你寫給我的對吧，她是不是在擔心我？」
盛長禎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色，臉上神情更冷了，斥道：
「小公爺，你想太多了！那首詩不過是我念在同窗之誼，怕你落舉后消沉，故而寫給你的。要下雨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齊衡一時間失魂落魄，嘴裡喃喃道：「不——不可能——」
盛長禎見狀，又取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個娃娃。
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娃娃的臉上，模糊了它原本的笑容。
齊衡見了，一把奪過。
「這是我送給明蘭的定情信物，怎麼在你手裡？」
盛長禎嗤笑道：「定情信物？誰跟你有情？你送了，我阿姐就一定要收么？早就扔到雜物堆里去了。」
「我是看這小玩意兒做工不錯，丟在雜物堆里怪可惜的，就收起來了。」
「你撒謊！六妹妹她和我同心同德，早就兩情相契了。不會的，不會的。」
齊衡抱著娃娃，眼淚不覺已沾濕了衣襟。
盛長禎見他這副落拓樣子，心中有些不忍之意，但他立場堅定，很快就壓下惻隱之心，繼續怒斥道：
「拿著你的東西，趕緊滾回去。省的你家郡主見你偷摸出門，還要遷怒我們家。滾！」
伴著呼呼作響的北風，雨越下越大了。長街上，齊衡披肩散發，一步一踉蹌，朝齊國公府走去。
……